Fate/Zero Vol.01
序章 八年前 來說說某個男子的故事吧。 一個為了自己的理想,比任何人都付出更多;卻也因此深感絕望的男子的故事。 那個男子的夢想很單純。 他只不過是全心祈求人人都能過得幸福快樂罷了。 這是一個每位少年都曾經一度夢想過,但在明白現實的殘酷後就會放棄、捨去的 幼稚理想。 無論何種幸福,都需要付出犧牲做為代價。所有孩子在成長的過程當中都會學習 到這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可是這個男子卻不同。 或許是他實在太愚不可及;或許是他的腦筋哪裡不正常;也或許因為他身懷超脫 常識的天命,是那種被稱作聖人的人也說不定。 當他領悟到這世上所有的一切生命都放在『犧牲』與『救贖』的天秤上,絕對無 法放空其中一邊的時候………。 從那一天起,他決心成為天秤的支配者。 如果想要更加確實、更加有效地減少人世間的悲傷怨嘆,只有一個方法。 即使只有一人,為了拯救人數多的一方而捨去人數少的一方。 這是為了讓多數人生存而殺盡少數人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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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愈是拯救,就愈擅長於殺戮之法。 他的手染上一層又一層的血腥紅色,可是卻從不畏懼退縮。 不論手段正當與否;不論目的是非與否。男子要求自己成為無私無妄的天秤。 絕對不會錯估生命之量。 一條生命不分貴賤、不問老幼,只是定量的一個單位。 男子拯救生命一視同仁;也同樣地不斷殺人。 可是,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平等珍惜所有的生命同時也代表對任何人都沒有愛。 如果他能早點將這一條鐵則銘記在心的話,或許還有辦法獲得救贖。 如果他早一點凍結自己年輕的心靈,使之壞死,讓自己成為無血無淚的量測機器 的話, 或許就能一輩子只是冷酷地挑選生人與死者,不需要為此苦惱了吧。 可是這個男子卻不同。 他人歡喜的笑容滿足他的心靈;他人慟哭的聲音撼動他的精神。 他心中懷著對憾恨感情的憤怒,無法不對寂寥的淚水伸出援手。 雖然追求著超越人世常理的夢想,但是他卻保有太多的人性。 不知道多少次,這個矛盾折磨著男子。 有時候是友情、有時候是戀慕。 即使是他深愛的一條生命與其它無數陌生的生命放在天秤左右,他也從來不曾犯 錯。 正是因為愛上別人,他更加會將那個人的生命與他人同等看待,一樣地珍惜、也 2
一樣地捨去。 他總是一再邂逅重要的人,又一再失去。 而現在,他將要面臨最嚴苛的懲罰。 窗外風雪結冰,這是一個讓森林大地為之凍結的極寒之夜。 一座建造在凍土上的城堡中,有一間房間正在暖爐柔和暖意的守護之下。 在這個溫暖的空間當中,男子抱起一個新誕生的生命。 那個嬌小又孱弱的小小身軀並沒有男子當初預料的那樣沉重。 如同手中掬起一抔初雪,彷彿只要稍微輕晃就會崩落,纖細地讓人害怕的觸感。 脆弱但是努力活著的生命在睡眠中保持自己的體溫,小嘴因為徐緩的呼吸而微 動。胸口的鼓動雖然細微,但是已經是小生命的極限。 「不要擔心,她正在睡覺呢。」 母親仍然躺在床上,微笑著看他抱起嬰兒的樣子。 雖然還沒從分娩的憔悴中恢復,氣色不佳。但是那讓人聯想到高貴寶石的美貌卻 絲毫不見清減臉上的幸福神色掩去疲態,讓她溫柔的眼神與微笑更加燦爛。 「這孩子,不管經驗再老到的褓姆抱她都會哭鬧。這還是第一次乖乖讓人這樣抱 著。她一定知道你是個溫柔的人,所以很放心吧。」 「………」 男子沒有回話,只是呆呆地來回注視手中的嬰兒與床褥上的母親。 自己曾幾何時看過愛莉斯菲爾的笑靨如此燦然生輝。 她原本就是一名和幸福無緣的女性。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想過要給予她幸福之類 的感情。並非上帝的作品而出自人工製作誕生的人造生命體,愛莉斯菲爾自己也 沒有企望獲得幸福。 對當成人偶被創造出來、撫養長大的她而言,過去甚至不能理解幸福這句話的涵 3
義。 這樣的她,現在臉上正洋溢著美滿的笑容。 能夠生下這孩子,真是太好了。 愛莉斯菲爾・馮・艾因茲貝倫帶著慈愛的眼神,凝視安眠的嬰兒靜靜說道。 「將來這孩子將會虛假人類的身分活下去,可能很痛苦。說不定會詛咒自己被這 麼一個虛假得人類母親生下也說不定。可是現在我覺得好高興。我深愛這孩子, 也以她為榮。」 外表平凡無奇,看似只是可愛的嬰兒。 可是當她還在母親子宮裡的時候就已經接受過數次魔術處理,身體構造早已被重 新組織成與普通人類相去甚遠的結構,更甚其母親。 她的肉體雖然只是剛誕生,但是用途早已經受限,可以說是魔術迴路的集合體。 這就是愛莉斯菲爾的愛女的真面目。 即使她的出生如此殘酷,愛莉斯菲爾仍然不否定她。她正面看待生下孩子的自 己,正面看待自己生下的女兒。愛惜她的生命、把她的生命當作自己的驕傲、以 她的生命為喜悅。 那股堅強的意志、高貴的想法,毫無疑問正是『母親』的心靈。 原本只不過是像一尊人偶般的少女,得到愛情成長為女人,現在更成為人母而得 到堅強無比的力量。這正是任何人都不可侵犯的『幸福』的形式吧。母女倆的寢 室在暖爐的暖意之下與世上所有絕望與不幸無緣。 可是……男子早已經知道。自己所屬的世界就有如與窗外狂亂的暴風雪一樣。 「愛莉,我……。」 每吐出一句話,男子的胸口好像有一把刀刃戳刺。這把利刃正是幼子安穩沉睡的 臉龐與母親燦爛的笑容。 「……總有一天,我會害妳喪命。」 聽到男子撕心裂肺般無比沉痛的宣言,愛莉斯菲爾的表情依舊安詳,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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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這正是艾因茲貝倫家長久以來的願望,我就是因此而存在的。」 這是早已確定的未來。 從現在起六年後,男子將會帶著妻子趕赴死地。為了他的理想,愛莉斯菲爾將會 成為拯救世界的活祭品,因此而犧牲。 這是在兩人之間談論過無數次,已經有所共識的事情。 男子為此一次又一次地流淚、詛咒自身。愛莉斯菲爾一次又一次地救贖他、激勵 他。 「因為瞭解你的理想,心中懷想著同樣的祈願,才有現在的我。你引導我,給了 我不同於人偶的生活方式。」 為相同的理想而生,為相同的理想而死。她因此成為他的半身。這就是愛莉斯菲 爾這位女性的愛的形式。正因為是這樣的她,男子才能夠容許彼此。 「不需要為我哀悼,因為我早已經是你的一部份。所以你只要為我忍受自身欠落 的痛楚就可以了。」 「………那這孩子怎麼辦?」 嬰孩的體重輕如鴻毛,可是完全不同於這股重量的負擔卻壓得男子兩腿震顫。 這孩子對他提倡的理想毫無概念,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這孩子還沒有足夠的能力評斷男子的生命理念,也沒有能力原宥之。 可是即使是如此純潔無瑕的生命,恐怕也不能容忍他的理想吧。 一條生命沒有貴賤,不分男女老幼,只當作一個定量的單位看待………。 「我……沒有抱這孩子的資格。」 男子勉強擠出一句話,心中幾乎因為狂亂奔騰的憐愛之心而潰堤。 一滴淚水落在懷中嬰兒粉嫩柔滑的臉頰上。 5
發出無聲的嗚咽,男子終於屈膝。 為了連根剷除人世間的無情事,男子決心比這個世間更加無情……可是這是對擁 有了摯愛之人的他來說,最沉重的懲罰。 愛她更甚於世上任何一個人。 為了守護她,即使毀滅世界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很明白,如果自己堅信不疑的正義必須要付出這條純真生命作為犧牲的時 候。 他,這個叫做衛宮切嗣的男子,將會做出何種決定。 對不知何時將會到來的那一天感到膽怯;對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感到畏懼。切嗣 哭泣了。懷中的溫暖體溫更讓他的胸口感到被緊緊地掐住。 愛莉斯菲爾從床上撐起上半身,將手輕輕放在悲泣的丈夫肩膀上。 「不要忘記。你的理想正是一個再也沒有人會像這樣哀泣的世界,不是嗎?還有 八年……你的戰鬥將會在那時候結束。屆時你和我的理想就會實現,聖杯一定會 拯救你的。」 完全了解丈夫苦惱的妻子,以無盡的溫情承受他的淚。 「等到那一天過後,請你再好好地抱一抱這孩子-伊莉雅斯菲爾。抬頭挺胸,以 一個平凡父親的身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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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 根據神祕學的說法,有一股力量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外側,次元論的頂點之上。 所有物事之起點的座標。那正是任何魔術師的渴望,「根源之渦」。 ………萬物的發源,亦是終焉。記錄這世上所有的一切,傳說能夠創造此世萬物 的神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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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百年前,有人開始嘗試希望到達『世界的外側』。 艾因茲貝倫、魔奇理(註)、遠坂。被稱為初始御三家的這些人企圖重現在諸多傳 承故事當中論及的「聖杯」。企望召喚出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聖杯,御三家的魔 術師提供彼此家族的祕術,終於讓萬能之釜・聖杯,出現在世上。 ……可是當眾人了解聖杯單單只能實現一個人的願望的時候,合作關係瞬間變成 以血洗血的鬥爭殺戮。 這就是「聖杯戰爭」的開端。 之後,以六十年為一週期,聖杯會再度出現在當初的召喚地「冬木」。 聖杯會選出七名有資格擁有它的魔術師,將其龐大無匹的魔力中的一部分分配給 這七人,使他們有能力召喚被稱為「Servant」的英靈,這是為了讓這七位魔術師 以死亡決鬥決定誰才是有資格成為聖杯使用者的人。 ———言峰綺禮所聽說的內容說明大致就是這樣。 「在你右手上顯現的紋樣稱為『令咒』,就是被聖杯選上的証明,也是聖杯賜予 你用來統馭 Servant 的聖痕。」 以一抹流暢卻清朗的嗓音繼續說明的人物自稱遠坂時臣。 義大利南方特利諾,一棟位於小山丘上高級地帶的豪華宅邸的房間內,現在正有 三個男人坐在躺椅上,綺禮與時臣、以及引薦兩人見面,促成這次會談的神父, 言峰璃正……綺禮的親生父親。 以年紀將屆八十的父親的友人來說,這個名叫遠坂的獨特日本人實在太過年輕。 外貌上看來年紀與綺禮雖然相去不遠,但是其穩重的丰采與威嚴氣質使他看起來 氣度不凡。 聽說他的家族在日本是血統源遠流長的名家系,而這棟宅邸也是他的別墅。 但是最讓綺禮驚訝的是他在兩人初會面時就以淡淡的口吻自稱為「魔術師」。 魔術師這三個字本身沒有任何奇妙怪異之處。綺禮與父親同樣都是聖職者,只是 他們父子俩的職責與一般世間所認知的『神父』在性質上大相逕庭。 綺禮所屬的「聖堂教會」身負將教義範圍之外的奇蹟、神秘事件烙上異端的烙印 一同驅逐抹滅的責任。也就是說他的立場使他必須監督、禁止魔術這種瀆神的行 為。 7
魔術師們則自己團結起來,創立一個稱為「協會」的組織以抵抗來自教會的威脅。 雖然現在兩者之間已經締結協定而保有一時的和平。即使如此,聖堂教會的神父 與魔術師共聚一堂的集會其實應該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狀況。 聽父親璃正說,遠坂家雖說是魔術師一門,但是其家系自古以來便與教會有淵源。 綺禮在昨天晚上發現右手背上浮現出這三道像是紋章一樣的斑紋。與父親一番討 論後,隔天大清早,璃正就把兒子帶來特里諾與這名年輕的魔術師會面。 三人隨意寒喧一陣過後,時臣告訴綺禮的便是剛才關於「聖杯戰爭」祕話的解說。 浮現在綺禮手背上的斑紋的涵義……也就是說等三年後聖杯第四度出現的時 候,綺禮同樣也得到爭取這奇蹟許願機的權利。 綺禮自己要上戰場這件事並沒有任何抗拒,他在聖堂教會的工作就是在現場直接 排除異端。換句話說,他是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士,與魔術師一搏生死甚至可以說 是他的本分。 矛盾的是身為聖職者的綺禮竟然必須以「魔術師」的身分參加聖杯戰爭這種魔術 師之間的鬥爭,這才是問題所在。 「聖杯戰爭的實態,就是將 Servant 當作使魔驅使的戰鬥。因此為了戰勝,需要 某種程度的召喚師素養。……真要說起來的話,本來聖杯選出來作為 Servant 主 人的這七人應該都是魔術師才對。像你這樣與魔術無緣的人在這麼早期的階段就 被聖杯選上,可以算是極為稀少的例子吧。」 「聖杯選擇的人選有先後順序嗎?」 直到現在綺禮還是無法完全接受。對於他的疑問,時臣頷首道: 「剛才我提到過『御三家』—已經改名為間桐的魔奇里一家,還有艾因茲貝倫與 遠坂家。與這三個家族有關係的魔術師可以優先獲得令咒。也就是說……。」 時臣舉起右手,展示刻印在手背上的三道紋樣。 「遠坂家當代之主的我也會參加下一次的戰爭。」 那麼眼前這男人雖然現在如此親切、仔細地指導綺禮。可是在不久的將來卻要與 8
他在戰場上廝殺嗎?真讓人不解,但是綺禮還是繼續提出下一個問題。 「剛才你說的 Servant 究竟是什麼?召喚英靈當作使魔又是什麼意思……?」 「你或許認為難以置信,可是我說的話是事實。這就是聖杯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 地方。」 在歷史或是故事當中留名的奇人、偉人傳說。成為人們恆久不變的記憶的這些人 在死後超脫人類這個範疇而升格,到達精靈的世界。我們稱之為「英靈」。 英靈與魔術師們普通當作使魔使喚的魑魅魍魎與怨靈等層次完全不同。說起來就 相當於神祇等級靈格的存在。即使能夠做到召來英靈一部分的力量借用,想要讓 祂們在現實世界現身以供驅策,這種事在平常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而聖杯的力量就是讓將不可能變成可能。仔細一想,你就能了解聖杯是多麼偉 大的寶具了吧。因為就連英靈的召喚也只不過是聖杯力量的其中一小部分罷了。」 說到此處,遠坂時臣自己彷彿也震懾於聖杯之力的偉大一般,深深地吐了一口 氣。搖搖頭說道: 「近至百年之前、遠至太古的神話世界都可以召喚英靈。七位英靈跟隨七位 Master,守護自緊的 Master,除去敵方 Master。………各個時代、各個國家的英 雄在現代復甦,彼此交鋒一爭雌雄。這就是冬木的聖杯戰爭。」 「………就這樣在住著好幾萬人的都市裡展開這種超乎常理的戰鬥?」 隱蔽自身的存在是所有魔術師共通的理念。相信科學是普世唯一原則是這個時代 最理所當然的想法,聖堂教會的存在同樣也不為外界所知。 而英靈光是一人就身負足以造成龐大災害的威力,把七位可說是英靈實體的 Servant 當作武器彼此攻訐……。這幾乎已經和使用大量毀滅性武器的戰爭無異 了。 「——當然,在不為人知的狀況下進行對決是不成文的規定。為了貫徹這一點, 所以需要派任監督者。」 說道這裡,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綺禮之父,璃正神父開口說道: 「每隔六十年展開一次的聖杯戰爭這次已經是第四次。早在第二次聖杯戰爭開打 9
的時候,日本文明就已經開化了。即使是偏遠的東方之地,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 下讓他們不斷重複這種可怕的破壞行為。有鑑於此,眾人約定從第三次聖杯戰爭 開始由我們聖堂教會派人監督。這是為了隱藏聖杯戰爭的存在、讓災害減到最低 程度,同時要求魔術師們遵守不在公開場合決鬥的原則。」 「由教會擔任魔術師之間鬥爭的審判人嗎?」 「正因為是魔術師的鬥爭,才需要聖堂教會介入。魔術協會的人無論如何都會被 侷限在派閥的框架內,無法公平執行審判。站在魔術協會那些人的立場,除了依 賴外來的有威望者之外也別無他法。再說除了這些原因之外,這場鬥爭的原由本 來就是因為一個稱為聖杯的寶具,我們聖堂教會當然也不能袖手旁觀。因為那有 可能是曾經盛裝過神子寶血的『真品』也說不定哪。」 綺禮與璃正父子俩皆隸屬於一個稱作第八祕蹟會的部門。這個部門在聖堂教會中 負責聖遺物的管理與回收。被叫做聖杯的寶物雖然在多數的民俗故事或傳承當中 都有提到過,但是在教會的教義之中,聖杯的地位尤其崇高。 「因此當第三次聖杯戰爭在蔓延全球的兵禍渾沌之中開打的時候,當時還是年輕 小夥子的我接下這份重責大任。下次的聖杯戰爭的時候,我也會跟著前往冬木之 地監督你們的戰鬥。」 聽到父親所言,綺禮心中不禁感到疑惑。 「請等一下。由聖堂教會派遣的監督者不是希望要能公平裁決的人選嗎?由聖杯 參加者的親人擔任豈不是違背原則?」 「原則是原則。這個嘛……應該說是規定的盲點吧……。」 一向嚴肅的父親難得地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讓綺禮心中不太能接受。 「言峰先生,快別捉弄您兒子。我們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 遠坂時臣催促老神父繼續說下去,言語中別有他意。 「嗯,你說的是。……綺禮,剛才我們跟你說明的只不過是聖杯戰爭『表面上』 的事情。今天,我要你來和遠坂先生見面是有其他原因的。」 「……您的意思是……?」 10
「事實上,我們很久以前就已經掌握證據,證明出現在冬木的聖杯與『神之聖子』 的聖遺物是不一樣的物品。他們在冬木爭紅了眼的東西,不過是存在於桃源鄉烏 托邦的萬能之釜的複製品、只對魔術師有用的寶具罷了,與我們教會毫無淵源關 係。」 果不其然。若非如此,聖堂教會豈會甘願屈就於「監督者」這種不慍不火的小角 色。倘若事情與『聖遺物的聖杯』有關,即使撕毀休戰協定,聖堂教會也一定會 把它從那些魔術師的手中奪過來吧。 「如果聖杯依照它原本的存在目的,被用作前往『根源之渦』的道具也就罷了, 與我們教會無關。因為魔術師對『根源』的渴望並沒有特別牴觸到我們的教義。 ——可是,因為冬木的聖杯太過於強大,我們也不能就此放任不管。再怎麼說它 仍然是一個無所不能的許願機器。要是落入不速之客的手中,誰知道會招致何種 可怕的禍端。」 「那麼只要把它當作異端加以排除的話……。」 「這一點也是不易。魔術師們對這個聖杯的執著非同小可。要是教會直接提出審 問的話,免不了和魔術協會發生衝突。這樣的話,我們要付出的犧牲太大了。倒 不如退一步,如果能把冬木的聖杯託付給『合適人選』的話,那是再好不過。」 「……原來如此。」 綺禮漸漸了解這場會面的真正目的所在,同時也明白為什麼父親會與遠坂時臣這 名魔術師結交往來。 「遠坂家族從以前在祖國受到宗教迫害的時候就與我們同樣徹底堅守自己的信 仰。關於時臣君本人的人格,我可以拍胸脯保證。更何況他使用聖杯的目的非常 明確。」 遠坂時臣點頭,接著璃正的話頭繼續說道: 「『前往根源』 ,我遠坂家的大願惟此無他。可是——讓人悲嘆的是從前與我們有 志一同的艾因茲貝倫和間桐隨著世代交替漸漸地走入歧途,現在已經完全遺忘當 初的目的。更遑論御三家以外四位被召來的魔術師可能為了何種卑劣的私願而妄 想得到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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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聖堂教會能夠容許的聖杯持有人只有遠坂時臣。綺禮終於明瞭自己扮演 的角色為何了。 「那麼我只要參加下次的聖杯戰爭,讓遠坂時臣先生獲勝就可以了吧?」 「正是如此。」 會談至此時,遠坂時臣的嘴角終於露出微微的笑意。 「當然表面上我們要表現的像是彼此爭奪聖杯的敵人一樣。然而在私下則共同戰 鬥,為了確實掌握勝利之機,齊力驅除、殲滅其餘五位 Master。」 璃正對時臣的一番話點頭稱是。聖堂教會的公平審判早已淪為空談。教會同樣也 是帶著私心參與這場戰爭。 即使如此,這件事對綺禮來說沒有是非對錯的意義。既然教會已然表態,身為代 行者,他的工作就只是忠實地完成教會的意志。 「綺禮君,我要請你以派遣的形式轉任到魔術協會,成為我的弟子。」 遠坂時臣接著以事務性的口吻繼續說道: 「……轉任嗎?」 「正式任命書已經下來了,綺禮。」 璃正神父說著遞出一封信函。這是由聖堂教會與魔術協會聯名發文給綺禮的通知 書。行事效率之速,著實讓綺禮大吃一驚。竟然就在這短短一、兩天之內取得這 封文件。 整件事情發展到最終毫無綺禮置喙的餘地,不過他沒有表示不悅的理由。綺禮對 這件事打一開始就沒有個人的意見。 「你暫時會在我日本的家裡過著修練魔術的生活。下一次聖杯戰爭在三年後,在 那之前你必須成為一名能夠帶領 Servant 以 Master 身分參戰的魔術師才行。」 「可是這樣真的行得通嗎?我公然成為你的弟子,在之後的戰爭當中難道不會有 人懷疑我們有合作關係嗎?」 12
時臣露出冷冷的微笑,搖頭道: 「你不了解魔術師這種人。利害關係衝突的師徒互相殘殺在我們的世界是家常便 飯。」 「啊啊,原來如此。」 綺禮雖然不認為自己完全了解魔術師,但是已經充分掌握魔術師的行事風格。他 這代行者,至今已經有好幾次和魔術師兵刃相向。在他手上慘虧的魔術師不只有 十幾二十幾之數。 「好了,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最後時臣如此問道。綺禮提出一個關於聖杯戰爭起源最基本的問題。 「我只有一個問題。Master 的選別是根據聖杯的意志,請問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似乎完全出乎時臣的意料之外。魔術師蹙眉,沉默了一陣子後回答道: 「聖杯是……當然會優先選擇真正需要聖杯的人為 Master。關於這一點,最直接 的例子就是剛才說過的,包括我們遠坂家在內的御三家。」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所有 Master 都有必須得到聖杯的理由嗎?」 「也不盡然。聖杯現世需要有七名 Master。如果顯現時機將近,人選卻還尚未湊 齊的話,令咒就會出現在本來不會被選上的非正規人選。這種例子過去似乎也曾 經發生過……啊啊,原來如此。」 說著說著,時臣似乎想到綺禮的疑問是什麼了。 「綺禮君,你很疑惑為什麼自己會被選上是嗎?」 綺禮點頭。不管怎麼絞盡腦汁,他都想不到自己有什麼理由會被許願機看上的理 由。 「嗯,這的確很奇怪。說到你和聖杯之間的關係,大概只有令尊曾經擔任過監督 者這一點吧。……不,換個想法的話,或許這才是你被選上的原因。」 13
「你的意思是……?」 「聖杯可能早已經知道聖堂教會將成為遠坂家的有力後盾。教會的代行者取得令 咒的話,那個人就能助遠坂家一臂之力。」 說完,時臣彷彿很滿意似地頓了一頓。 「意思就是說,聖杯為了賜與我遠坂家兩人份的令咒,因此選上了你這個 Master。……如何?這個說法能夠解釋你的問題嗎?」 時臣以如此充滿傲氣的口吻做出結論。 「………。」 這種目中無人的自信確實適合這個叫做遠坂時臣的男子。在他身上具備匹配這種 狂妄的威嚴氣勢。 以魔術師來說,他的確是極端優異的人,同時也懷抱與優秀才能同等的自負。因 此想必他從來沒有對自己的判斷存疑過吧。 意思就是說,現在再怎麼問也得不到比時臣方才的回答更適當的答案了。綺禮如 此下了結論。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前往日本?」 綺禮不讓心中的失望表現在臉上,換了一個問題。 「我還要去英國一趟。 『時鐘塔』那邊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你先行一步到日本去, 我會向家裡的人說明。」 「我知道了……。那麼我馬上動身。」 「綺禮,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和遠坂先生再聊聊。」 綺禮頷首,起身告辭後默默地離開房間。 * 譯註:因為遊戲中提到過間桐家本來也是外來家系。又原文中以マキリ表示, 14
故取音譯。 留下來的遠坂時臣與璃正神父兩人一言不發地將目光投向窗外,目送言峰綺禮的 背影由門口離去。 「令郎真是一個值得讓人倚重的人啊,言峰先生。」 「作為一個『代行者』,他的能力是無庸置疑的。在同儕當中恐怕沒有其他人像 他一樣進行那麼嚴苛的鍛鍊。就連我看了都感到畏懼。」 「喔……。這樣的態度不正是堪為宗教守護者的表率嗎?」 「哎呀哎呀,說來慚愧。我這把老骨頭值得驕傲的,也只有綺禮這個兒子了。」 雖然老神父以個性嚴竣出名,但是看得出來他非常信任時臣。露出笑意的臉上毫 無特意炫耀的神氣。由他的眼神就可以清楚知道他對獨子的信賴與親情有多深。 「本來過了五十歲還沒有子嗣繼承香火,我都已經放棄了。………現在想一想, 能夠生下這麼優秀的兒子,我真是幸運呢。」 「可是沒想到他會答應地這麼爽快。」 「只要是教會的意思,小犬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他的信仰意志實在太堅定 了。」 時臣雖然無意懷疑老神父說的話,可是璃正神父之子給他的印象卻和那種『對宗 教信仰死忠』的熱忱有一些不同。他從綺禮這個男人沉穩的言行舉止中感覺到 的,倒不如說是一種空洞的虛無感。 「老實說,我甚至覺得有點驚訝。站在他的立場,他根本就像是無辜被捲進一場 毫無關係的戰爭裡一樣。」 「不………我反倒覺得這件事對他來說是一種救贖也說不定。」璃正神父陰鬱鬱 地喃喃低語道。 「這件事請別和他人提及。就在上個月,他才遭逢喪偶之痛。他們結婚才不過兩 年而已。」 「這可真是……。」 15
出乎意料的事實讓時臣無言以對。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他一定覺得非常痛心疾首。……他們在義大利有太 多回憶。對現在的綺禮來說,前往久違的祖國之地投身新任務可以轉移讓他注意 力,也許是療傷的一條捷徑。」 璃正神父嘆了一口氣說道,然後直視著時臣的雙眼。 「時臣君,請你務必讓小犬協助你。他是一個以追求試煉的方式確認自信心的男 人,愈是讓他遭遇困境,愈能發揮他真正的價值。」 老神父的話讓時臣深深地低下頭。 「不敢當。聖堂教會與言峰家族兩代的大恩大德,將會永銘於我遠坂家家訓之 中。」 「別這麼客氣。我只是實踐對上上代遠坂老爺的承諾而已。接下來我會祈禱上帝 保佑你在追求『根源』的道路上一路平安。」 「是。祖父的遺憾與遠坂家的大願正是我的人生意義。」 身懷沉重的責任與足以撐起這份負擔的自信,時臣態度堅毅地點點頭。 「這次聖杯一定會顯現。請您拭目以待。」 看到時臣的堂堂氣勢,璃正神父在心中祝福已故的摯友。 「吾友……。你也同樣有一位了不起的繼承者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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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讓從地中海吹來的海風吹亂頭髮,言峰綺禮獨自默默地沿著從豪宅一路曲折 而下的小路踏上歸途。 關於剛才交談的那個叫做遠坂時臣的男子,綺禮回想他給予自己的諸般印象,整 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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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上半生想必過得十分艱苦吧。以往經驗過的辛酸彷彿全數化為他的勳章,時 臣具備難以動搖的絕大自信心與威嚴。 綺禮很能了解像他那種人,那是因為父親恰巧與時臣是同一種類型的人。 他們對自己誕生的意義,以及人生的意義做下註腳,並且奉為信念而深信不疑。 從來不感到迷惘,也從來不曾裹足不前。 無論面臨人生當中任何局面,為了成就自己認定的人生目標,能夠抱持明確的方 向以及方針行動的鋼鐵意志。這種『信念的型態』對綺禮的父親來說就是虔誠的 宗教信仰;而對遠坂時臣來說,恐怕就是身為被選召者的自負………與平民不 同,肩負著特權與責任者的自我意識吧。他是那種近來所剩無幾、極為少見的『名 符其實的貴族』。 今後遠坂時臣的存在將會在綺禮的人生意義當中占有很重的分量。……即使如 此,他與綺禮依然是絕對無法相容的兩種人。單憑時臣與父親相似這一點就能如 此判斷。 只看得見眼前理想的人無法了解沒有理想的迷惘與痛苦。 時臣這種類型的人把『目的的意識』當作信念的基礎。而在言峰綺禮的精神領域 中,這部分卻蕩然無存。在他二十餘年的人生當中從來沒有抱持過任何目標或理 念。 從他懂事的時候開始就沒有任何理念讓他覺得崇拜景仰;沒有任何探索讓他覺得 快樂滿足;也沒有任何喜悅讓他覺得心安自如。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什麼目 標意識呢? 綺禮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感性與世間一般的價值觀相差這麼多。只是不管在任何 領域,他都找不到一件事物能讓自己發揮熱情、拿出想要完成一件事情的積極企 圖心。 他一直抱持著希望,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夠得到崇高真理的指引;獲得神聖福音 的救贖。 可是在心中的某個角落,綺禮卻早已知道就算是上帝的愛也無法拯救自己了。 他對自身的憤怒與絕望逼迫自己做出自虐的行為。藉修行的名目,不斷重複自 17
殘。但是愈是這樣苛刻的傷害,愈讓綺禮的身體鍛鍊地如鋼鐵般強健。等到發現 的時候,自己早已經超越其他人,爬上人群的頂端而成為聖堂教會中的精英份 子——代行者。 所有人都把這個身份當作是一份光榮。言峰綺禮嚴以克己與犧牲奉獻的態度贏得 眾人的讚許,將他奉為聖職者的模範,就連父親璃正也不例外。 綺禮非常了解言峰璃正對自己這個兒子有多麼信賴與讚賞。可是這個天大的誤會 卻讓綺禮內心覺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必這個誤會一輩子都不會有解開的一天吧。
至今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理解綺禮內心世界的人格缺陷。 沒錯,就連他唯一應該愛過的女性亦然。 「………。」 一陣類似暈眩的感覺讓綺禮不得不放慢腳步,伸手按著額頭。 每當他回想起死別的妻子時,就覺得腦海一片朦朧,思緒渙散。 就如同在濃霧中立身懸崖峭壁一般,本能的避諱感讓他無法再往前踏出一步。 綺禮此時才發覺自己已經走到山腳下。他停下腳步,回首遠望山丘頂上的那棟豪 華宅邸。 今天與遠坂時臣的會談當中,有一個最大的疑問到最後仍然沒有獲得滿意的答 覆。……那個問題才是讓綺禮最掛心的事情。 為什麼『聖杯』的奇蹟力量會選擇言峰綺禮? 時臣的說明只不過是他苦於不知如何解釋的情況下隨口附加的說詞而已。如果聖 杯單單只是想為遠坂家找一個幫手,就算不是綺禮,其他應該還有許多和時臣更 加親近的人才可以選擇。 距離下次聖杯現世還有三年的時間。這麼早就獲得令咒的綺禮身上,一定有什麼 足以被選擇的理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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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綺禮愈思考愈感到矛盾難解,讓他煩惱不已。 本來他是『絕不會被選上』的人。 綺禮心中沒有目標的意識,所以沒有理想,也沒有願望。不管事情怎麼演變,他 絕對不可能獲得這個『萬能許願機』的奇蹟。 綺禮注視著顯現在右手手背上的三道證明,表情陰沉黯淡。 令咒即是聖痕。 到底在三年後,自己會面臨什麼困境,承擔何種重擔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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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 他一下子就認出自己尋找的那位女性的身影。 假日的午後,溫暖和煦的陽光灑落在草地上。他看見兒童們四處奔跑玩耍,家長 則是帶著笑意看自己的孩子嬉鬧。多數的市民喜歡全家扶老攜幼,帶著家人來到 這個圍繞著噴水池的公園廣場小憩。 身處人群當中,絲毫不會讓他感到不方便。 不管人潮再擁擠、距離再遙遠。他都有自信能夠一眼分辨出某位女性的存在。縱 使兩人一個月可能見不到一次面,關係形同陌生人一般。 那名女性在樹蔭下乘涼,一直等到他走近到身邊才發現他的到來。 「………嗨,好久不見。」 「啊—雁夜。」 她露出恬淡柔和的微笑,放下手中讀到一半的書抬頭看他。 她瘦了許多———雁夜看得出來,一陣難以言喻的不安爬上心頭。看來現在似乎 有什麼事正折磨著她的心。 19
雁夜心中湧起一陣衝動,好想現在就開口問她原因,不論任何問題自己都願意傾 盡全力為她解決。可是他辦不到,兩人的關係並沒有親密到能讓他如此毫無忌憚 地對她釋出善意。 「有三個月沒見面了吧,這次出差時間很久呢。」 「嗯……是啊。」 每個安眠的夜晚,雁夜必定會夢見那令人魂牽夢縈的笑靨。可是一旦真正出現在 眼前時,自己卻沒有勇氣面對。就像這八年的時光一樣,將來他也永遠無法直視 她的笑容吧。 正因為面對她讓自己感到卻步,所以每次見面寒暄過後,雁夜總是不知道該如何 接續話頭,每每在兩人之間造成一種微妙的空白。 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沉默,他轉頭尋找一個能讓自己說起話來更能暢所欲言的 人。 ………找到了。和一群孩子同在草地上玩耍,一對雙馬尾正活力旺盛地躍動著。 那是一位小女孩,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已經漸漸出落地和母親一樣美麗大方。 「小凜。」 雁夜揮揮手,出聲叫喚小女孩。叫作凜的少女馬上注意到,綻出滿臉歡笑,迅速 跑過來。 「雁夜叔叔,你回來了!又有買禮物給我嗎?」 「凜,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年幼少女好像完全沒聽見母親不悅的責備話語,大大的靈動雙眼中充滿期待。雁 夜同樣也報以微笑,從藏著的兩件禮物當中拿出其中一樣遞給她。 「哇,好漂亮……。」 一支以大大小小的玻璃珠編成的胸針,馬上就俘虜少女的心。雖然就凜的年紀來 說,要配戴這項禮物還必須等她再長大些。不過雁夜早就知道凜的興趣品味和年 齡不符,非常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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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謝謝你每次送我禮物。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哈哈,如果凜喜歡叔叔的禮物,叔叔也很高興啊。」 雁夜一邊輕撫凜的頭,一邊找尋自己準備的另一件禮物要送的人。可是不知道為 什麼,到處都找不到人。 「小凜,櫻在哪裡呢?」 聽見雁夜這麼問,凜的笑臉驀然變得空虛。 當小孩子被迫接受自己無法理解的現實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那是停止思 考與放棄一切時的表情。 「小櫻已經……不在了。」 凜回答時的語氣彷彿是在背誦台詞般缺乏抑揚頓挫,眼神乾冷而空洞。她回到剛 才一起遊戲的那群孩童當中,好像不想讓雁夜繼續問下去。 「………。」 當雁夜還弄不清楚凜怪異言行的涵義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用質疑的視線注視著 凜的母親。她昏暗的眼神好像在躲避著什麼似的望向虛空。 「凜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櫻……已經不是我的女兒,也不是凜的妹妹了。」 她的話語中不帶任何感情,但是比起凜尚堅定許多。 「那孩子……已經去了間桐家。」 間・桐——— 這個姓氏和雁夜的關係深到讓人深惡痛絕,狠狠地在他心中挖開一道血淋淋的傷 口。 「怎麼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葵小姐!?」 21
「這件事根本不必問吧?尤其是你,雁夜。」 凜的母親——遠坂葵用生硬冰冷的語氣壓抑自身感情淡淡地說道,完全不看雁夜 一眼。 「間桐希望得到能夠繼承魔術師血統的孩子。原因你很清楚不是嗎?」 「為什麼……要答應這種事?」 「是『那個人』決定的。遠坂家的一家之主為了回應間桐這個古老盟友的請求, 做下決定……。怎麼可能有我表達意見的餘地?」 就因為這種理由,母女與姐妹硬生生地被拆散。 這種事當然讓人無法接受。但是雁夜知道是什麼原因讓葵與年幼的凜不得不承受 這種結果。選擇魔術師的人生就是如此,雁夜很早以前就知道這樣的命運有多麼 無情。 「………這樣真的好嗎?」 雁夜的語氣不知何時變得緊繃。面對雁夜的質問,葵還給他的是軟弱無力的笑容。 「自從我決定嫁入遠坂家,成為魔術師之妻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繼承 魔導血統的家系妄想得到平凡家庭的幸福根本就是一件錯誤。」 接著,魔術師的妻子對還想要開口說話的雁夜又補上一句話。溫柔,但卻堅決地 微微搖頭表示拒絕之意。 「這是遠坂家和間桐家的問題,與已經背棄魔術師世界的你沒有關係。」 雁夜的身軀完全無法動彈,就好像變成了公園中的林木一樣。無力感與孤獨感緊 緊揪住他的胸口。 葵對待雁夜的態度從少女時期到結婚,即使成為一兒之母之後也完全沒有任何改 變。年長三歲的她和一起長大的雁夜就像真正的姊弟,她始終以溫婉、親近的態 度對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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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善良的她第一次將雙方之間的立場劃分得這麼清楚。 「如果你有機會遇見櫻,請對她好一點。那孩子從以前就很喜歡你。」 在葵視線的延長線上,凜看起來開朗活潑,一心享受遊戲的樂趣,看起來想藉此 一掃悲傷的氣氛。 遠坂葵的表情則和一般享受假日時光的平凡母親一樣,以慈愛的神情看著凜。 她始終只用半邊臉龐對著雁夜,好像在抗拒無言的他,也好像在告訴雁夜眼前的 凜就是她選擇的答案。 可是雁夜還是注意到了。他絕不可能忽略掉葵的任何一絲變化。 堅決、平靜接受命運的遠坂葵。 在她的眼角含著一滴未能完全拭去的晶瑩淚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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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夜快步走在故鄉的景色之中,他一直認為自己再也不會看到這片風光。 之前就算數次回到冬木市來,他也從未渡過河川踏進深山町裡。 仔細一想,自己已經將近十年沒回來了。這一帶和因為開發每天改變風貌的新都 不同,完全沒有變化,彷彿時間在這裡停下了它的腳步。 安靜的巷道街景和記憶中的家家戶戶一模一樣。但是即使放慢腳步,浸淫在故鄉 風景當中,腦中浮現出的記憶卻沒有一件讓人覺得愉快。雁夜把這些不堪的往事 拋諸腦後,思緒回到一個多小時前和葵對話的時候。 『………這樣真的好嗎?』 面對垂首不語的葵,他忍不住說出這麼一句質問的話語。這幾年來,自己從來沒 有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說過話。 以往他一直提醒自己行事切勿招搖,與人為善。當他離開的時候,所有憤怒和憎 恨的感情全部遺留在這個寂寥的深山町小鎮裡。捨棄故鄉後的雁夜對一切事物都 不盈於懷,和他從前在這塊土地上厭惡的諸多物事相較,任何卑劣醜陋的事情全 23
都不足一哂。 所以——沒錯。上一次像今天這樣說話如此激動的時候,一定是在八年前。 那時候雁夜不也是用同樣的怒氣與口吻對同一位女性說出同一句話嗎? 『這樣真的好嗎?』——那時候他也對比自己年長的青梅竹馬問過這句話。就在 她即將冠上遠坂這個姓氏的前一天晚上。 他永遠忘不了那時候她的神情。 表情帶著些許困惑與歉疚,即使如此她還是羞澀地紅著臉蛋,輕輕點頭。那張含 蓄的笑容徹底擊垮了雁夜。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妄想得到平凡家庭的幸福根本就是一件錯 誤……。』 這種話根本就是謊言。 八年前的那一天,當她接受年輕魔術師的求婚的時候,那張笑容確實還是深信將 會得到幸福的表情。 就是因為信任那張笑容,所以雁夜坦然接受失敗。 將要迎娶葵的男性,或許唯有他才能給予葵幸福的人生。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雁夜親身體會過這個致命的錯誤,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魔術這種東西有多麼可 怕,多麼讓人唾棄。正因為深感於此,所以他才拒絕接受命運、與兄弟訣別後遠 走他鄉不是嗎? 可是,他卻容許了。 知道魔術的邪惡,害怕魔術而抗拒魔術的他,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將此生最珍愛 的女性拱手讓給一名魔術師。 悔恨的念頭此時正在燒灼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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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又重蹈覆轍,說錯同一句話。 他應該說的話不是詢問,而是阻止她,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 如果八年前的那一天自己這樣阻止葵,把她留在身邊的話,或許就會有和今天不 一樣的未來。 如果那時候她沒有和遠坂結合的話,或許她就會與魔術師受詛咒的命運無緣,一 生過著平凡的生活也說不定。 然後如果今天在那午後的公園裡,雁夜也這樣對遠坂與間桐兩家的決定提出異議 的話……。 葵可能會覺得驚訝,把他的意見當作局外人的戲言。 但是至少她不必像那樣責備自己,把滿腹苦楚壓抑在心中。 雁夜絕對不會原諒一再重複錯誤的自己。為了懲罰自己,他又回到過去已經訣別 的地方。 可以讓自己贖罪的唯一方法必定就在那裡。那個從前背離的世界、為了保身而逃 避的命運。 可是現在,他有勇氣去面對。 為了這個世上最不希望看到她悲傷的女性。 在金烏即將沒入地平線的昏暗天空下,他在一棟聳立的蒼鬱洋舘前停下腳步。 經過十年的時光,間桐雁夜又再度回到他誕生的家門前。 在玄關前經過一陣短暫但卻充滿火藥味的爭執後不久,雁夜進入了自己熟悉的間 桐宅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坐在雁夜對面,帶著厭惡的表情冷冷撂下一句話的是一個身軀矮小的老人。他就 是間桐一族的族長間桐臟硯。 雖然無毛的禿頭與四肢都已經如同木乃伊一般衰老萎縮,但是深藏在凹陷眼眶中 的眼神依舊精光閃爍,是一個外貌與氣息都異於常人的怪異老人。 事實上,就連雁夜也不確定這個老人的真正年齡。奇怪的是在戶籍登記上,他的 25
身分是雁夜兄弟的父親,但是在家譜的紀錄上,其曾祖父以及三代前的祖先同樣 也是叫做臟硯的人物。 沒有人知道這個老人究竟已經統治間桐家幾世代的時光。 利用難以言喻的恐怖手法一次又一次延長自身壽命的不死魔術師、雁夜最厭惡的 間桐家血脈之祖、存活到現代的活妖怪。這就是間桐臟硯。 「我聽聞一件消息,讓我不能默不吭聲。聽說間桐家做出一件恬不知恥的勾當。」 雁夜很清楚現在自己面對的人物是一名冷酷無情又強大無比的魔術師,可是卻絲 毫不覺得害怕。這個人集雁夜此生的所有憎恨、厭惡與輕蔑於一身。即使可能被 他殺害,雁夜至死唾棄他的意志也不會有所動搖。十年前與老人的對決就是因為 有這種氣概,雁夜才得以打破家規離棄間桐家,成為自由之身。 「聽說你收養遠坂家的次女。難道你就這麼想在間桐的血統裡留下魔術師的因子 嗎?」 雁夜喝問的口氣讓臟硯非常不悅地皺起眉頭。 「你有資格質問我這件事嗎?你以為是誰害間桐家沒落到這種地步?鶴野那小 子生下的兒子身上終究還是沒有魔術迴路,間桐家的純血魔術師到這一代就斷絕 啦。可是雁夜,你這個弟弟的魔術素質更高於鶴野,要是你乖乖接受家督之位, 繼承間桐家祕傳的話,事情就不會演變到這麼岌岌可危的地步。一切都是因為你 這小子………。」 老人講得口沫橫飛,怒不可遏。可是雁夜只是哼的一聲,嗤之以鼻。 「不要再演這種爛戲了,吸血鬼。現在你倒關心起間桐一族的存續了嗎?別笑死 人了。就算間桐家沒有新血誕生,對你來說也沒有任何影響,不管是經過 200 年還是 1000 年後,只要你自己還活著就無所謂不是嗎?」 被雁夜一語道破,臟硯的怒氣頓時盡斂,嘴角扭曲翹起。表情裡沒有任何人類的 感情,怪物的笑臉。 「你這小鬼真是不可愛哪,說話還是像以前一樣不客氣。」 「這一切都多虧你的調教。我可不會被你這種冠冕堂皇的好聽話瞞騙。」 呵呵呵………老人看起來似乎很愉快,從喉嚨底發出濕黏的聲音。 26
「沒錯,我將會比你或是鶴野的兒子更長命百歲吧。可是要如何維持這副日漸腐 朽的身軀也是個問題。間桐家即使不需要繼承人,也絕對要出一個魔術師。為了 幫我贏得聖杯……。」 「………說到最後,那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嗎?」 雁夜早已經猜到這個老魔術師瘋狂追求的事物,不老不死。能夠真正實現這個願 望的許願機,聖杯……。支撐這個老怪物,讓他活了幾世紀還不死的就是這個託 付於奇蹟的願望。 「六十年週期即將在明年到來。可是間桐家沒有棋子可以參加第四次聖杯戰爭。 鶴野那種程度的魔力根本沒辦法控制 Servant。聖杯戰爭近在眼前,那小子現在 連令咒都沒有。可是,雖然這次只能放棄,但是下一個六十年後我還是有勝算。 那個遠坂家小女孩的胎盤一定能夠生下優秀的魔術師吧。作為魔術師的容器,她 很有潛力哪。」 雁夜的腦中浮現起遠坂櫻幼小的身影。 她比凜這個姊姊內向,總是躲在姊姊背後,是一位嬌弱的女孩。她實在太小,還 無法承受魔術師這種殘酷的命運。 雁夜壓抑胸中勃然湧起的怒氣,努力讓表情顯得平靜無波。 現在在這裡面對臟硯是為了和他交涉,放任自己發洩情緒不會讓情況有所好轉。 「………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拿到聖杯,遠坂櫻就沒用了吧。」 聽出雁夜話中有話,臟硯略感疑惑地瞇起眼睛。 「你……在打什麼主意?」 「來做個買賣,間桐臟硯。我會在下次的聖杯戰爭中取得聖杯,我要你解放遠坂 櫻作為交換。」 臟硯先是一陣愕然,然後露出輕視的表情失笑道: 「哈,說什麼傻話。你這個至今根本沒有鍛鍊過的淘汰者,竟然要在短短一年之 27
內成為 Servant 的 Master?」 「你應該知道可以讓我成為 Master 的密術吧。老頭,就是你最擅長的操蟲技術。」 直直盯著老魔術師的眼睛,雁夜打出手中的王牌。 「在我身上植入『刻印蟲』!我這一身間桐家的骯髒血肉應該比別人家的小女孩 更能適應吧。」 臟硯的臉上表情退去,露出非人魔術師的面目。 「雁夜——你不要命了嗎?」 「你該不會說會擔心我這條小命吧,『父親』。」 臟硯似乎也能理解雁夜並非信口胡說。魔術師冷酷的眼神把雁夜從頭到腳打量了 一番。感慨萬千地嘆了一口氣。 「的確,憑你的素質是比鶴野有希望。用刻印蟲擴張魔術迴路,一整年間密集進 行鍛鍊的話,說不定可以讓你成為足以被聖杯選中的魔術師。………可是我不了 解,你為什麼對一個小ㄚ頭這麼執著?」 「間桐家的執念由間桐家的人達成就可以了。為什麼要把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牽連 進來?」 「你的這份心意真是讓我感動哪。」 臟硯萬分愉快,露出充滿邪氣的獰笑。 「可是雁夜,如果你的目的是『不想讓人牽連進來』的話,似乎已經有點太遲了。 遠坂家的ㄚ頭到我們家已經過了幾天,你……知道嗎?」 「老頭,你該不會……!?」 「最初的三天哭喊得可大聲啦,從第四天開始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今天天一亮 我就把她扔進蟲倉裡,試探她能夠撐多久。喔~~被蟲子蹂躪了半天,竟然還沒斷 氣。遠坂家的素材真是讓人難以割捨啊。」 由激烈恨意升華的殺意讓雁夜的雙肩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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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現在就撲向這個邪惡的魔術師,使出全身的力氣掐住他的脖子,然後用力 一扭。這股難以壓抑的衝動在雁夜的體內奔騰。 可是雁夜知道。就算再瘦、再衰老,臟硯畢竟是魔術師,想要當場殺掉雁夜易如 反掌。如果訴諸武力的話,雁夜絕對沒有一點勝算。 想要救櫻的話,除了與他交涉之外別無他法。 可能是看穿雁夜心中翻滾起伏的思潮吧,臟硯就像心滿意足的貓低鳴一樣,發出 陰鬱的低笑。 「好了,你要怎麼做?一個從頭到腳被蟲子徹底侵犯,已經半瘋狂的小ㄚ頭。如 果這樣你還堅持要救她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我沒有異議,要來就來吧。」 雁夜冷徹地回答道。他本來就別無選擇。 「善哉,善哉。你就好好保持這股氣勢吧。可是在你拿出成果之前,我還是會繼 續教育櫻的。」 老魔術師喀喀怪笑。將雁夜的憤怒與絕望玩弄在手掌心上讓他備感愉悅。 「比起你這個一度背叛我們又回頭的淘汰者,她將來產下的孩子的勝算還遠高於 你。我真正的目標還是放在下下次的機會,這次的聖杯戰爭就當作打一場敗戰, 一開始就放棄勝敗。可是如果萬一真的讓你拿到聖杯的話……當然可以,屆時遠 坂家的丫頭當然就沒有用處了。對她的教育就以一年為限結束吧。」 「……你不會反悔吧,間桐臟硯。」 「雁夜啊,你想在我面前大放闕辭的話,就先撐過刻印蟲的痛苦吧。對了,就讓 你去當蟲子們的苗圃一個禮拜。如果你沒有因此發狂而死的話,我就承認你的決 心。」 臟硯撐著柺杖懶懶地提起腰。他終於顯現出與生俱來的邪惡,露出非人的笑容對 雁夜說道: 「那麼我們就快點著手準備吧,處理動作不必花多少時間就能完成。還是你要趁 這段時間再重新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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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夜不發一語,只是搖搖頭拒絕了自己最後的猶豫機會。 只要把蟲放進體內,他就會成為臟硯的傀儡,從此再也無法反抗老魔術師。 可是只要拿到魔術師的資格,身為間桐家關係人的雁夜絕對可以取得令咒。 聖杯戰爭,拯救櫻唯一的機會,本來是自己這個普通人絕對接觸不到的選擇。 參加聖杯戰爭的代價就是雁夜很可能喪命吧。不必等其餘 Master 動手,如果要 在短短的一年半的時間內培育刻印蟲的話,雁夜的肉體將會被蟲啃蝕殆盡,剩下 不到數年的壽命。 可是,他不在乎。 雁夜的決心來得太遲了。要是他早在十年前做出相同的決定,葵的孩子們現在應 該就能在母親身邊平安生活吧。以前他所抗拒的命運,糾纏流轉,竟然降臨在一 個無辜小女孩的身上。 他沒有辦法可以彌補。如果有什麼方法能夠贖罪的話,那就只有取回少女未來的 人生一途。 另外,如果想要拿到聖杯必須悉數殺除其他六名魔術師的話………。 給櫻帶來這場悲劇的幾個當事人之中,雁夜能夠親手將其中一個人送上地獄之 路。 「遠坂,時臣……。」 初始御三家之一,在遠坂家當主的那個男子手上現在一定刻畫令咒了吧。 不同於對葵的罪惡感以及對臟硯的憤恨,有一股雁夜至今一直刻意不去意識的舊 恨。 復仇的黑暗情緒在間桐雁夜的心中如同燎原星火一般靜靜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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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Zero Act01 -285:42:56 從來沒有任何人認同韋伯・貝爾維特的才能。 雖然身為魔術師,但是出身並非名門世家,亦不是名師座下高徒。少年靠著半自 修的方式累積修行經驗,終於被延攬至管理全世界魔術師的魔術協會位於倫敦的 總部,通稱「時鐘塔」的最高學府。韋伯一直深信這項偉大成就是任何人所不及 的光榮,所以更加以自己的才能為傲。至少他確信自己是時鐘塔創立以來最出 色,最應該受到注目的風雲人物。 貝爾維特家的魔術師血統目前僅僅延續三代。論及從前代繼承下來,漸漸累積的 魔術刻印密度以及隨著世代累積一點一點開發出來的魔術迴路數量,韋伯或許都 比不上那些正統魔術師世家的後裔。在時鐘塔就讀的獎學生當中,多的是累積六 代以上血統的名門子弟。 想要窮究魔術的奧秘並非一世代即能達成。父執代必須將窮其一生鍛鍊的心血成 果讓子女繼承下去,用這種方式以求大成。因此家族歷史愈是悠久的魔導家系力 量就愈強大。 此外,魔術師的魔術迴路總數受限於出生時擁有的數量,各個古老家族不惜使用 優生學的手段想盡辦法增加子孫的魔術迴路數量,因此與新興家族的差距更是天 差地遠。換句話說,在魔術的世界當中,有一種普遍性的認知:身世背景的不同 幾乎已經決定了個人能力的優劣。 可是韋伯的想法並非如此。 就算家族歷史的差異再大,都能靠經驗的密度彌補。即使身上有的魔術迴路不 多,如果對術法有深入的了解、能夠更有效率地運用自身魔力的話,想要彌補先 天的差異根本不算難事——這是韋伯堅信不疑的想法,自己也正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他一直非常積極努力,想要突顯自己的才能。 可是,現實是非常殘酷的。時鐘塔的主流派乃是一群自恃家族血統悠久而目中無 人的優待生,以及成天圍繞在這些優待生身邊阿諛奉承的跟隨者,他們同時也完 全掌握魔術協會的價值觀。就連講師也不例外,將所有目光與期待寄託在名門子 弟身上,對待像韋伯這樣「血統淺薄」的研究者,不但不肯傳授術法,甚至不願 意讓他們閱覽魔導書籍。 31
為什麼光憑血統來判斷一名魔術師的可能性? 為什麼只靠年齡來決定學術理論的可信度? 沒有人在乎韋伯提出的疑問。講師們總是搬出一堆大道理封住韋伯的嘴,認為扳 倒他的理論之後就再也不予理會。 真是豈有此理。這種不滿焦慮的情緒逼得韋伯不得不採取行動。 為了彈劾魔術協會陳腐的封建體制,韋伯振筆寫下一篇名為「我問新世紀的魔導 之路」的論文,這篇文章花了韋伯三年的時間構思,一年的時間著作。他一遍又 一遍探討自己的論點、反覆咀嚼,終於寫出了這篇條理清晰、立論周到無比的傑 作。只要這片論文送到查問會的手中,必定能夠對魔術協會的現狀造成一定的影 響。可是讓他始料未及的是,降靈課的講師只翻閱過一遍之後竟然將這篇論文撕 毀。 這名講師的名字叫做肯尼斯・艾梅羅伊・亞奇波特。他是九代魔導大族亞奇波特 家的長男,人稱「艾梅羅伊爵士」,倍受眾人尊崇。他還與學部長的女兒締結婚 約,年紀輕輕就獲得講師職位,是一位菁英中的菁英。韋伯最瞧不起的就是從他 身上散發出的權威氣息,簡直難以忍受。 「你這種喜愛妄想的習慣不適合研究魔導學問喔,韋伯先生。」 韋伯永遠不會忘記當肯尼斯講師說出這句話時,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態、語帶憐憫 的口氣以及冷冷睥睨自己的眼神。在他十九年的生命當中,從來沒受過像這樣的 羞辱。 如果這男人真的具有足以擔任講師的才幹,應該能了解韋伯這篇文章的涵義才是 啊。不對,就是因為能夠理解,那個男人才會覺得嫉妒吧。他對韋伯的才能感到 畏懼、嫉妒,認為韋伯可能會危害到自己的立場,才會做出那種暴行吧。竟然撕 掉集智慧於大成的學術論文,這豈是一名學問的使徒應該有的行為!? 自己的才能足以受到世人的注意,卻只因為一位當權者的獨斷而受到阻撓。韋伯 絕無法容忍這種蠻橫的事情。但是沒有人能與他分享他的憤怒;贊同他的想法。 就韋伯的角度來看,魔術協會已經完全腐敗到骨子裡了。 可是就當韋伯天天過著滿腹怒氣無處去的日子之時,有一件消息傳進他的耳中。 聽說那位大名鼎鼎的艾梅羅伊爵士為了想在自己那虛浮無實的經歷添上最後華 32
麗的一筆,決定參加一場在遠東地區展開的魔術競賽。 韋伯花了整晚的時間仔細調查這場稱為聖杯戰爭的競技。調查出來的驚人結果深 深吸引了他。 以蘊含龐大魔力的許願機「聖杯」為賭注,利用降臨到現世的英靈使魔與對手一 較高下的死亡淘汰賽。任何頭銜、權威都不具意義,一場真正依靠實力的競爭。 這種分勝負的方式雖然野蠻,但是簡單、明快。對一位懷才不遇,想要在眾人面 前大大表現一番的天才來說,簡直是再理想不過的閃耀舞台了。而興奮不已的韋 伯,更得到了幸運女神的微笑。 事件的起源是財管課的疏失。有一件與某位英雄有關的聖遺物在肯尼斯講師的委 託之下,從馬其頓送到時鐘塔來。這件聖物與普通的郵件文書一起被送到肯尼斯 的徒弟韋伯手上,由他代為處理。這是一件本來應該要在肯尼斯本人在場的情況 下才能拆封的特殊郵件。 韋伯立刻發現這件物品可能就是在聖杯戰爭中用來召喚 Servant 的媒介。此時的 他可以說是遇到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對已經腐敗不堪的魔術協會沒有一絲眷戀。和冬木的聖杯即將帶給他的榮耀比 起來,就連首席畢業生獎牌的光輝都像是無用的垃圾。當韋伯・貝爾維特贏得勝 利的那一刻,魔術協會的一切都將會臣服在他腳底下吧。 當天韋伯就離開英國,一路直奔遙遠東方的島國。時鐘塔很快就會發現是誰搶走 原本要寄給肯尼斯的郵件,但是他們並沒有派人追過來。因為沒有人知道韋伯對 聖杯戰爭有興趣,還有一件韋伯不知道的事實,那就是時鐘塔絕大部分的人都認 為照韋伯・貝爾維特的氣度來看,他為了報受辱之恨,頂多就是把肯尼斯的物品 藏起來而已。任何人都沒想到那個落第學生竟然如此不知死活,跑去參加賭上生 死的魔術競賽。就這一點來看,時鐘塔的人的確是太小看韋伯這號人物了。 就這樣,在極東世界的偏遠地區、命運之地冬木市中,韋伯現在正躺在床上,身 上裹著溫暖的毛毯,一邊忍著源源不絕湧上的笑意…不,應該說一邊忍著笑意一 邊笑。對著由窗簾隙縫中射入房間裡的晨光,他每隔幾秒鐘就舉手看著手背,發 出呼呼呼、咿嘻嘻的得意竊笑。 攜帶聖遺物、置身於冬木市,外加具有充足的魔術素養……。聖杯怎麼可能放過 這樣的人選。Servant 之主的証明,三道令咒果然在昨天夜裡出現在韋伯的手背 上。一大清早在院子裡響徹雲霄的雞啼聲,他也一點都不覺得吵。 33
「韋伯~~~~~~。吃早餐囉~~~~~~~~。」 從樓下傳上來的老婦人的叫喚和往常不一樣,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不愉快。為了 讓今天這值得紀念的日子有一個美好的開始,韋伯立刻起床換下睡衣。 雖然這片屬於島國民族的土地風氣閉鎖,但是這個叫做冬木的城市卻是個例外, 有很多來自外地的居住者。多虧如此,韋伯那張與東方人不同的外表在這裡並不 會太引人側目。但是他為了慎重其事,看中一對孤獨的老夫婦,對他們用魔術下 暗示。使這對老夫婦把韋伯當成海外遊學歸國的孫子,順利得到一個假身分與舒 適的居住環境,就連沒有錢可以住旅館的問題也一併解決。韋伯真是愈來愈崇拜 自己那機伶的腦筋了。 為了能夠好好享受這個舒服的早晨,韋伯一邊努力把院子裡吵人的雞鳴聲趕出腦 海,一邊下樓走到一樓的廚房用餐。這個由報紙、電視新聞以及熱騰騰食物所點 綴的平民式餐桌,今天也一樣毫無戒心地招待他這位寄居客。 「早安,韋伯。昨晚睡得好嗎?」 「嗯,爺爺。我一覺到天亮呢。」 韋伯笑著回答,一邊在自己的吐司麵包抹上厚厚的橘子果醬。雖然他對這一斤 180 日元,鬆軟軟的麵包口感甚不滿意,但是這一點缺陷就姑且多塗點果醬把它 蓋過去吧。 葛連・麥肯吉與瑪莎兩夫婦從加拿大搬來日本居住已經二十餘年。兒子因為不習 慣日本的生活,回到出生的國家組織家庭,在日本養育到十歲大的孫子這七年來 不但沒有回來看過祖父母,甚至連書信也沒有稍一封。這些情報都是韋伯使用催 眠術從老人口中探聽出來的。如此的家庭結構正符合韋伯的喜好,於是他用暗示 把老夫婦心中描繪的理想孫子形象與自己來個貍貓換太子,就這樣成為兩夫婦的 愛孫「韋伯・麥肯吉」。 「那就好。對了,瑪莎。今天一大早雞叫吵得人受不了。那是怎麼回事啊?」 「我們家院子裡有三隻雞。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呢?」 搶著要搭腔解釋,韋伯差點被放進嘴裡的麵包噎到。 「那,那些雞是……我朋友的寵物,寄放在我這裡。因為他出門旅行不在家 34
嘛……。我今天晚上就會把牠們送回去的。」 「哎呀呀,原來是這樣阿。」 看來兩人似乎不太在意,很輕易就相信了他的說詞。還好這對老夫婦已經老得聽 不太清楚了。 這三隻雞的大嗓門在當天早就已經大大得罪了附近的住家們。 可是要說辛苦的話,最不幸的還是韋伯本身。昨晚一發現自己身上出現令咒,他 高興地打起精神出門尋找儀式的祭品,卻沒想到要在城鎮附近找一處養雞場竟然 這麼困難。 好不容易找到一間養雞小屋,為了抓這三隻雞又耗掉一個多小時。等到天空微露 魚肚白,他回到家門時,身上早已沾滿雞糞;兩手被啄得鮮血淋漓。 如果是在時鐘塔的話,拿來當活祭品的小動物要多少有多少。為什麼像自己這樣 的天才魔術師必須為了區區三隻扁毛畜牲倒這種楣。韋伯一想到這兒就委屈得想 哭。可是當他看著手上的令咒直到早上時,心情就完全好轉了。 他決定今天晚上進行儀式,這些煩人的傢伙也得意不了太久。 然後自己就能得到最強的 Servant。那件藏在二樓寢室衣櫃裡的聖遺物——他已 經知道那件媒介將會召來多麼偉大的英靈了。 那是一塊乾裂、已經半風化的破碎布匹。久遠之前,這塊布曾經是佩戴在某位偉 大君王肩膀上的斗篷的一部份。這位君王殲滅波斯帝國阿契美尼德王朝,建立的 國家從希臘遠至西北印度,是世界最初的龐大帝國。他就是傳說中的「征服 王」……,這位偉人的英靈,今晚就要藉由韋伯的召喚臣服在他腳下,指引他取 得榮耀的聖杯………。 「……爺爺、奶奶。今晚我要把雞送到朋友家還給他,所以可能會很晚回來,你 們不必擔心。」 「嗯,出門要小心喔。聽說最近冬木市治安不太好啊。」 「真的是呢。好像又有人成為那個連續殺人魔的犧牲者了,這個社會變得好可怕 阿。」漫長悠閒的餐桌時光。韋伯吃著分成八片的廉價麵包,正在享受他人生中 最美滿的幸福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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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那些雞啼聲,聽起來還是有一點刺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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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14:28 這片黑暗沉澱在累積一千年的執念當中。 衛宮切嗣與愛莉斯菲爾受當主的傳喚而前往艾因茲貝倫城的禮拜堂——那是這 座被風雪冰封的古城當中,最壯麗也是最黑暗的場所。 那裏當然不是頌讚上帝恩寵,讓心靈安適的地方。在魔術師的城堡當中,所謂的 祈禱間也就是執行魔導式典的祭儀之處。 因此,仰起頭看到的不是繽紛的彩繪玻璃,也不是聖人的畫像,而是艾因茲貝倫 家為了追求聖杯,徘徊在歲月當中的久遠歷史。 即使在初始御三家當中,艾因茲貝倫耗費在聖杯上的時光也還是最久的。 將自己封閉在冰凍的深山當中,斷絕與外界的往來。就這樣,他們大約一千年前 開始就一直在追求聖杯的奇蹟。只是,他們的探求之旅可以說是不斷重複著挫 折、屈辱以及痛苦的掙扎。 兩百年前,他們終於不得不放棄獨力探索的方式,轉而和遠坂與魔奇里等外部家 族合作。 即使在因為這樣而展開的聖杯戰爭當中,艾因茲貝倫家也總是因為 Master 的戰 鬥力略遜一籌,從未取得過勝利——。結果就是在九年前,他們被迫決定從外面 世界招攬驍勇善戰的魔術師。 說起來,衛宮切嗣是一直以血統純正為傲的艾因茲貝倫家第二次改變信念而準備 的最終王牌。 走在迴廊中,切嗣無意間把目光停留在一枚比較新的彩繪窗櫺上。 上面畫的是艾因茲貝倫家的「冬之聖女」里姿萊希・羽斯緹薩以及隨侍在她左右 的兩位魔術師對著天空之杯伸出雙手的模樣。只要用心觀察這張圖畫的構圖與設 計平衡,就可以明顯看出兩百年前艾因茲貝倫家多麼瞧不起遠坂以及魔奇里家 36
族;必須仰賴他們協助的事實又讓艾因茲貝倫家感到多麼地羞恥。 切嗣獨自在心中露出嘲諷的苦笑。如果能在這次的戰鬥中勝出,自己的模樣是不 是也會像這幅圖像一樣,以一種充滿怨懟情緒的構圖被畫在彩繪玻璃上呢? 掌管這座寒冬之城的老魔術師已經站在祭壇之前等候切嗣與愛莉斯菲爾了。 尤布斯塔凱特・馮・艾因茲貝倫。自從他繼承第八代當主之座後就以「亞哈特」 為名號。經過數次的延長壽命,活了將近兩世紀的漫長時光,在聖杯「探索」變 成聖杯「戰爭」之後仍然統治著艾因茲貝倫家的人物。 亞哈特老人雖然不知道羽斯緹薩時代的情況,但是從那之後的第二次聖杯戰爭開 始,艾因茲貝倫家每每苦吞敗績。面對他的第三次機會,心中的焦躁不可言喻。 九年前,當時衛宮切嗣「魔術師殺手」的惡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就是看中切 嗣的本事而把切嗣迎進艾因茲貝倫家。這也是老魔術師急於打贏戰爭所下的決 定。 「以前派人去康瓦爾尋找的聖遺物在今天早上終於送到了。」 捋著讓人聯想到結冰瀑布的白色長鬚,亞哈特老人那雙完全不見衰老的強烈目光 由深陷的眼窩中直射切嗣。雖然切嗣已經在這座古城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從 以前開始每次和老城主見面時,他總會感受到一種近乎偏執的無形壓力,讓他覺 得很厭惡。 老城主的手朝祭壇上一比。上面大剌剌地放著一個黑炭般黑黝黝的長櫃。 「只要有這項物品作為媒介的話,必定能夠召來眾人所能想到的 Servant 當中, 最強大的「劍之英靈」。切嗣啊,你就把這當作艾因茲貝倫家對你的最有力支援 吧。」 「真是感激不盡,當主大人。」切嗣一臉漠然,深深地低下頭。 對於艾因茲貝倫家打破開宗以來的傳統,接受外來血統這件事,聖杯似乎輕而易 舉地承認了。早在三年前,令咒就出現在衛宮切嗣的右手上。他將會背負著艾因 茲貝倫家千年的悲願,參加即將開始的聖杯戰爭。 老當主把視線移到站在切嗣身邊,同樣低著頭,態度恭謹的愛莉斯菲爾身上。 「愛莉斯菲爾,容器的狀態如何?」 37
「沒有任何問題。我想就算在冬木之地,也能順利運作。」愛莉斯菲爾的回答簡 潔有力。 「萬能之釜」這個許願機器本身只不過是一種靈質,不具有實體。因此如果想要 讓它成為「聖杯」的完整型態,必須要使它降靈在可供依附的「聖杯容器」當中。 換句話說,七位 Servant 的聖杯爭奪戰就是一種降靈儀式。 從聖杯戰爭開始以來,製造當作容器的人造聖杯一直都是歷代艾因茲貝倫家族所 肩負的責任。 而此回第四次聖杯戰爭當中,被委以保管「容器」重任的人就是愛莉斯菲爾。她 也必須陪同切嗣前往冬木市,置身於戰地當中。 亞哈特老人的眼神強烈到近乎瘋狂的程度,嚴正點頭道:「這次一定要……一個 人都不許留下!殺光其餘六名魔術師,一定要達成第三魔法,成就『天之杯』!」 「「遵命!」」 魔術師與人工生命體,這一對命運與共的夫妻對老當主懷著詛咒般激情所發下的 敕令,同聲應和。 但是在內心當中,切嗣對這位垂老當主的執著念頭絲毫不以為然。 成就……艾因茲貝倫之主心中千萬種思緒,全部都一股腦兒灌注在這區區兩個字 上。沒錯,在艾因茲貝倫家的精神當中,只剩下對「成就」的執念而已。 靈魂物質化的神蹟。為了尋求這失傳的秘技,他們耗費了一千年的時光……。在 這遙遠漫長的放浪旅程當中,他們已經將手段與目的混淆了。 艾因茲貝倫家想要得到聖杯的目的,只不過是需要一個證據,證明自己漫長的探 索不是毫無意義;想要確認「那的確存在」而已。召喚出來後的聖杯要如何使用? 這種目的意識早已經不在他們的關心範圍之內。 「好吧。我就照你的期望,親手完成你們一族追求的聖杯。」切嗣在心中低語道, 堅定的意志毫不下於亞哈特老人。 「不過,我不會讓事情就這樣結束的。我要用萬能之釜的力量完成我自己的大 願!」 38
回到房內的切嗣與愛莉斯菲爾打開當主交給他們的黑色長櫃。裡面的東西讓他們 看得目不轉睛。 「沒想到他們真的找來這種寶物……。」就連平常情緒鮮少有任何動搖的切嗣, 這次似乎也深受感動。 這是一隻劍鞘。 在金黃色的金屬質地上施以醒目的藍色琺瑯作為裝飾,華麗的外觀與其說是武 器,更讓人聯想到王冠或是權杖那類展現貴人權勢的寶具。雕刻在中央部位的刻 印是失傳已久的妖精文字,證明這隻劍鞘是一件並非出自凡人之手的工藝品。 「……太讓人驚訝了!竟然一點瑕疵都沒有。這真的是一千五百年前時代的出土 物嗎?」 「這是因為劍鞘本身就是一種概念武裝,不會像一般物質那樣風化。就算不拿來 當作召喚的媒介使用,這件聖遺物也是一件存在於魔法領域的珍寶。」 愛莉斯菲爾必恭必敬地伸手從裝有內襯的長櫃之中捧起黃金劍鞘。 「只要配戴這隻劍鞘,就能像傳說一樣治療持有人的傷勢、停止老化……。不過 這需要有來自『原本主人』的魔力供給才行。」 「也就是說只要配合召喚出來的英靈一起運用的話,這隻劍鞘也可以用來當作 「Master 的寶具」吧。」 切嗣並沒有沉浸在劍鞘神聖的美麗中太久,他的思考很快就轉向如何將這項寶物 當作「一件實用的道具」利用。愛莉斯菲爾有點無奈地苦笑道:「這種理論真有 你的風格。「道具畢竟只是道具」,是嗎?」 「真要這麼說的話,Servant 也是一樣。對 Master 來說,不管是任何享譽天下的 英雄,只要當作 Servant 召喚出來的話,就等同是一件道具……。對 Servant 抱 有任何奇怪幻想的人絕對不可能在這場戰鬥中生存下來。」 每當切嗣收起父親或是丈夫的情感,露出戰士的一面時,他的表情就會變得無比 冷酷。以前愛莉斯菲爾還不了解丈夫的內心時,這時候的切嗣一直是她畏懼的對 象。 39
「就是因為你的這種想法,所以這隻劍鞘才適合你使用——。大老爺是這樣判斷 的吧。」 「真的是這樣嗎?」 切嗣的臉上明顯露出不豫之色。如果知道招贅的女婿對自己千辛萬苦準備的聖遺 物是這種反應。亞哈特老人一定會氣得說不出話來吧。 「你對大老爺的禮物覺得不滿意嗎?」 愛莉斯菲爾非但不責怪切嗣出言不遜,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道。 「怎麼會?老爺子做得很好。其他 Master 手上大概沒有這麼有力的王牌吧。」 「那麼你覺得哪一點不好?」 「這件遺物和英靈的關係這麼密切,呼應召喚的絕對會是他們想要的英靈吧。和 我這個 Master 的相性反而變成次要……。」 本來在召喚英靈的時候,Master 的精神個性會大大左右受召喚英靈的性質。如果 沒有特定對象的話,就會叫出與召喚者靈魂、個性相仿的英靈。可是聖遺物的因 緣是優先於召喚者個性的要素。聖遺物的來歷愈是明確,就愈能準確讓某一特定 英靈出現。 「……也就是說和『騎士王』之間的契約讓你覺得很不放心。」 「那是當然。世界上大概沒有任何人比我這個人更不適合什麼騎士精神。」帶著 半開玩笑的口氣,切嗣冷冷地笑著。 「正面決戰不是我的作風,如果是生存戰的話那就更不必談。確定目標之後就要 攻其不備或是背後偷襲。不在乎時間地點,用最有效率、最高機率的方式除掉敵 人。……我不認為尊貴的騎士大人會配合我的行動。」 愛莉斯菲爾陷入沉默,看著無瑕的劍鞘出神。 切嗣確實是這種類型的戰士,為求勝利不擇手段。他與從前配戴這隻劍鞘的主人 之間的契合度會有多糟糕,恐怕連試都不必試。 40
「……可是這樣不是很可惜嗎?如果是『約束的勝利之劍』的劍手,毫無疑問絕 對是最強的 Saber 卡片喔。」 是的。 這隻散發出璀璨光輝的劍鞘正是那口至高聖劍的劍鞘。那位從古老中世紀開始一 直被傳頌至今的騎士王——亞瑟・潘德拉剛的遺物。 「妳說得對。Saber 本來就號稱是聖杯七座當中最強的,如果坐上寶座的是那位 傳說中的騎士王……我就等於得到了天下無敵的 Servant。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善 用這最強的戰力。老實說,如果要談容易驅使的話,『Caster』或是『Assassin』 更適合我的個性。」 這時候,有一陣與室內窮極豪奢的裝潢不相襯的輕靈電子音打斷兩人的對話。 「阿阿,終於來了。」 有一台筆記型電腦隨意擺放在黑檀木製作的厚重書桌上,兩者之間的組合就像在 手術台上擺一架縫紉機那樣突兀。以正統的魔導家族來看,科學技術通常一點便 利性都沒有。這一點在艾因茲貝倫家也是一樣。這台在愛莉斯菲爾眼中怪異無比 的小計算機是切嗣自己帶進城裡的私人物品。魔術師當中很少有人能平然接受這 種機械器材,切嗣就是其中一人。從前他要求在城裡裝設電話線與發電機的時 候,甚至和老當主大吵一場。 「……這是什麼聲音?」 「這是我派去潛伏在時鐘塔的那些人傳來的報告。我要求他們調查關於這次聖杯 戰爭的 Master 情報。」 切嗣坐回書桌,用熟練的手法操作鍵盤讓新收到的電子郵件顯示在螢幕上。愛莉 斯菲爾已經聽切嗣解釋過這叫做「InterNet」 ,是近來開始在都市中普及化的新技 術。可是即使有丈夫詳細的解說,她還是連其中的百分之一都不了解。 「……嗯,已經知道身分的 Master 有四個人。 遠坂家派出的人選是....想當然爾就是現今的當主遠坂時臣。火屬性,使用寶石魔 法的高手。 41
間桐也有自己的對策,似乎是勉強把沒有繼承當主之位的淘汰者培育成 Master。 真是胡鬧……。間桐家的老人也很拚命啊。 至於外來魔術師,首先從時鐘塔開始。有一級講師的肯尼斯・艾梅羅伊・亞奇波 特。阿阿,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倒是認識。擁有「風」與「水」雙種屬性,又精通 於降靈術、召喚術以及煉金術的專家。那個現在協會當中首席的知名魔術師嗎? 來了一個麻煩人物。 另外,聖堂教會派出一個人……言峰綺禮。元「第八」的代行者,監督者言峰璃 正的兒子。三年前開始拜在遠坂時臣門下,其後因為獲得令咒而與恩師決裂,是 嗎?哼,真是個渾身都是危險氣息的傢伙。」 愛莉斯菲爾在旁邊無所事事地望著切嗣繼續把畫面向下捲動,一件一件瀏覽詳細 的報告內容。忽然她發覺緊盯著畫面的切嗣表情緊繃,神色肅然。 「……怎麼了?」 「這個人,言峰神父的兒子。他的經歷已經都查出來了,可是……。」 愛莉斯菲爾從切嗣的背後看著液晶螢幕,目光停留在切嗣指出的地方。因為不習 慣不是從書面,而是從螢幕畫面上閱讀,讓她倍感不便,不過在神情嚴肅的切嗣 面前也不能發這種牢騷。 「……言峰綺禮。一九六七年生,年幼時就開始陪同父親璃正進行聖地巡禮。一 九八一年自曼雷沙的聖伊那裘神學院畢業……跳級兩年,而且還是首席?真是一 位了不起的人物呢。」切嗣悻悻然地點頭。 「要是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他很有可能成為樞機主教。可是他卻在這時候偏離出 世之途,自願加入聖堂教會。明明多的是可以選擇的機會,為什麼偏偏要自甘墮 落,加入教會的地下組織?」 「是不是因為受到父親的影響?言峰璃正也所屬於聖堂教會吧。」 「那麼打一開始他就應該與父親一樣以回收聖遺物為目標才是。他最後的落腳處 確實與父親相同,但是在那之前三度變更所屬單位。還曾經被任命為『代行者』, 而且是在十幾歲的時候。這可不是光靠那種半吊子的毅力就能辦到的事。」 即使在聖堂教會中,代行者也是血腥味特別重的部門。擔負討伐異端的職責,可 42
以說是修羅惡鬼們的巢穴。得到『代行者』的稱號意味著此人歷經過作為一名人 類兵器的嚴苛修行,是第一級的殺戮者。 「他會不會是宗教狂熱份子?因為年紀輕,心思太過單純導致過度迷信而不可自 拔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阿。」 可是切嗣仍是對愛莉斯菲爾的意見持反對意見。 「應該不是……。真是這樣的話,就無法解釋他這三年來的狀況。如果對宗教信 仰有潔癖的話,根本不可能轉任到魔術協會。雖然聖堂教會有發出命令,他也有 可能不是對教義,而是對組織盡忠。就算是這樣,他應該沒有理由如此致力於學 習魔術。 妳看,這是遠坂時臣向聖堂教會提出,有關於言峰綺禮的報告。他已經修得的技 能種類有煉金、降靈、召喚、占卜……治癒魔術方面的成就甚至超越其師父遠坂 時臣。這種積極性到底是從何而來?」 愛莉斯菲爾繼續往下閱讀文章內容,看完在文章最後對言峰綺禮的總括能力分 析。 「……老公。這個叫做綺禮的人的確很奇怪,但是有必要對他這麼注意嗎?雖然 他好像學習了不少的技藝在身,但是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出色的地方啊。」 「是阿,就是這一點讓我愈來愈覺得可疑。」 切嗣耐心地對滿腹疑惑的愛莉斯菲爾解釋。 「不管讓這個男人做什麼,他都無法達到「超一流」的境界。他沒有天才的素質, 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平凡人。但是光靠著努力,他把自己能力所及的學問學到爐火 純青,所需要的時間實在是短得嚇人,恐怕是進行著常人十倍、二十倍的鍛鍊。 他就這樣一路學習到只差最後一步的階段,然後毫不惋惜地掉頭去學習別種學 問,彷彿之前的成就對他完全一文不值。」 「……。」 「雖然一直選擇比他人更加激烈的生活方式,但是這個男人的人生當中卻完全感 覺不到「熱情」。這傢伙……一定是個危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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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嗣做出這樣的結論。愛莉斯菲爾知道他這句話背後所隱藏的涵義。當他說『很 麻煩』的時候,雖然對敵人有所警覺,但是實際上卻還沒將對方視為威脅。此時 在他心中對這種敵人已經有了八成的應對主意與勝算。但是『很危險』這句話…… 這是衛宮切嗣這個人認定對方是需要拿出真本事對抗的敵手時,才會給予的評 價。 「這個男人一定什麼都不相信。只是一心想求得答案而累積那麼多經驗,結果到 頭來還是一場空……。他就是這樣一個空蕩蕩的人。假設在他心中真的存有什麼 的話,那就只有憤怒與絕望了。」 「……你的意思是對你來說,這名代行者是超越遠坂時臣或是亞奇波特的強敵 嗎?」 經過一段沉默後,切嗣明確地點點頭。 「——可怕的男人。遠坂或艾梅羅伊爵士確實都是強敵。可是這個言峰綺禮的「生 存方式」更讓我覺得可怕。」 「生存方式?」 「這男人心中是完完全全的空虛。他沒有什麼可以稱為願望的念頭。像這樣的人 為什麼要拚了命追求聖杯?」 「……難道不是因為聖堂教會的意思嗎?我聽說他們誤以為冬木的聖杯是與聖 人有關的物品,所以一心想要得到手。」 「不是,聖杯不會把令咒賜給動機如此膚淺的人。這個男人已經被聖杯選為 Master。他一定有什麼足以獲得聖杯的因緣才對。就是因為不知道是什麼才可 怕。」 切嗣深深嘆了一口氣,以沉重陰鬱的眼神直盯著液晶螢幕看,試圖從一行行乾燥 無味的文字所描繪的言峰綺禮的人物像中再多找出一些情報。 「妳認為像這種內心空洞、沒有任何願望的人得到聖杯的話會如何?這個男人的 一生是由一次又一次的絕望累積起來的。他說不定會將聖杯做為許願機的力量染 上絕望的色彩。」 愛莉斯菲爾對沉浸在陰暗慨嘆中的切嗣用力地搖搖頭,語帶警惕說道。 44
「我保管的聖杯容器絕對不會交給任何人。當聖杯盈滿的時刻,手捧聖杯的人只 有一個人——切嗣,那就是你啊。」 即便艾因茲貝倫家的長老汲汲營營只是企望完成聖杯……但是對年輕的兩人來 說,在那之後還有應當實現的願望與夢想。 切嗣蓋上筆記型電腦,摟住愛莉斯菲爾的肩膀。 「無論如何都不能輸。」 比起自己家族的宿願,現在他的妻子選擇與丈夫同心共志。這個事實深深打動切 嗣的心。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能夠把最強 Servant 的力量發揮到最高極致的方法。」 -282:14:41 同一時刻。隔著汪洋大海的東方之地也有一個和衛宮切嗣同樣,正在從潛伏英國 的間諜那邊接受情報消息的人。 身為正規魔術師的遠坂時臣和切嗣不同,不使用俗世的最新技術。他所擅長的遠 距離通信手法是代代繼承寶石魔術的遠坂家獨有的密術。 遠坂宅邸矗立在冬木市深山町丘陵頂端。在時臣的地下工房裡,設有一台與俗稱 雙擺的實驗器材類似的裝置。和一般物理科學器具不同的地方是懸掛在底下的重 物是遠坂家傳承,帶有魔力的寶石,以及用墨水順著掛線沾濕寶石的設計。 時臣將與這顆擺垂寶石成對的另一個寶石交給他的間諜。只要將那顆寶石嵌在筆 軸前端書寫文字,擺垂寶石就會與之共鳴而開始擺動,滴落的墨水會在放在下方 的捲紙上分毫不差地畫出文字。 現在魔石擺垂正好開始與在地球另一段,倫敦的對石共鳴,以看似奇怪的反覆運 動流暢地重現報告者的筆跡。 發覺到魔石正在動作的時臣拿起墨水尚未完全乾燥的紙張,閱讀上面的記錄內 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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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看幾次,還是覺得這東西很奇怪。」在時臣身邊看著他的言峰綺禮 直率地說出心裡感覺。 「呵呵,對你來說是不是使用傳真機比較方便?使用這個的話,不必用電也不會 故障,更不必擔心會洩漏情報。縱使不依賴那些新技術,我們魔術師早就已經擁 有不劣於那些技術的便利道具。」 話雖如此,在綺禮看起來,傳真機任何人都會使用,便利性還是高得多。可是像 這種「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必然性一定不在時臣的理解範圍之內吧。貴人與平 民得到的情報與知識當然不同……在現今這種時代還徹底貫徹這種古老想法的 時臣真的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魔術師」。 「是來自『時鐘塔』的最新報告。「神童」艾梅羅伊爵士好像又取得新的聖遺物 了,這麼一來他也確定會參加。嗯,有可能會成為強力的對手。如此已經判別出 來的 Master 包含我們就有五人了……。」 「到這時候竟然還有兩個空席,真是可疑。」 「沒什麼,一定只是因為沒有適合接受令咒的人選罷了。只要時候一到,不管資 質優劣,聖杯都會選出七個人。像這些濫竽充數的人不過都是一些小人物,不需 要多加注意。」 這種樂觀態度很符合時臣的個性。綺禮在時臣門下已經有三年的時間,所以非常 了解。他的這位師父在事前準備工作極為細心周到,但是一旦要實行的時候,往 往會有忽略身邊小事的習慣。綺禮已經理解到注意這些旁枝末節反倒是自己的責 任。 「對了,提到要小心注意的事情……綺禮,應該沒有人看到你走進這棟房子吧? 因為在表面上我們已經是敵對關係了。」 依照遠坂時臣的預定計畫,事實經過捏造後才被散佈出去。雖然綺禮在三年前就 已經被聖杯選上,但是在時臣的命令之下,他一直很謹慎隱藏右手的刻印,直到 這個月才對外公佈得到令咒的消息。從那時候開始,他與師父時臣的關係就轉變 成因為彼此爭奪聖杯而決裂的狀態。 「請不必擔心。沒有任何使魔或是魔導器在監視這棟宅邸,不管對方有形無形。 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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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我可以向您保證。」 第三者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緊接著在綺禮的身旁悄然出現一道黑影。 黑影之前一直以靈體的狀態隨侍在綺禮身邊,此時實體化出現在時臣的面前。 那道身材高大細瘦的身影與人類不同,帶有龐大的魔力,乃是「非人之人」。 沒錯,他就是第四次聖杯戰爭當中最初被招喚出來,因為與言峰綺禮的契約而登 上「Assassin」之座的 Servant——哈桑・薩巴哈的英靈。 「不管敵人窮究任何伎倆,都不可能瞞過間諜的英靈,在下哈桑的雙眼。現在吾 主綺禮的身邊沒有任何追蹤的氣息……請您放心。」Assassin 已經知道時臣是地 位更高於主人綺禮的領導人物,所以對他恭敬地垂首報告。 綺禮則繼續說道: 「如果有英靈被聖杯召喚出來,是何種 Servant 的消息一定會傳到父親那裏去。」 因為擔任聖杯戰爭的監督者,璃正神父以專任司祭的名義被派任到冬木教會。在 他手邊有一項叫做『靈氣盤』的魔導器具,能夠顯示出聖杯召喚出來的英靈屬性。 Master 的身份只能依靠各自申報的方式確認,但是只要是已經顯現的英靈,不管 在任何地方進行召喚,監督者都能夠利用『靈氣盤』掌握英靈的人數與職別。 「根據父親的消息,現在已經現世的 Servant 只有我的 Assassin 一人。我認為要 再過一段時間其餘魔術師才會開始行動。」 「嗯,不過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不久之後在這棟宅邸周圍就會有其他 Master 派出的使魔到處徘徊吧。因為這裡、間桐家以及艾因茲貝倫的別墅已經確定是 Master 的根據地了。」 外來魔術師對初始御三家的優勢就是身份隱密。因此在聖杯戰爭的初期階段,三 家都會把心力放在派遣間諜,進行情報戰。 綺禮並不是不相信時臣的情報網,但是他也擔心餘下兩名不見廬山真面目的魔術 師可能利用比時臣的情報網更有效的手段隱藏自己的身分。對付這種策略家型的 敵人,綺禮的 Assassin 職別的 Servant 可以發揮最大的力量。 「這裡沒事了。Assassin,繼續注意外面的狀況,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遵命。」 47
接到綺禮的命令,Assassin 再次化為靈體,消失無蹤。Servant 的本質就是靈體, 所以能夠自由自在地從實體轉變為靈體。 Assassin 具備一項其他 Servant 沒有的特殊能力「隱蔽氣息」 ,在隱密行動上無人 能出其右。綺禮的目的是輔助時臣,而不是追求自身的勝利。對他來說,召喚 Assassin 是最適當的選擇。 兩人的戰略如下。 首先派出綺禮的 Assassin 四處奔走,徹底調查其他 Master 的作戰、行動方針以 及 Servant 的弱點。想出對付各個敵人的必勝戰法之後,再由時臣的 Servant 逐 一擊破。 為此,時臣計畫召喚一個完全以攻擊力為重的 Servant。可是綺禮還沒聽說他看 上的是什麽英靈。 「我準備的聖遺物在今天早上終於到了。」 可能是察覺到綺禮的表情,時臣在他開口詢問之前先回答道。 「找到的東西正如期望。我召喚出的 Servant 一定優於其他敵人。只要是英靈, 恐怕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 時臣滿意地低笑著,渾身充滿他特有的那種無懼無畏的自信。 「今晚就來進行召喚儀式吧。——既然沒有其他 Master 的監視,綺禮,你一起 參加。還有令尊也是。」 「父親也要參加嗎?」 「對,如果順利召喚成功的話,在那時候就可以確定我們一定能夠勝利。我想要 把這份喜悅與大家分享。」 在人前誇示這種傲慢的自信,卻又沒有刻意炫耀的感覺。這一點可以說是遠坂時 臣這個人的特質吧。 綺禮對時臣的器量之大,不只感到訝異也覺得敬佩。 48
忽然,綺禮向擺垂寶石看去。寶石現在還在繼續搖動,在捲紙上寫字。 「好像還有其他內容。」 「嗯?阿阿,那是另外一件調查內容,不是什麼最新的消息。我之前委託他們調 查一個男子,那個人有可能會成為艾因茲貝倫家的 Master。」 艾因茲貝倫家與世隔絕,就算在時鐘塔也不容易收集到相關情報。可是時臣以前 曾經說過他可能知道那位 Master。捲起手中的報告紙放在書桌上,時臣拿起新的 報告書。 「——大約是九年前,一向以血統純正為傲的艾因茲貝倫家突然招了一名外來魔 術師作為贅婿。那時候在協會也傳出一些風聲。可是真正看穿他們在打什麼算盤 的人大概只有我,還有間桐家的老人吧。 艾因茲貝倫家的魔術師原本就擅長煉金術,不適合與人動手。過去的聖杯戰爭之 所以落敗都是因為這一點,他們也終於按耐不住了吧。由此可知他們找來的魔術 師會是什麼樣的人物。」 一邊說話,一邊把資料瀏覽過一遍。時臣把印字紙遞給綺禮。看到「調查報告: 衛宮切嗣」的記述,綺禮微微瞇起眼睛。 「這個名字……我以前曾經聽過。好像是一位相當危險的人物。」 「哦,就連聖堂教會都知道他嗎?說到『魔術師殺手』衛宮,當時可以說惡名遠 播。表面上他是不屬於教會的獨行客。可是上面的人為了方便辦事,一定和他有 所接觸吧。」 「以我們的說法,他就像是代行者的人嗎?」 「比代行者更加惡劣。他就像是專門對付魔術師的傭兵、殺手之類的人。因為身 為魔術師,了解魔術師,所以用最不像魔術師的方式對魔術師造成威脅……。利 用這種下流的戰鬥方式也毫不在乎,他就是這種人。」 時臣說話時厭憎不堪的語氣反而讓綺禮對那個叫衛宮切嗣的人物產生興趣。以前 確實聽說過他的傳聞,他過去似乎曾經和聖堂教會對立,也記得自己曾被告知對 這個人要特別小心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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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時臣給他的資料。大部分的內容都是關於衛宮切嗣的戰術考察——幾件疑 似是他下手的魔術師失蹤與橫死案件,以及殺人手法。愈看綺禮就愈明白為甚麼 時臣對這名男子如此忌諱。狙擊、毒殺只不過是小孩子玩意兒。報告中有一些關 於他公然在大眾面前使用炸彈攻擊、魔術師搭乘飛機時連人帶機擊落………等等 令人難以置信的內容。甚至推測過去幾件被民間當作無差別恐怖行動報導的慘劇 事實上只是衛宮切嗣針對單單一名魔術師所犯下的罪行。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 但是看報告上列舉的幾項舉證,這種推測的可信度的確很高。 用「暗殺者」三個字來形容這個人再貼切不過。魔術師之間的爭執演變成互相攻 殺是常有的事情,但是這些行為往往是比鬥魔術,採用類似決鬥的形式解決。在 這方面上,聖杯戰爭也是同樣,雖然名為「戰爭」,但是絕不是無秩序的任意殺 戮,必須嚴格遵守幾項規定與鐵則。在衛宮切嗣的戰史上,像這樣使用「一般魔 術師的方法」打鬥的紀錄就連一行也沒有。 「魔術師這種人是超脫於世間法律的人種。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更需要嚴格約 束自己的行為。」 語帶慍怒的時臣如此斷言道: 「可是這個叫做衛宮的男人完全不擇手段,一點身為魔術師的尊嚴都沒有。我絕 對不能原諒這種無恥之徒!」 「尊嚴……是嗎?」 「沒錯。這個人在過去成為魔術師的時候一定經歷過嚴格的鍛鍊,那麼他心中應 該有某種理念支持他熬過那種苦難。就算得到魔術師的力量後,也絕對不能遺忘 最初那時候的信念。」 「………。」 時臣的說法並不正確。在這世界是就是有一些愚蠢的人不為任何目的,就這麼埋 首於苛刻的訓練當中。綺禮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 「——那麼這個衛宮切嗣是為了什麼目的而殺?」 「這個嘛,可能是因為金錢吧。自從他被帶進艾因茲貝倫家之後就再也沒有犯下 惡行。想當然爾,他一定是獲得可以一生不愁吃穿的龐大財富吧。……這份報告 書中也有提到,不光是魔術師暗殺與他有關。世界各地只要哪裡一出事,他似乎 就會去那裡賺些小錢。」 50
就如同時臣所說。在報告書的結尾,除了與魔術師有關的事件之外,還洋洋灑灑 列出了一串衛宮切嗣的經歷。原來如此,全世界只要是想得到的紛爭地區都可以 看到衛宮切嗣的身影。看起來不只是殺手工作,他當傭兵也賺了不少錢。 「……這份文件,可以借我看看嗎?」 「拿去無妨。希望你能代替我仔細研究裡面的內容,我還要忙著準備今晚的召喚 儀式呢。」 * 譯註:原文ブラックバーン振り子。就是在橫桿上調一條 Y 字型的掛線,然 後在下方懸掛重物的擺盪器具。在下不諳物理化學,不知道正式稱呼,所以 採用網路上的說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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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地下工房回到一樓的綺禮在走廊上正好遇見一名正在和特大號皮箱苦鬥的 少女。 「妳好,凜。」 綺禮口氣平淡地對凜打聲招呼。少女停下拖行皮箱的腳步,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盯 著他看。綺禮和凜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已經將近兩年,但是少女注視他的眼神 當中始終帶著一絲猜疑之色。 「……你好,綺禮。」 雖然語氣有些不自然,凜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禮。雖然年幼,但是她落落大方的態 度已經具備一些淑女風範了。不愧是遠坂時臣的女兒,果然不同與其他同年紀的 小學生。 「妳要出門嗎?帶這麼多行李。」 「是阿。從今天開始我就要搬到折禪家去住。學校方面也會從那邊坐電車上學。」 在聖杯戰爭開始之前,時臣決定把家人送到住在鄰鎮的妻子娘家。原因當然是因 為不能讓她們留在即將成為戰場的冬木市,暴露在危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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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女兒凜似乎對這項決定甚感不服,現在在綺禮面前的她雖然表現舉止得宜, 但是從她高高嘟起的可愛小嘴看起來,她的心裡一定很不高興。雖然已經是位小 淑女了,但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沒辦法要求她完全表現地像大人一樣成熟。 「綺禮會留在父親的身邊一起戰鬥,對不對?」 「對,因為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成為妳父親的徒弟阿。」 凜不是一個天真無知的普通小孩。為了讓她成為遠坂家魔導的繼承人,時臣已經 開始對她進行英才教育。關於將要在冬木市展開的聖杯戰爭,她已經有很初步的 認識。 對於自己被送到母親娘家避難的理由,她自己也知道這很適當的作法。即便如 此,她仍然覺得不滿的原因是——在她離開之後,唯有綺禮還能目中無人地在遠 坂宅邸大搖大擺這件事。 凜十分尊敬父親時臣。也因為這種感情,對於比自己這個正統繼承人更早一步成 為時臣的弟子,學習魔法的綺禮,她從來沒有給過好臉色。 「綺禮,我可以相信你嗎?你能和我約定,一定會保護父親平安無事到最後嗎?」 「我不能向妳保證。如果這場戰鬥這麼好打發的話,就不需要讓妳和夫人去避難 了。」 綺禮絲毫不假辭色,淡淡地說出事實。這讓凜更加不高興,怒氣沖沖的眼神瞪著 面無表情的師兄。 「……我還是不喜歡你。」 只有在少女發起這種小孩性子時,綺禮才對她抱有好感。 「凜,不可以把這種內心話在別人面前說出來喔。不然的話,別人會懷疑妳父親 的品格,說他沒把妳教好。」 「這和父親沒有關係吧!!」 聽見父親被拿來當做比喻,凜脹紅著臉,大發脾氣。這種反應正好符合綺禮的期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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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清楚了,綺禮。如果因為你不盡力而讓父親受傷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我……。」 就在這個絕妙的時機,葵恰巧從玄關外走進來。她已經打理好要出門,應該是遲 遲等不到凜才回來看的吧。 「凜!妳在做什麼,說話這麼大聲。」 「……阿、呃……我……。」 「凜想在離開之前為我加油打氣呢,夫人。」 看到綺禮若無其事為自己說話的樣子,凜更是覺得怒火中燒。可是不能在母親面 前發作,只好撇過頭去。 「我來幫妳搬行李吧。這只皮箱太重了,妳搬不動。」 「不用!我自己能搬!」 凜使出比剛才更大的力氣硬拖著皮箱,反而讓自己更加舉步維艱,總算勉強走出 玄關。綺禮知道這樣的行為不像大人,可是每次一有機會,他就是忍不住想捉弄 凜一番。 留下來的葵,對綺禮微微低下頭。 「言峰先生,我丈夫就麻煩你多照顧了。請你幫助他實現他的夙願。」 「我會盡力而為,請您放心。」 站在綺禮的角度來看,他也認為這名叫做遠坂葵的女性是一位完美的妻子。個性 含蓄賢慧又細心,了解丈夫的個性卻不多加干涉,將婦道放在愛情之前,善加打 點日常生活的一切事務。如果是在以前的時代,想必是賢妻良母的表率吧。在現 今這個女權主義高漲的社會當中,她簡直就像是化石一樣稀有的人種。原來如 此,遠坂時臣真是選了一個最適合自己的人當作伴侶。 綺禮送母女倆到門口處。她們用的車不是計程車,而是自用轎車,由葵開車。不 只是司機,遠坂家所有的傭人都放假不在。這不只是避免讓無關的外人被波及, 同時也是為了慎防間諜的對策。時臣沒有將警戒心放在傭人身上,這是出自於綺 53
禮半強迫性的建議。 車子離開之前,凜還偷偷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對綺禮吐舌頭。綺禮只是苦笑著看 車子離去,轉身回到空蕩蕩的屋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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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臣還留在地下工房裡沒出來。綺禮大搖大擺地佔據無人的客廳,重新仔細詳讀 關於衛宮切嗣的報告書。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位素未謀面的異端魔術師這麼感興趣。大概是對於這 種讓老師時臣討厭的人物類型,自己反而有一種痛快的感覺吧。 在這棟宅邸與時臣維持了三年的師徒關係,這實在是非常諷刺。 綺禮的學習態度誠懇,學的又快。在老師眼裡看起來似乎是極為優秀的學生。再 說身為聖職者,本來應該對魔術避之唯恐不及。但是綺禮對各個領域的魔術都抱 持興趣,用極佳的吸收能力習得所有的秘技,這種積極的學習態度讓時臣龍心大 悅。現在的時臣非常信任綺禮,甚至要求獨生女凜將綺禮當成師兄一般尊敬。 可是相對與時臣的熱情,綺禮的內心卻愈來愈冷淡。 綺禮自己並不是因為喜好才沉浸在修練魔術當中。只是因為他長久以來在教會修 身卻一無所得,對魔術這種價值觀完全相反的修煉抱著些許期待罷了。但是結果 一樣慘不忍賭。在魔術世界的探索依然無法帶給他喜悅與滿足,只是讓他心中的 空洞又漸漸擴大。 時臣絲毫沒有發覺綺禮心中的失望之意。綺禮之前認為他「與父親璃正相同」的 看法,居然一語成讖。時臣對綺禮的評價與信任與璃正的感情一模一樣。 在父親或時臣這種人與自己之間有一條絕對無法跨越的界線,綺禮數次被迫面對 這樣的現實。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才會對時臣討厭的人物產生興趣。 這個衛宮切嗣有沒有可能和自己一樣,存在於「界線的這一邊」? 時臣對衛宮切嗣的戒心,看起來單純只是忌憚那個「魔術師殺手」的異名而已。 時臣委託製作的這份報告書,重點也只放在「對魔術師的戰鬥經歷」上,除此之 外沒有多做敘述。 可是,當綺禮順著年代先後追逐切嗣這個人的經歷之時,他心中漸漸確信……。 54
這個男子的行動當中存在太大的風險與危機。 在被艾因茲貝倫家收留之前的殺手時代,切嗣曾經進行過幾項任務。 這幾項行動之間的間隔時間明顯太過短暫。如果考慮到準備或是計畫的時間,只 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同時進行多項任務。不只如此,他在各個戰亂地區出沒 的時機,竟然都是當地戰況最白熱化、最危險的時候。 這是一種彷彿強迫自己去送死的觀念……一種自滅性的行動原則。 綺禮能夠斷定,這個叫做切嗣的人沒有利己的觀念。他的行為風險與實質利益相 差實在太大。這種人不可能是著眼於金錢利益的傭兵之輩。 那麼……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 不知何時,綺禮已經把報告書放到一邊,支頤沉思。衛宮切嗣超乎常人想像的嚴 苛經歷讓綺禮有一種熟悉感。 沒有尊嚴的魔術師、喪失信念的男人。時臣是這麼形容他的。 如果真是如此,他那種瘋狂的、簡直就像是自尋死路一般的經歷又是……。或者, 這該不會是他為了尋找已經喪失的答案而展開的巡禮吧? 之後,切嗣一再重複的戰鬥行為突然在九年前結束。他邂逅了正在尋找能夠贏得 聖杯的決鬥者的北方魔術師,艾因茲貝倫。 也就是說在那時候他找到「答案」了。 現在綺禮非常期盼與衛宮切嗣見面,他終於找到參與冬木之戰的意義。 他依然對聖杯沒有任何興趣。可是如果切嗣願意為了聖杯打破九年的沉默,那麼 綺禮排除萬難追逐聖杯,也有了意義。 他一定要問問那個男人。你到底為何而戰?在這條路的盡頭,又得到了什麼? 綺禮無論如何都要和衛宮切嗣見上一面,即使那是在賭上性命的死亡戰場也在所 55
不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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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33:52 就結論上來說,間桐雁夜的精神力終於熬過苦痛。可是肉體就不一定了。 在將近第三個月的時候,他的頭髮已經完全變白。全身處處都是傷疤,除此以外 的皮膚全都失去血色,變成像是地獄惡鬼一樣的土黃色。魔力像毒素般流過他的 靜脈,讓靜脈膨脹得從皮膚外都隱約可見,彷彿全身佈滿青黑色的細縫。 就這樣,肉體的崩壞比想像中還要快速。特別是左半身的神經更是嚴重受創,一 時之間甚至一手一足完全麻痺。雖然勉強以急就章的復健活動重拾活動機能,但 是現在左手的感覺還是比右手略為遲鈍;只要走快一點,左腳就不聽使喚開始拖 行。 因為心律不整的心悸早已是家常便飯。飲食方面也已經無法攝取固體食物,改以 注射葡萄糖點滴。 從現代醫學的觀點來看,雁夜的身體已經到了隨時停止機能都不奇怪的狀態。諷 刺的是,即使身體已經毀壞殆盡,雁夜至今還能屹立不倒的原因竟然是受惠於他 用生命換來的魔術師魔力。 刻印蟲在這一年的時間當中不斷啃噬雁夜的身體,終於成長到足以當作擬似魔術 迴路運用的地步。現在正在厚顏地發揮牠們的力量,以延續宿主的生命。 如果只論魔術迴路的數目,現在的雁夜身為魔術師的能力已經到達某種程度,鍛 鍊成果似乎還超出間桐臟硯的預料之外。雁夜的右手現在清清楚楚地呈現三道令 咒,聖杯終於也承認他為間桐家的代表了。 根據臟硯的預測,雁夜的生命再撐大概只剩一個月左右。對雁夜本人來說,這段 時間已經足夠他使用了。 聖杯戰爭已經進入最後倒數計時的階段。如果七位 Servant 全部都召喚出來,說 不定明天就有可能點燃開戰的狼煙。根據過去的經驗,戰爭期間大約不到兩周, 到雁夜喪命之前還多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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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驅動魔術迴路活性化,就意謂著刺激刻印蟲,這時候對身體的負擔當然不是 其他魔術師所能相比。最糟糕的情況就是不待戰鬥分出勝負,刻印蟲就已經將宿 主吃光,這種可能性很高。 雁夜必須面對的敵人不只是其餘六名魔術師。對他來說最大的敵人反而是在他體 內蠶食的生物。 這一天晚上,雁夜終於要挑戰最後的試練,在他前往間桐家地下的半路上,恰巧 遇見櫻。 「………。」 櫻一看見他就露出害怕的表情,微微刺痛雁夜的心。 雖然事到如今不能怪她,但是自己竟也成為櫻畏懼的對象,這讓雁夜覺得非常難 過。 「嗨,櫻。……我嚇到妳了嗎?」 「……嗯。你的臉怎麼了?」 「阿阿,有一點毛病。」 昨天雁夜終於喪失右眼的視力。不只眼球因為壞死而混濁,就連眼睛四周的臉部 肌肉都麻痺了。眼瞼與眉毛不能活動,左半張臉像是亡者面容一般僵硬,好像戴 了一張面具。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模樣都覺得毛骨悚然,也難怪櫻會害怕。 「我好像又稍微輸給體內的『蟲子』了。叔叔一定不像櫻這麼堅強吧。」 雁夜本來想露出苦笑,可是大概是因為臉上的表情變得很詭異,櫻瑟縮著身子, 似乎愈來愈懼怕。 「……雁夜叔叔,你好像變了一個人。」 「哈哈,或許是吧。」 雁夜乾笑兩聲帶過,心裡卻想著:「……妳也是一樣阿,櫻。」 雁夜這麼在內心中陰鬱地低語。 57
現在改姓為間桐的櫻,同樣也變得和雁夜認識的少女完全不一樣,簡直判若兩人。 像人偶一般缺乏生氣、空虛又黑暗的眼神。雁夜在這裡一整年,從來沒有在那雙 眼眸中看到喜怒哀樂的感情。從前那個和姐姐凜像幼犬一樣互相打鬧的天真少女 已不再復見。 一想到櫻這一年為了成為間桐家繼承人所受到的種種折磨,她會變成這樣子也不 是沒道理的。 櫻的肉體確實具備優異的魔術師素質,這一點連雁夜或是他的兄長鶴野都遠遠不 及。但是那畢竟是遠坂家的魔術師素養,和間桐的魔術屬性根本完全不同。 為了將櫻的身體調整成更「接近間桐家」的體質,處理方式就是在間桐家地下蟲 倉裡日日夜夜,假『教育』之名所進行的虐待行為。 兒童的心靈與精神根本還不夠成熟。 他們既沒有堅定的理念,也沒有將悲傷轉化為憤怒的能力,無法運用意志力去面 對殘酷的命運。非但如此,因為他們還不瞭解人生的意義,就連希望與尊嚴的精 神都還沒有充分培養出來。 因此當小孩子被迫面臨極端的狀況時,反而比大人更能夠輕易扼殺自己的心靈。 因為還不知道人生的喜悅,所以能夠捨棄一切;因為還不知道未來的意義,所以 能夠放棄希望。 雁夜這一整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教育的課程讓一名少女就這麼漸漸封閉自己的 心靈。 雁夜的體內遭受被寄生蟲貪噬的劇痛,心中則倍受自責的念頭所苛責。 櫻之所以遭難,自己絕對擔負著一部分的責任。 他詛咒間桐臟硯,詛咒遠坂時臣,同樣也詛咒自己。 唯一有一件讓雁夜稍感安慰的事情,那就是像人偶一樣自閉的櫻對他沒有太重的 戒心,每次見面時還願意和他說上兩、三句無謂的閒話。這是基於同病相憐的感 情,或是基於她以前還是遠坂櫻時的因緣?無論如何,她至少把雁夜當做和臟硯 58
或是鶴野這些「教育者」不同 類型的人。 「爺爺說有更重要的儀式,所以我今天晚上可以不用去蟲倉。」 「嗯,我知道。所以今天晚上叔叔要代替櫻到地下去。」 雁夜如此說道,櫻側首看著他的臉:「雁夜叔叔,你要去哪個很遠的地方嗎?」 可能是孩童的敏銳直覺讓櫻察覺到雁夜的命運。可是雁夜不想讓櫻平添不必要的 不安。 「從現在開始,叔叔有重要的工作要忙一陣子,所以以後可能沒什麼時間能像現 在這樣和櫻說話了。」 「是嗎……。」 櫻的視線從雁夜身上移開,眼神變得好像在看著某處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地方。雁 夜看不下去,勉強繼續和櫻搭話。 「小櫻,等叔叔的工作結束之後,我們在一起去玩,好不好?帶媽媽和姊姊一起 去。」 「媽媽…還有姊姊……。」 櫻有些手足無措,說道:「……爺爺說我沒有能夠這樣稱呼的人,要我當這些人 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的回答充滿著迷惘與困惑。 「這樣阿……。」 雁夜在櫻面前屈膝蹲下,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右手輕輕摟著櫻的肩膀,將她抱在胸 口前。只要這樣,櫻就看不到他的臉,也不會發現他正在流淚吧。 「……那叔叔和櫻就帶遠坂家的葵阿姨和小凜四個人一起到遠方去。大家就像以 前那樣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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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可以和她們見面嗎?」 輕細的聲音在雁夜的胸口問道。雁夜的手腕更用力抱住她,點點頭。 「嗯,當然可以。叔叔向妳保證。」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如果可以的話,雁夜很想對她立下別的承諾。 只要再過幾天,我就可以把妳從間桐臟硯的魔掌中救出來。在此之前先忍一忍。 好想現在就對櫻這麼說。 可是他不能夠這麼做。 為了勉力保護自己,櫻已經用絕望與放棄一切的念頭麻痺自己的精神。一位嬌弱 的少女為了抵抗難以忍受的苦痛,只能用這種方式把「感覺到痛楚的自己」抹去。 雁夜不能對這樣一個孩子說些『不要放棄希望』或是『要好好保重自己』之類殘 酷的話語。這種一時的安慰話只能讓說話的本人心裡好過而已。給予她希望就等 於是剝奪她那一層名為「絕望」的內心防禦,這樣會讓櫻的身心在一夜之間崩潰。 所以……。 雖然兩人同住在間桐家的屋簷下,但是雁夜從來不說自己是櫻的救主。他只是扮 演著和櫻一樣弱小無力,被臟硯「欺負」的大人角色,陪伴在櫻的身邊而已。 「……那麼叔叔要走了。」 見自己的眼淚停了,雁夜放開抱著櫻的手。櫻露出平常看不到的柔和表情,仰望 著雁夜左半邊殘廢的臉龐。 「……嗯,拜拜,雁夜叔叔。」 雖然還是小孩,但是櫻已經察覺到在此時應該說別離的話語。 看著櫻緩慢離去的背影,此時雁夜誠心、深切地祈禱。……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挽 救。 他自己無所謂。他已經決定為了櫻與葵兩母女捨棄自己的性命。對他自己來說, 如果有什麼事情是「無可挽救」的話,那就是在聖杯戰爭獲得勝利之前,自己的 生命先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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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害怕的反而是櫻「無可挽救」 。縱使雁夜順利贏得勝杯,將櫻送回母親身邊, 這樣那名少女的心靈是否就能脫離那牢固的絕望鎧甲,重新回到外界呢? 櫻在這一年所受的心理創傷一定會一輩子跟著她吧。可是雁夜希望至少她的心傷 能夠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痊癒。他祈求櫻的精神還沒有受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雁夜所能做的只有祈禱。能夠治療那位少女的人不是他,他的生命所剩無幾,無 法讓他扛下這份責任。唯有這一件事,只能託付給擁有未來的人們了。 雁夜轉身走向通往地下蟲倉的階梯。腳步緩慢,但卻堅毅不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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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08:57 在冬木深山町的一隅,一片雜木林深處的空地。 小心確認周圍沒有人之後,韋伯‧貝爾維特著手為召喚儀式做準備。 第一件事就是將那些今天一整天大鳴大放,不斷忤逆韋伯神經的吵人雞隻全部痛 痛快快地送上黃泉路。 必須趁著滴落的鮮血還是溫熱的時候,在地面上繪製魔法陣的圖樣。他事先已經 把順序練習過好幾次了。在消去之中是退去,畫出四個退去之陣之後再用召喚之 陣圍起來……。先後順序絕對不容許出錯。 「封閉吧(盈滿吧)、封閉吧(盈滿吧)、封閉吧(盈滿吧)、封閉吧(盈滿吧)、封閉吧 (盈滿吧)。每回重複五次。唯破棄充盈之時。」 一邊吟唱咒文,韋伯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鮮血滴在大地上。 同一時間,同樣位於深山町的遠坂宅邸地下工坊裡,這裡也正在進行同一項儀式 的前置工作。 「以銀與鐵為元素、以石與契約之大公為基礎、以吾門宗師修拜歐葛(*註 2)為始 祖。以鐵壁阻擋降臨之風,封閉四方門扉。出自王冠,往至王國之三叉路循環不 息。」 遠坂時臣一邊高聲吟唱,一邊畫出魔法陣。繪製魔法陣的材料不是活祭品的鮮 61
血,而是融解成液態的寶石。他把這些為了這一天,輸入魔力而保存起來的寶石 毫不猶豫地全數投入儀式當中。 在他身邊觀禮的是言峰璃正與言峰綺禮兩父子。 綺禮的視線直盯著放置在祭壇上的聖遺物。那件乍看之下像是木乃伊破片之類的 物品,聽說事實上是這世界上第一隻蛻皮的蛇皮化石。 一想到時臣將要利用這件聖遺物召來的英靈,就連綺禮都忍不住感到畏懼。 他終於明白時臣如鋼鐵般的堅定自信從何而來,只要是 Servant 就絕對不可能勝 過時臣選擇的英靈。
同一時刻,在遙遠天涯彼方的艾因茲貝倫城,衛宮切嗣正在檢查描繪在地面上的 魔法陣。 「只要用這麼簡單的儀式就可以了嗎?」 愛莉斯菲爾在一旁守候。在她眼裡看起來,準備工作似乎簡單地出乎意料之外。 「妳可能覺得很意外吧。召喚 Servant 並不需要什麼大規模的降靈儀式。」 切嗣一邊說明,一邊仔細檢查用水銀畫出來的魔法陣上有沒有歪曲或是顏色不均 勻的地方。 「這是因為實際上召來 Servant 的不是魔術師,而是聖杯。我這個 Master 只要把 現身的 Servant 與這個世界聯接在一起,提供魔力讓他們實體化就可以了。」 切嗣似乎對魔法陣的完成狀況很滿意,點點頭站起身子。把因緣的聖遺物——傳 說聖劍的劍鞘設置在祭壇上。 「好,這樣子準備工作就萬無一失了。」 「召喚咒文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吧。」 間桐臟硯再一次確認,身處暗處的雁夜點頭回應。 這片如深海一般墨綠的昏暗世界充斥著腐臭味與刺鼻的溼氣。間桐家座落在深山 62
町的山丘上,而這片黑暗世界就是隱藏在間桐家地下深處的蟲倉。 「那就好。可是我要你在召喚咒文中間另外再加入兩小節咒文詠唱。」 「什麼意思?」 臟硯對一臉狐疑的雁夜露出他一貫的陰沉笑容。 「沒什麼,只是小事一樁而已。雁夜,你的魔術師素質比起其他 Master 有所不 及,這也會影響到 Servant 的基礎能力吧。那麼就必須利用 Servant 的職別加以 補正,提升整體的能力數值。」 就是利用改變召喚咒文的方式先行決定 Servant 的職別。 通常在英靈成為 Servant 的時候,英靈的屬性會決定其職別,無法刻意變更。但 是有兩種職別例外,可以由召喚者在召喚之前先行決定。 一種是 Assassin。這是因為符合 Assassin 資格的英靈已經特定為一群襲名哈桑‧ 薩巴哈的殺手集團當中的人。 而另外一種職別。那是任何英靈都必須承諾附加某種特殊要素始可符合資格的職 別,因此……。 「這次我要你在召喚出來的英靈身上加上『狂暴化』的屬性。」 臟硯似乎很喜歡這項行為背後毀滅性的意義,他滿臉喜色地大聲說道: 「雁夜阿, 你就成為『Berserker』之主,好好為我工作吧。」 這一天,來自不同土地,向著不同的對象唱出的咒語詠唱在同一時刻響起,巧合 得讓人不覺得是只是一種巧合。 每一位施術者在這時候心中都懷抱著相同的願望。 他們是一群將要為了爭奪那唯一的奇蹟而必須以血洗血的人們。他們向遙遠時空 彼方的英靈們發出的悲嘆聲,此時一齊響徹雲霄。 「傳告——」 此刻正是考驗自己身為魔術師的價值的時候,只要一有失足即成千古之恨。雖然 63
切身感受到這種逼命的危機,可是韋伯並不感到恐懼。 追求力量的熱情、朝向目標勇往直前的意志力。只要提到這兩種特質,韋伯‧貝 爾維特絕對稱得上是一位優異的魔術師。 「——傳告 汝之身交付於吾,吾之命運交付於汝之劍。 若願遵循聖杯之倚託,服從此之理、此之意的話就回應吧——」 魔力奔流全身的感覺。任何魔術師都必須忍受魔術迴路在體內蠕動的惡寒與痛 楚。 咬牙忍受著這種感覺,韋伯繼續詠唱咒文。 「——在此立誓。吾乃成就天界全善之人;吾乃散播天界全惡之人——」 刻畫在背上的衛宮家世承的魔術迴路為了支援切嗣的魔術,正在各自獨立進行詠 唱。切嗣心臟已經脫離他個人的意志,受到別種力量的驅動而開始劇烈的跳動。 他的肉身受到從大氣中吸收的元素能量的蹂躪,現在已經遺忘「人身」的機能, 變成為了達成一項神蹟的零件,成為聯繫幽體與物質的迴路。 身體因為魔力的傾軋而發出哀嚎,切嗣無視痛楚繼續集中精神唸咒,就連在一旁 緊張地看著他的愛莉斯菲爾此時都已經不在他的意識範圍之內。 雁夜將禁忌的異物混入召喚咒文當中,這兩節咒語將會從降臨的英靈身上奪走理 性,把祂貶為代表瘋狂的職別。 「——但是汝之雙眼必為混沌所矇蔽。汝身陷狂亂之囹圇,吾將掌握束縛汝之鎖 鏈——」 雁夜與一般的魔術師不同,是用別的生物當作魔術迴路寄生在體內。刺激刻印蟲 使之活性化對身體的負擔就是造成其他魔術師完全比不上的劇痛。詠唱咒文之 時,他的四肢痙攣,全身毛細孔破裂,滲出鮮血。 從他免於殘廢的右眼當中也流出紅色的血淚,滑落臉頰。 可是雁夜的集中力絲毫沒有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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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自己背負的責任……他絕對不能回頭。 「——圍繞汝三大言靈之七天,自抑止之輪降臨吧,天秤的守護者阿——!」 唸完祝禱詞的同時,流進時臣體內的魔力奔流加速到極限。 狂風與閃電。就連在一旁壓陣的綺禮都被劇烈風壓逼得張不開眼睛。在風壓當 中,召喚的紋樣燦然生輝。 魔法陣當中的通路終於接上異世之處……在刺眼的滔滔光海深處,浮現一道金黃 色的身影。璃正神父為其威容所憾,忘我地喃喃說道: 「……贏啦,綺禮。這場戰鬥絕對是我們獲勝……。」 魔術師的悲嘆聲就這樣傳達到「他們」的耳中。 由彼方來到此地,帶著旋風與閃光現身的幻影傳說。 他們是曾以人之身到達超人領域的人;擁有非凡之力,被提升至精靈之域的人, 來自於集合這種超凡萬物之靈的地方——抑制力之寶座。就在這一瞬間,所有人 夢想中的英靈一齊降臨在地球上。 然後……。 現在在夜晚的森林中、在封閉於黑暗的石室中,凜冽的聲音響遍四周。 「我問你,你是召喚我的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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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Zero Act02 -268:22:30 召喚儀式順利成功,意氣風發的韋伯就這樣結束今天一天的工作……他本人原來 是這樣期待的。 昨天晚上整夜都在與大公雞纏鬥,今晚本來應該會帶著完成崇高目標之後的疲倦 感和滿足感上床就寢才對……。 事實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在新都的市民公園,朔風強勁。韋伯在寒風中縮著身子獨自一個人坐在長椅上。 他到現在還不能理解,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事情發展完全與自己的計畫背 道而馳。 召喚很成功,可以說得心應手。 在召喚達成的同時,受召喚而來的英靈的能力資料也流進韋伯的意識當中。職別 是 Rider,雖然不屬於三大騎士的職別之內,但是基礎能力都在平均值之上,毫 無疑問是一名強力的 Servant。 當韋伯看見一道巨大的身影從白煙瀰漫的召喚陣法中緩緩站起的時候,他簡直亢 奮地就快要射精弄髒內褲。 ……回想起來,好像從那時候就開始出狀況。 韋伯所認知的「使魔」只不過是召喚者的傀儡,仰賴魔術師提供的魔力才能勉強 維持在這個世界的形體,隨著魔術師的意志能自由使喚的娃娃人偶。使魔本來就 是這樣的東西,Servant 屬於使魔的一種,所以在他的想像中,Servant 和使魔應 該是大同小異吧。 可是,出現在召喚陣裡的那個東西………。 最初那雙灼灼如炬的銳利眼神就讓韋伯感覺魂飛魄散。當兩人目光相接的瞬間, 他體內那種類似小動物般的本能就察覺到,這個 Servant 壓倒性的強大,自己根 66
本望塵莫及。 聳立在韋伯面前的巨漢具有讓人震撼的存在感,強大到他甚至能夠嗅到從那副筋 肉隆起的強壯身軀上散發出來的野性氣息。不管那個人是幽靈還是使魔,他都是 名符其實的「巨漢」。 韋伯已經知道被聖杯召喚而來的英靈降臨在世上時不光只是靈體,也能得到物質 的肉體。可是這樣一具真實的身軀像一堵牆一樣擋在他面前,帶給韋伯超乎想像 的壓迫感。 再說,韋伯不喜歡個子高大的男人。 這不只是因為韋伯的身高比一般人略矮的關係。他的身體確實有一點點弱不禁 風,可是這是因為他從童年開始就埋首於學習魔術,沒有時間鍛鍊身體。他絕不 會為此感到自卑,捨棄鍛鍊身體的時間而磨練出來的優秀頭腦反而才是他的驕 傲。 可是這種天經地義的事情碰到高大男人的筋肉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當這種人握 住他們那像岩石般的拳頭,起落之間的時間差簡直短得讓人來不及反應。不管是 再簡短有力的言論都沒有機會發表,也沒有時間可以使用魔術。 也就是說,面對這些銅筋鐵骨,只要被接近到他們拳頭可及的距離就萬事休矣。 「……朕在問你,你是朕的主人沒錯吧?」 「啊?」 這是巨漢第二次的發問,嗓音沉重地彷彿連大地都為之震動。韋伯不可能漏聽這 種聲音,只是因為完全震懾於對方的氣勢,所以無法意識到他第一次的問話。 「對……對!我我我我就是……不,本人就是您的……不不,是你的 Master,韋、 韋伯‧貝爾維特。反正就是主人啦!!」 雖然在許多方面都已經大勢已去,韋伯還是奮力地虛張聲勢,對抗眼前的筋肉 男。……可是不知何時,他感覺對方的體格又變得比剛才更加巨大,更具壓迫感。 「嗯,這樣就算契約成立。那麼小子,快點帶朕到藏書室吧。」 「啊?」 「朕是說書,書本啦。」 67
巨漢 Servant 不耐地重複說道。彷彿壓向韋伯一般對他伸出有如松樹根的手臂。 死定了。就在韋伯腦海閃出這樣的念頭之後,他突然感覺身子一輕。巨漢抓住他 的衣領,就這樣輕輕鬆鬆地把他拎起來。這時候韋伯才發現到自己剛才已經嚇軟 腳,坐倒在地上。難怪剛才中途覺得對方好像又變大了一圈。 「如果你也算是個魔術師的話,至少有一、兩間藏書室吧。快點帶路,要準備開 戰了。」 「開…開戰?」 在巨漢點出這件事之前,韋伯已經完全把聖杯戰爭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只是隨處找一戶人家寄居的韋伯當然不可能有什麼藏書室,莫可奈何的他只好帶 著 Rider 到圖書館去。 冬木市的中央圖書館位於尚在開發的新都的市民公園當中。韋伯實際上很不願意 大半夜外出到街上,這是因為最近在冬木市發生數起獵奇殺人案件,警方已經發 佈緊急事件宣言的關係。對韋伯來說,被警察盯上盤問還算小事,眼前這巨大筋 肉男不曉得會做出什麼好事才讓他覺得不放心。 還好一走出雜木林,巨漢的身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就是 Servant 特有的能力 一靈體化吧。帶著一名身穿鎧甲的壯漢在路上走的話,那可就不是被當作可疑人 物就能解決的問題,所以英靈的靈體化對韋伯也頗有助益。只是那股懾人的存在 感仍然在韋伯身邊揮之不去,讓他的背後一直感到陣陣壓力。 所幸一路走來都沒有遇見其他人,兩人就這樣走過冬木大橋進入新都區,來到目 的地市民公園。韋伯指著公園深處一棟格局精緻的近代建築說道: 「你要書的話,那裡要多少就有多少……應該是吧。」 說完,一直壓迫韋伯的壓力飄然遠去。看樣子 Rider 直接以靈體的型態進入圖書 館了。 ……韋伯就這樣獨自一個人被留在外面三十多分鐘,從莫名的威脅之下解脫的 他,終於能夠冷靜下來好好整理思緒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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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自己剛才的醜態,韋伯就覺得頭痛不已。Servant 再怎麼強大,都只是他的 契約者,韋伯這個 Master 才掌有主導權。 韋伯召喚出來的 Servant 確實很強悍,從肯尼斯那裡偷來的聖遺物的來歷就能充 分了解這一點。 英靈伊斯坎達爾。又以亞歷山大、亞歷山卓等名號為世人所知。同樣一個人名在 不同的土地以不同的發音稱呼,這中間的發展過程正是那位英雄之所以被稱為 「征服王」的緣由。 這位大英雄以弱冠之齡登上馬其頓王位之後,便即帶領古希臘軍對波斯發動攻 勢,其後不到十年之內打下埃及,甚至席捲西印度,完成「東方遠征」大業,締 造後世稱之為希臘化文明的大時代,是一位真正的「大王」。 即使是這種偉人中的偉人,一旦以 Servant 的身分被召喚出來,就絕對無法違逆 Master。 第一個原因就是 Servant 現身在這個世界必須依附韋伯。那名彪形大漢是依賴韋 伯供應的魔力才能與現實世界聯繫在一起。如果韋伯有個萬一的話,他也只有煙 消雲散一途。 所有 Servant 都是因為某種理由而回應 Master 的召喚……,也就是他們為了這某 種理由,必須和 Master 一同參戰,取得最後的勝利。換句話說,他們 Servant 和 Master 同樣有求於聖杯。只有最後戰勝的 Master 的願望才能為許願機聖杯所接 受,可是跟隨他的 Servant 同樣也有接受許願機恩惠的權利。也就是因為利害關 係一致,Servant 當然會和 Master 維持和諧的關係。 再加上 Master 還有一件最終法寶,就是手上的令咒。 三道令咒分三次行使,意味著僅限三次的絕對命令權。令咒是決定 Servant 與 Master 的主從關係的真正因素。只要是經由令咒下達的命令,即便是自盡這種毫 無道理可言的指示,Servant 也無法反抗。這就是『初始御三家』之一的魔奇理 家所制定,後來成為 Servant 召喚儀式主幹的契約系統。 換句話說,這也代表如果用完三道令咒,Master 就會面臨遭到 Servant 背叛的危 險,但是只要 Master 行事謹慎小心就可以避免這種危險。 沒錯,只要我的手上還有令咒……。韋伯平息心中的焦躁,忘我地看著手上的令 咒,一邊滿足地低聲竊笑。不管他的筋肉有多大塊,都不可能違逆魔術師韋伯‧ 貝爾維特的意志。 等那個 Servant 回來,必定要徹徹底底讓他了解這一些鐵則……。 69
韋伯得意地想著。突然,在他身後發出一陣巨大的破壞聲。 「唏!?」 韋伯嚇得跳了起來,回頭一看,原本圖書館大門拉下的鐵捲門已經被歪七扭八地 扯開。從圖書館中踏著悠哉步伐出現在月光下的不是別人,正是韋伯的 Servant, Rider。 韋伯第一次看見他是在昏暗的森林中,這還是第一次在照明充足的地方看清楚他 的姿態。 超過兩公尺有餘的身高,從青銅鎧甲中露出的上臂與雙腿佈滿結實緊繃的大塊肌 肉,彷彿擁有能夠空手掐死巨熊的膂力。線條輪廓深刻的臉龐配上隱隱綻放精光 的眼眸和如同烈焰般火紅的髮鬚。身上染成與鬍鬚相同的紅色,以豪華繡飾滾邊 的厚重斗篷則讓人聯想到掩蓋劇場舞台的簾幕。 穿著打扮如此古典的巨漢昂然挺立在近代建築設計的圖書館之前,這樣的搭配甚 至讓人覺得有些滑稽。可是四周鈴聲大作的警報裝置嚇得韋伯坐立不安,無暇為 此發噱。 「笨蛋!你這笨蛋笨蛋笨蛋!你到底在想什麼,竟然踹破鐵門出來!為什麼不像 進去的時候一樣靈體化?」 韋伯大聲喝問。只見 Rider 不知為何滿臉洋溢著笑意,舉起手裡拿的兩本書。 「維持靈體化的話,這東西就帶不出來了嘛。」 那是一本厚重的精裝書籍以及一本又大又薄的冊子。Rider 似乎想要帶走這兩本 書,可是竟然為了這點小事擾亂社會治安,做主人的可是難以忍受。 「不要慢吞吞的!快走!我們要快點逃跑!」 「這麼慌慌張張的真是難看,又不是做了什麼偷雞摸狗之事。」 「這不是偷雞摸狗是什麼啦?!」 韋伯大呼小叫地發脾氣,讓 Rider 略感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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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一樣。趁著天色昏暗潛逃是宵小之輩的行徑,高唱勝利的凱歌揚長而去 才是征服王的掠奪。」 對方一點都聽不懂自己的意思,韋伯用力搔抓頭髮。只要手上拿著這兩本書, Rider 無論如何都堅持不化為靈體。他似乎打算當個深夜的 Cosplay 怪人,就這 樣在路上大搖大擺走回去。 走投無路的韋伯衝到 Rider 身邊,從他手中搶下那兩本書。 「這樣就可以了吧?!快點消失!馬上消失!立刻給我消失!」 「喔喔,那麼東西就交給你拿。千萬小心不要弄丟了。」 Rider 滿意地點點頭,再次消失不見。 可是韋伯沒有時間放心,圖書館的警報一定會傳到某家保全公司。他不知道保全 人員多久之後會趕到。 「啊啊搞什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啦!?」 口中發出今天不曉得第幾次的牢騷,韋伯拔腿就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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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伯全力狂奔,一路跑到冬木大橋邊的人行步道才覺得安全,鬆了一口氣。 「哈一哈一哈一。」 對平時疏於鍛鍊的韋伯而言,這一段地獄般的長跑簡直讓他跑得心臟幾乎爆掉。 他已經累得站都站不住,蹲在路邊,重新拿出 Rider 從圖書館帶出來的書檢視。 「……荷馬的詩集?還有這本是……世界地圖?…為什麼?」 裝訂精緻的書是古希臘著名詩人的作品,另一本薄薄的冊子則是學校地理課堂上 使用的彩色印刷教材。 忽然有一隻粗壯的手臂從不知所以然的韋伯背後伸出來,用指尖把地圖取走。 Rider 不知何時已經實體化,大剌剌地一屁股坐在路面上,啪拉啪啦翻閱從韋伯 71
手上拿回來的地圖。 「喂,Rider。你說要準備開戰是……。」 「沒有地圖就不能作戰,這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吧。」 Rider 不知為何心情絕佳,喜孜孜地專心看著第一頁由圓柱投影法所繪製的世界 地圖。 「聽說世界已經被人類踏遍,而且是在一個封閉的圓球體上。……原來如此,把 圓形的大地畫在紙上就是這個樣子嗎?」 就韋伯所知,英靈被聖杯召喚為 Servant 的時候,聖杯會將當代的知識傳授他們, 以利他們活動。也就是這個古人具備足夠的認知,了解地球是圓形的。可是韋伯 還是不明白為什麼 Rider 這麼想要看地圖,甚至做出那種像盜賊般強取豪奪的行 為。 「嗯……喂,小子。馬其頓和波斯在哪裡?」 「……。」 Rider 還是一樣傲岸不遜,對 Master 不喚其名,竟然直呼為小子。韋伯對 Rider 不敬的態度感到不太高興,一邊指著地圖的某一角。突然……。 「哇哈哈哈哈哈哈!!」 Rider 爆出一陣豪爽的大笑聲,讓韋伯嚇得縮起身子,心膽俱裂。 「哈哈哈!真是渺小!花了一輩子南征北討的土地竟然就只有這麼一丁點嗎! 嗯,很好!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人類未知的土地,朕還覺得有些擔心呢。……如 果世界還這麼遼闊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他的笑聲和他巨大的身軀相符,充滿豪氣。韋伯愈來愈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和人類 大小的存在來往,反而像是在面對地震或是龍捲風一般。 「很好很好!真讓人振奮!……小子,我們現在位於這張地圖的哪裡?」 韋伯戰戰兢兢地指出東方地區的日本。Rider 心中頗有所感,沉吟道: 「喔喔一。是在圓形大地的另一面嗎……。嗯,真是痛快。這樣一來行動方針就 72
決定了。」 一邊摸著線條粗獷的下顎,Rider 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方針?」 「首先繞行地球半圈。往西,一路向西行,將路上經過的國家一一攻陷。就這樣 一路凱旋回到馬其頓,讓故鄉的百姓慶賀朕的重生。呵呵呵,很讓人興奮不是 嗎?」 韋伯愣了一愣,一股怒氣直衝腦門,怒吼道: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你是來參加聖杯戰爭不是嗎?聖杯阿!」 看著韋伯的怒容,Rider 反而興致索然地嘆口氣。 「那種東西不過就只是個開始而已,何必為了那玩意兒特地……。」說道一半, Rider 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事,拍了一下手。 「對了,說到聖杯,有件事應該要先問你。小子,你打算怎麼使用聖杯?」 Rider 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而冷漠,讓韋伯感到一陣無以名狀的寒意。 「什……什麼啦,怎麼突然這麼問?這種事你知道了又怎麼樣?」 「這種事當然要先確認。如果你也想要逐鹿天下的話,那就代表你也是朕的敵 人。這世上不需要有兩位霸主。」 這句話 Rider 說來輕鬆自在,絲毫不以為意。對持有令咒的 Master 來說,卻可能 是最為膽大狂妄的發言。但是 Rider 粗重的嗓音當中只不過帶了一絲冷峻,就讓 韋柏打從心底顫抖起來。這種深刻的恐懼感讓他完全忘了自己身為 Master 所具 有的根本優勢。 「笨……笨蛋。說什麼天下不天下的……。」 說到這裡韋伯還結結巴巴的。忽然,他想起自己必須展露威嚴。 「什……什麼征服世界。哼,我對這種低俗的願望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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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Rider 的表情一變,興致盎然地看著韋伯。 「你是說身為男子漢,有其他比掌握天下更偉大的志願嗎?這倒有趣,說來聽聽 吧。」韋伯輕哼一聲,用全身的膽魄擺出冷笑的表情。 「我……本人所希望的只是世人對我的正當評價罷了。讓時鐘塔那些從來不認同 本人才氣的傢伙重新認……。」 話語未畢,一陣空前絕後的衝擊打中韋伯。 幾乎在同時,韋伯好像聽見 Rider 暴喝一聲『太小氣啦!!』。但是衝擊和怒號 雙方的震撼都太強烈,不相上下,甚至讓他分不出兩者的差異。 事實上,Rider 只不過是像打蚊子一般,沒用多少力氣甩了韋伯一巴掌,可是對 身材矮小的魔術師來說,力道似乎已經過強了。韋伯像顆陀螺一樣轉了好幾圈, 最後無力地癱倒在地。 「狹隘!小氣!愚不可及!你託付於戰場上的偉大願望只是想展現自身的價 值?這樣也算是朕的主人嗎?真是讓人感嘆哪!!」 韋伯的話似乎讓 Rider 難以忍受。Rider 非但不生氣,甚至帶著悲傷的驚訝表情 痛罵魔術師。 「啊……嗚……。」 韋伯這輩子第一次被迫屈服於這種直接了當、毫不掩飾的暴力之下。比起臉頰的 疼痛,被人毆打的事實更讓韋伯的自尊深受打擊。 韋伯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可是 Rider 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憤怒。 「如果你這麼想讓他人崇拜你的話……這個嘛……對了,小子,你就利用聖杯的 力量讓你再長高三十公分。視線拉到這麼高的話,大概所有人都得抬著頭仰望你 了。」 「你……你……。」 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屈辱。韋伯的情緒已經超過惱羞成怒的程度,他感覺到一陣 像是貧血般的昏眩,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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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原諒,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這種行為。 不過只是 Servant,區區的僕役之身。這個壯漢竟然完完全全否定韋伯的自尊心。 這般侮辱,就算是對方是大羅天仙也不可饒恕。賭上我韋伯‧貝爾維特的威 信……。 韋伯右手緊緊握住,指甲深嵌進手掌。將力量送進手背上的三道刻印中。 「告予令咒,依詢聖杯之規律——讓此人,吾之 Servant……。」 想要讓 Ridr……做什麼……? 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是為了什麼原因放棄時鐘塔,大老遠跑到這個遙遠東方的鄉 下地方來。 這一切都是為了贏得聖杯,他就是為此召喚 Servant 的。和英靈之間的齟齬只能 有兩次,發生第三次之後他就會喪失令咒。以 Master 來說,這意味著決定性的 敗北。 現在竟然就要面對這種重大事項的第一次經驗嗎?召喚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 阿? 韋伯低著頭,重複深呼吸幾次。動員他具備的理性與智慧勉強壓抑住心中那股瘋 狂的怒氣。 不能急。Rider 的態度確實讓人難以忍受,但是這個 Servant 並沒有對韋伯武力相 向,也沒有無視他的命令。 用來馴服這頭猛獸的皮鞭,韋伯只能揮動三次。只不過被吼了一兩聲,不能就這 樣隨隨便便使用它。 等到情緒平復下來之後,韋伯才終於抬起頭。Rider 還是坐在地上,好像已經把 剛才痛罵主人的事情,甚至連主人的存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背對韋伯,正 在專心閱讀地圖。 韋伯沉著嗓子不讓感情流露出來,對 Rider 那異常寬廣的背影說道: 「只要拿到聖杯,本人就沒有其他意見,接下來你要做什麼本人都不管。無論是 馬其頓還是南極,你想去就去吧。」 「嗯~~~~~~。」Rider 只是咕濃一聲。韋伯甚至不確定他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 75
是不是在虛應了事。 「……總而言之。你應該明白事情的先後順序吧?你會認真參與聖杯戰爭吧?」 「啊啊~~你真煩,這種事我當然知道。」 Rider 把視線從地圖上移開,回頭瞥了韋伯一眼,不耐煩地抱怨道。 「首先第一步要先將六位 Servant 收拾掉對吧?雖然很費事,不過如果沒有聖杯 的話,確實什麼事都不能做。你放心吧,朕一定會把那件寶物拿到手的。」 「……。」 Rider 說得信心滿滿,但是韋伯還是有點不放心。 這個英靈確實不是一隻紙老虎,根據韋伯身為 Master 的 Servant 感應力所掌握到 的資料,Rider 的能力非常出色。 可是,Servant 之間的戰鬥不光只是比鬥腕力而已。聖杯戰爭沒有這麼易與,就 算具備強韌的肉體也不代表能在戰鬥中存活下來。 「看你說得這麼有自信,但是你有什麼勝算?」 韋伯故意挑發 Rider,盡力擺出傲態睥睨 Rider。他一直告訴自己,自己是 Master, 對 Servant 採取高壓的態度是理所當然。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見識朕的能耐?」 在韋伯的注視下,Rider 的口氣隨之一變,變得沉穩而平板,讓人感到惴惴不安。 「沒,沒錯。這是當然的吧?你要證明給我看,讓我知道能不能相信你阿。」 「哼……。」 一聲嗤笑,身材壯碩的 Servant 從腰間拔出配劍。那雖然是一口打造精良的寶劍, 但是從劍上感覺不到足已堪稱為寶具的魔力。可是 Rider 手執寶劍的危險氣勢讓 韋伯心中感到微微不安。該不會因為說話稍微不客氣一點他就要砍我吧……? Rider 對一旁發抖的 Master 看也不看一眼,將拔出的寶劍高舉過頭。 76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以此劍一斬問鼎天下霸權!」 Rider 昂然朝向虛空如此宣言之後,對著空無一物的空間猛然砍下一劍。 突然,有如落雷一般的巨響以及震動劇烈憾動著深夜的河岸。 韋伯嚇了一跳,再度軟腳滾倒在地上。Rider 的劍應該只是空揮一下,究竟砍到 了什麼……? 韋伯親眼看見了。被切開的空間開了一道寬大的口子向裡面翻,從那裡出現一樣 無比強大的東西。 然後,韋伯想起 Servant 是什麼樣的存在。 一位英雄之所以成為傳說,不光只是英雄人物本身,還有關於他的故事、他所使 用的武器或是機器等具有象徵性的事物。這種「象徵性」正是身為英靈具現 體——Servant 所隱藏的最後王牌、終極絕招,俗稱為「寶具」的必殺武器。 所以……沒錯。現在 Rider 從虛空中拿出的那項物品絕對就是他的寶具。韋伯能 夠感覺到蘊含在那物品之內,強大到異常的魔力密度。那股力量已經超越人世之 理,甚至更在魔術之理的範疇之上,達到近乎奇蹟的地步。 「朕以前就是這樣斬斷車轅上的繩索才得到這玩意兒的,這本來是高迪斯王奉獻 給宙斯的貢品……。朕能登上 Rider 之座想必就是因為這玩意兒的評價吧。」 Rider 雄赳赳地說道,語氣當中並沒有任何自誇之意。但是面對這項兵器,他臉 上浮現的驕傲笑容證明了他從以前就對這項物品十分鍾愛,對它有絕大的自信 心。 「但是這只是初步而已,朕真正仰賴的寶具別有他物。以後有機會再讓你見識見 識吧,如果真的有值得我祭出那件法寶的強敵的話……。」 韋伯重新用敬畏的眼神望著 Rider。因為他是魔術師,所以能夠理解眼前這件寶 具的破壞力。如果以近代武器形容的話,大概足以匹敵戰略轟炸機吧。如果有大 約一小時的時間讓這件寶具任意發威的話,輕易就能將新都一帶全區化為焦土 山。 已經毫無置疑的餘地了。這個 Rider 正是韋伯所希望的最強 Servant。他的力量早 已超過韋伯的想像。如果有這個男人打不倒的敵人,恐怕也只有天降神威才能將 77
其制服吧。 「喂喂,小子。就算你擺出這樣一臉呆相,聖杯也不會自己跑到你手上來阿。」 Rider 露出壞心的奸笑,對著仍然攤倒在地上的 Master 說道。 「如果你想早點拿到聖杯的話,就快點找出一、二個英靈的藏身處。朕會馬上去 把他們好好蹂躪一番。……在那之前,朕就看看地圖排遣無聊時光。這樣你沒有 意見吧?」 韋伯臉上的表情好像尚未回魂似的,緩緩點頭。
-221:36:01 位於天之涯,海之角,為冰雪所封閉的艾因茲貝倫城。 古老的魔術師悄悄地延續血脈,居住在這杳無人跡的深山古城中。這一天,古城 好不容易有機會擺脫暴風雪,獲得解放。 天色雖然稱不上萬里無雲,但是乳白色的天空比起下雪的日子已經明亮許多。這 片寒冬的大地上雖然沒有振翅飛翔的鳥兒和蒼鬱的草木,但是仍然有充足的光 線。 在這種好天氣的日子,不管父親再忙碌、再疲勞,兩人都會相偕到城外的森林散 步。這是伊莉雅斯菲爾・馮・艾因茲貝倫與衛宮切嗣之間所交換的第一條不成文 規定。 「好,我今天絕對不會輸!」 伊莉雅斯菲爾意氣揚揚地說道。她走在父親前面,一步一步在森林中前進。 她小小的雪靴一邊辛苦踏破厚重的白雪,機靈的雙眼還忙碌地左右檢視周圍的林 木,絲毫不敢大意,務求不漏掉任何一個目標。少女現在正與父親進行一項正式 比賽。 「哦,我找到了。今天第一個。」 聽見切嗣在身後得意洋洋地說道,伊莉雅斯菲爾又驚又怒,臉色一變,轉過頭來。 「你騙人!哪裡哪裡?我明明沒有漏看到。」 78
切嗣對著脹紅了臉,大表不滿的愛女投以驕傲的笑容,指著頭上的一根小樹枝。 包裹在白雪中的胡桃樹枝上露出一株小巧玲瓏的冬芽。 「呵呵呵,我先馳得點了喔。就這樣子一路贏下去吧。」 「我才不會輸呢!今天絕對不會輸給你!」 父女倆在冬天森林中展開尋找胡桃冬芽的競賽。伊莉雅今年的戰績是十二勝九敗 一平手,總計數量是 427 株,而切嗣則是 374 株。雖然目前還是伊莉雅大幅領先, 但是切嗣在這幾次競賽中一連搶下三連勝,讓冠軍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伊莉雅氣得繼續往前衝。看著她的模樣,切嗣臉上的苦笑不止。父親找到的每一 株冬芽,她都要一一確認,看得出來今天女兒也很拚命。自己玩的小把戲這次恐 怕就要被揭穿了。 「啊,有了。伊莉雅也找到一個了。」伊莉雅興奮不已,從她背後又傳來切嗣壞 心眼的低笑聲。 「呵呵呵,爸爸也找到第二株囉。」 這次伊莉雅跳了起來,好像被水塘濺到水的貓一樣。「哪個?哪個?」 對少女來說,這次她敢用自己的尊嚴打包票,絕對沒有遺漏。事實上,她的確沒 有疏忽,只是和她比賽的對手實在狡猾地有些幼稚。 切嗣想到伊莉雅十秒後的反應,忍著笑意,指指他宣稱找到的「第二株」冬芽。 「咦?這隻樹枝不是胡桃阿?」切嗣所指的樹枝是伊莉雅一直沒當成目標,忽視 不予理會的樹枝。 「不對不對,伊莉雅。這顆樹叫做澤胡桃,是胡桃的好朋友喔。所以那也算是胡 桃的冬芽。」 伊莉雅一臉不明就裡,呆站了二、三秒後,鼓起紅紅的臉頰,大喊道:「你好奸 詐~~~~~~!!奸詐奸詐奸詐!原來切嗣一直都在作弊騙人。」 真是一場漫天大謊。從上上次開始,切嗣就故意把澤胡桃的冬芽算進胡桃冬芽的 79
數目裡。 這種違反規則的行為已經不是作弊,算是一種狡辯了。 「可是……不這樣的話爸爸沒有勝算嘛。」 「不可以這樣!只有切嗣知道的胡桃不能算!」 忿忿不平的伊莉雅斯菲爾開始用兩隻小拳頭不斷在父親的膝蓋上敲打。 「哈哈哈,可是伊莉雅,這樣妳又學到了不是嗎?妳要記住,澤胡桃的果實和胡 桃不一樣,不能吃。」父親臉上完全看不到反省之色,伊莉雅呲牙咧嘴地發出恐 嚇的聲音。 「如果切嗣這樣一直作弊的話,伊莉雅就不要和切嗣一起玩了。」 「那就糟糕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歉嘛。」 被下了最後通牒的切嗣老老實實道歉。如此一來,伊莉雅終於又重新展露笑容。 「答應我不再作弊?」 「答應答應,我不會再把澤胡桃算進去了。」 可是這次我還有野胡桃這一手可以用……。切嗣在心中竊笑。 還不懂得懷疑他人的伊莉雅渾然不知父親根本沒有記取教訓,心中又再打歪主 意。她很滿意地點頭,挺胸說道:「很好。那麼我就繼續陪你比賽,冠軍是隨時 都願意接受挑戰的。」 「是,在下感到很光榮。公主殿下。」 為了表示順從之意,今天的冬芽探險就決定由切嗣當馬了。 「啊哈哈!好高,好高!」 伊莉雅最喜歡坐在父親的肩膀上,即使是她的腳踏不到底的深厚雪堆,切嗣修長 的腿也能輕而易舉走過去。而且視野變高,找起冬芽來也愈來愈有利。 「好,出發!」 80
「Jawohl!!」 切嗣讓女兒跨坐在自己肩上,小跑步在樹林中穿梭。驚險的刺激感讓伊莉雅斯菲 爾興奮地哇哇大叫。 加諸在肩頭上的重量輕得讓父親感到悲哀。 在生伊莉雅斯菲爾之前,切嗣沒有育兒的經驗,也沒有體會過小孩子的成長要如 何才算正常。可是女兒今年即將屆滿八歲,體重卻還不到 15 公斤。怎麼想他都 知道這不正常。 原因或許是因為她出生時接受過不正常的調整吧。切嗣與愛莉斯菲爾的掌上明珠 的成長明顯遲緩。就算她的年齡一年隨著一年增長,也不知道身體是否能夠長成 大人的體格。 不,說不定不要期待這一點還比較不會覺得空虛。切嗣具備的魔術師知識早已經 冷酷地看出答案。伊莉雅斯菲爾的成長十之八九會在第二性徵的前階段時停止。 即使如此,切嗣還是希望她過得幸福快樂,不要怨恨自己的身世。這種期望只是 為人父母的自私心理,可是當這個想法刺過他心頭時的痛楚,無疑正是切嗣這個 人的愛情証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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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雙翡翠色的眼眸正望著父女倆在森林入口嘻笑的小小身影。 少女站在窗邊的身形沒有一絲嬌弱朦朧之態。她的一頭金髮即使裹起來,仍然看 得出柔滑細緻。細瘦身驅穿著的古典禮服正是適合富家千金小姐的象徵記號。但 是她身上的氣息具有一種只是站著就讓房內氣氛緊繃的凜然英氣與嚴厲。這種冷 淡不是像冰雪那樣的冷酷,而是如同乾淨空氣般澄澈的清朗感覺,和艾因茲貝倫 城冬天沉重陰暗的景色有些格格不入。 「妳在看什麼?Saber。」 背後傳來愛莉斯菲爾的呼喚,站在窗邊的少女,Saber 回過頭。 「……妳的女兒和切嗣在外面的森林玩。」 少女的眉頭輕蹙,臉上嚴肅的表情好像有點訝異,又有點困惑,但是卻完全不影 81
響她的美貌。比起輕薄的艷麗笑容,英姿煥發的眼神更適合她,是一位具有少見 氣質的美人。 她身上充滿旺盛活力的存在感,使人無法相信她竟然是實體化的英靈。可是她的 確就是『Saber』……聖杯召來的七位英靈當中的一人,位居最強的劍之座,如 假包換的 Servant。 愛莉斯菲爾走到她身邊看向窗外,正好看見切嗣肩上扛著伊莉雅斯菲爾,往森林 深處奔去。 「切嗣的另一面讓妳覺得很意外?」 愛莉斯菲爾微笑道。Saber 老實地點點頭。 從她的位置到最後還是看不到少女的表情,只能勉強看見少女遺傳自母親的銀髮 而已。可是當兩人從視野中消失之際,耳邊傳來的高笑聲確實充滿著歡喜之情。 只是這樣就足以了解正在玩耍的父女倆關係有多麼和睦。 「如果容我不客氣的說,我的主人給我的印象是更加冷酷的人。」聽到 Saber 的 話,愛莉斯菲爾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地苦笑道。 「這個嘛,也難怪妳會這麼想。」 自從 Saber 被召喚出來的那一刻開始,身為 Master 的切嗣從未向她說過一句話。 Servant 不過只是 Master 的僕人。對魔術師來說,把他們當作道具一樣使用或許 的確是合理的態度。但是切嗣對待 Saber 的表現實在太超乎常理。他完全不和 Saber 對話,就算 Saber 主動開口詢問也只是碰個大釘子,他甚至沒有正眼看過 她。切嗣就這樣一直排斥自己召喚出來的英靈。 面對切嗣這種視若無睹的態度,Saber 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中必定感到 十分不滿。這樣的她,心中既有的人物印象和此刻在城外與愛女嬉戲的男人兩相 比較,當然覺得有如天壤之別。 「如果那就是切嗣平常的模樣,看來我真的惹 Master 很不高興呢……。」 Saber 苦澀的表情中流露出她心中真正的感受,這是平常在她端正的側臉上無法 窺見的。愛莉斯菲爾忍俊不住,笑了出來。Saber 見狀,心中愈來愈不高興。 82
「愛莉斯菲爾,這有什麼好笑的嗎?」 「……對不起喔。我在想,召喚時的事情原來妳還耿耿於懷。」 「是有一些。……我的形貌與眾人的想像不同,這種情況我已經習慣了。可是你 們兩人又何必那麼驚訝。」 雖然 Saber 看起來神采奕奕,充滿威嚴。可是實際上她的外表只不過是一位十五、 六歲的少女。之前當她在發光的召喚陣中現身的時候,在儀式現場的切嗣和愛莉 斯菲爾兩人都訝異地瞠目結舌。 這也難怪,因為切嗣召喚的英靈是以男性身分留名青史的偉人。 後世眾人誰都想不到。康沃爾出土的黃金劍鞘之主、以聖劍 Excalibur 的劍手之 名揚名世界,獨一無二的騎士王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名年輕少女。 「……我以前的確表現地像個男人,這個謊言也如同我的希望在後世的歷史當中 沒有被拆穿。……但是被人懷疑我不是那隻劍鞘的主人,老實說讓我覺得很不愉 快。」 「話雖如此,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阿。妳的傳說太過出名,雖然那是經過 1500 年的時光所杜撰的故事,但是妳和我們熟知的亞瑟王的印象實在差太多了。」 看著愛莉斯菲爾苦笑的表情,Saber 不滿地嘆了一口氣。 「妳們對我的容貌有意見我也沒辦法。在我從岩石中拔出契約之劍的時候就被施 以不老的魔法,外表年齡停止成長。再說當時臣民們對我這個國王的外表根本沒 有任何疑問,因為他們只要求我善盡身為一國之主的職責而已。」這樣的青春時 光是多麼嚴酷。 不列顛那時候遭受異教徒的侵略,面臨毀滅的危機。這位「龍之化身」的年輕君 王依循魔術師的預言肩負起救世主的責任,在十年的歲月當中歷經十二場大戰而 不敗。 這位不幸的君王雖然立下功勳無數,最後卻因為血親的背叛而失去王位,悲慘地 結束人生。 這樣一名纖纖少女竟然背負著如此波瀾壯闊,又令人痛心的命運。這件真相讓愛 83
莉斯菲爾的心情感到很沉重。 「切嗣他……因為我的真實身分是女人,所以瞧不起我嗎?認為我沒有資格持 劍。」Saber 不知道愛莉斯菲爾心中的感慨,遠眺切嗣父女倆進入的森林彼端, 以乾澀的語氣低語道。 「不會的,他也知道妳的能力。他不是那種粗心大意的人,不可能會看錯得到 Saber 之座的英靈。……假使他真的覺得憤怒,也是因為其他理由吧。」 「覺得憤怒?」Saber 聞言,回嘴問道。 「妳是說我激怒了切嗣嗎?這種說法讓我更不明白,我甚至還沒有和他說過一句 話。」 「我的意思是他的怒氣不是針對妳個人。讓他覺得生氣的一定是我們口耳相傳的 亞瑟王傳說。」 如果切嗣召喚出來的英靈如同傳說一樣,是一位「成年男性」的亞瑟王,他應該 不會如此排斥 Servant 吧。他一定只會用不帶任何感情的冷淡態度與 Servant 維 持最低限度的往來。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反而貫徹「視若無睹」的態度。從另一 種角度來看,這是一種極為情緒化的反應。 可能在切嗣得知拔出岩石中契約之劍的人只是一名年輕少女的時候,他就開始對 亞瑟王傳說的一切抱著難掩的憤怒之意吧。 「我想他是在氣妳那個時代,在妳身邊的那群人吧。對那些把「國王」的職責推 給一位小女孩,還自以為是的人們感到生氣。」 「這件事沒有什麼是非對錯可言。當我從石中拔劍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了。」 Saber 這句話當中沒有任何自卑之意,臉上的表情依舊冷澈。看到這樣的她,愛 莉斯菲爾無奈地微微搖頭。 「……妳就是這樣自願承受命運,才會讓他更加不高興。單單只論這一點,或許 他的怒氣的確是針對少女阿爾特利亞而來也說不定。」不知是否無言以對,Saber 默默低下頭。可是她馬上又抬起臉龐,眼神中更加充滿不變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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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多餘的感傷。在我的時代,包括我以內所有的人作了這個決定,不需要旁 人置喙,說三道四。」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啊。」被愛莉斯菲爾一句話輕輕帶過,這次反而真的讓 Saber 為之語塞,。 「他早就已經放棄了,衛宮切嗣與英雄阿爾特利亞再怎麼樣都無法容忍彼此。就 算交談,雙方也只會否定彼此而已。」 關於這一點,愛莉斯菲爾也抱持同樣的意見。她和 Saber 共同生活的時間愈久, 就愈深深體認到這位心高氣傲的英靈和衛宮切嗣的心性截然不同。 愛莉斯菲爾能夠了解兩人的主張,也各自有深表同感的部份。正因為如此,最終 她才領悟到這兩個人是絕對不可能彼此交心的。 「……愛莉斯菲爾,我很感謝妳。如果沒有妳這樣的女性在,這次的聖杯戰爭我 可能早就已經不戰而敗了。」 「彼此彼此。我也希望丈夫能夠成為最後奪得聖杯的 Master。」之前就擔心自己 與英靈阿爾特利亞個性不合的切嗣,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想出了一個任何人都想 不到的妙計。 Servant 與 Master 完全分開,各自行動。 兩人之間的契約原本就沒有距離上的限制。不管相距多遠,Master 的令咒還是能 約束 Servant,對 Servant 的魔力供給,只要 Master 沒有陷入不醒人事的狀態下, 同樣能夠繼續維持。即使如此,Master 還是要與 Servant 共同並肩作戰的原因, 單純只是因為意志溝通的問題。在戰鬥當中有很多場合需要審慎的判斷力,不能 將一切決定權都委任給 Servant。Master 不論如何都需要留在戰鬥現場,擔任司 令者指揮 Servant。 切嗣決定放任 Saber 的行動,Master 單獨自己活動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他信任 Saber。他把監督 Saber 行動的職責交給愛莉斯菲爾,讓她成為自己的代理人。 這個抉擇並非沒有根據。就算切嗣的 Servant 有背叛之意,只要她還想得到聖杯, 就絕對不會殺害愛莉斯菲爾。如果沒有愛莉斯菲爾,就算 Saber 打倒所有 Servant 也無法得到聖杯。為了讓冬木的聖杯降靈,愛莉斯菲爾祕藏的『聖杯容器』是不 可或缺的。因此 Saber 就有必要像保護 Master 一樣,保護愛莉斯菲爾的安危。 85
這種特殊的組合完全是考量到切嗣與 Saber 在戰略上的契合度。騎士的英靈 Saber 不管是 Servant 的能力或是寶具的性能,在各方面都是以「正面對決」為前提的 戰士。更重要的因素還有因為她的個性,她絕對不會答應使用正面對決以外的投 機戰術。可是她的 Master 衛宮切嗣在本質上卻是仰賴手段伎倆的暗殺者。這麼 一來,這兩人當然不可能齊頭並進,一同行動。 切嗣認為,從契合度的角度上來說,愛莉斯菲爾反而比較適合擔任 Saber 的搭檔。 他的結髮之妻雖然是非人類的人工生命體,但是她畢竟還是名門艾因茲貝倫家的 一員,擁有與生俱來的氣度與威嚴。在她身上確實具備騎士所應該侍奉的淑女風 範。 實際上,從召喚之後的一連數天,Saber 與愛莉斯菲爾一直生活在一起。隨著兩 人相識相知,對彼此的敬意也日漸深厚。愛莉斯菲爾從出生後接受潛移默化,具 備一身高貴素養,就像 Saber 在自己的時代中所熟悉的「公主殿下」 。Saber 的禮 節規範對出身背景良好的愛莉斯菲爾來說,同樣也讓她覺得應對得宜,備感親切。 因為如此,當兩人告知 Saber 由切嗣的妻子愛莉斯菲爾擔任「代理 Master」 ,而 不是契約上的主人切嗣的時候,Saber 很輕易就答允了。考慮到現實的問題,她 同樣對自己與主人切嗣之間的協調性感到不放心,而且也知道愛莉斯菲爾比切嗣 更適合做她的主人,能夠讓她充分發揮實力。於是兩人並非以 Servant 與 Master 的身分締結契約,而是依照騎士的禮節交換主從的誓言,現在也一起為了聖杯戰 爭做準備。 「在愛莉斯菲爾的眼裡,切嗣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我的丈夫,同時也是領航者,為我的人生帶來意義的人。……可是 Saber 想問的不是這種事對不對?」 Saber 頷首。她想知道的不是愛莉斯菲爾的主觀印象,而是她無法認識的衛宮切 嗣的另一面。 「他其實是個性格溫柔的人。只是因為他太溫柔了,所以無法原諒這個世界的殘 酷。為了挺身面對,他只好讓自己變得比任何人都還要冷酷。」 「這種決心我也能感同身受。如果要站在決斷者的立場,就必須捨棄人類的感情 來面對一切才行。」 在這層意義上,切嗣與 Saber 可以說是很類似的兩個人。切嗣對亞瑟王的英靈所 抱持的感情,或許是一種同性相斥的感覺也說不定。 86
「愛莉斯菲爾曾經說過,希望利用聖杯的力量拯救世界,還說這是妳和切嗣的願 望。對吧?」 「是的,雖然我只是聽他的願望現學現賣而已。可是我認為這個願望確實有賭上 一命的價值。」 聽見愛莉斯菲爾說的話,Saber 眼神中滿懷熱情,點頭說道。 「我寄託在聖杯上的願望也是一樣。無論如何我都想要保護當初無法親手捍衛到 底的不列顛。……我認為妳和切嗣的目標很正確,是一條值得驕傲的路。」 「是這樣嗎……。」愛莉斯菲爾微微一笑,含糊其辭。 驕傲——這就是問題所在。 丈夫說過的話重新浮現在愛莉斯菲爾的腦海中。那是切嗣向她說明為什麼要和 Saber 分開行動的真正理由。 「妳們兩個人就盡量在戰場上好好表現。不要逃也不要躲,盡量大鳴大放。讓每 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 Saber 這個 Servant 身上。因為他們注意 Saber,就等於對我 暴露死角。」 ……切嗣完全沒有把戰局交給愛莉斯菲爾與 Saber 的意思。反而力求以自己的手 段積極改變戰況。暗殺者悄然無聲潛到敵人身後,為了讓這個陷阱更加萬無一 失,Saber 只不過是扮演誘餌的角色,引開大家的注意力而已。 雖然切嗣叮嚀愛莉斯菲爾千萬不能漏出口風。但是不管再怎麼隱瞞,只要戰爭開 打,切嗣的行動就會讓一切不言自明吧。在那之後,這位清廉高傲的戰士究竟會 做何感想……?現在一想到這件事,愛莉斯菲爾就覺得心情沉重不已。 「愛莉斯菲爾,妳一定相當了解切嗣,而且很信賴他吧。」Saber 不知道愛莉斯 菲爾心中的憂愁,凝望著窗外父女倆親密的樣子 「只要像這樣子看著妳們,我心中就不禁會產生一種想法。希望妳們夫婦能像平 凡的一家人一樣,獲得平凡的幸福。可是如果切嗣同樣也認為我不應該當國王, 應該去追求凡人的幸福的話……。這兩種願望都一樣是不可能實現的吧……。」 「……妳願意這樣想,不怨恨切嗣嗎?」 87
「當然。」 Saber 帶著釋然的表情點頭說道,這讓愛莉斯菲爾心中對背叛這位 Servant 的罪惡 感愈來愈深重。 「可是,愛莉斯菲爾,妳和我在這裡閒聊真的可以嗎?」 「咦?」愛莉斯菲爾回問道。Saber 好像很難以啟齒似地撇開視線。 「我的意思是說,妳是不是應該像切嗣那樣,向妳的女兒道別比較好?明天我們 不是就要出發前往聖杯出現的,那個叫做日本的國家嗎?」 「阿阿,妳是說這件事嗎?……不要緊的,我和那孩子之間不需要道別。」 愛莉斯菲爾靜靜微笑。這是對 Saber 的關心表達感謝之意,但是笑容中卻隱藏著 一絲讓人心緒不安的空虛與寂寥。 「就算身為愛莉斯菲爾的我不在了,也不代表我就此消失不見。只要以後她長大 成人,自然就會了解這一點。因為那孩子和我一樣都是艾因茲貝倫家的女性啊。」 「……。」 Saber 雖然無法完全理解愛莉斯菲爾謎樣的話語,可是卻感覺到這句話中隱含著 不祥的意義,讓她露出嚴肅緊繃的表情。 「愛莉斯菲爾,妳一定會活下來的。我對這把劍的榮耀發誓,一定會保護妳到最 後一刻。」 聽見騎士嚴肅的宣言,愛莉斯菲爾露出開朗的笑容,點頭說道。 「Saber,為了妳和妳的主人取得聖杯吧。屆時,艾因茲貝倫家就能達成一千年 來的宿願,我和我的女兒也將會從命運中解脫。就靠妳了,阿爾特利亞。」 這個時候的 Saber 還無法了解愛莉斯菲爾的悲憫笑容的意義。 她的銀髮如白雪般閃耀動人,玲瓏精巧的美麗容貌中充滿溫暖慈愛。究竟這位女 性是背負著什麼樣的宿命而誕生?……騎士還需要一段時間才會知道一切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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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胡桃冬芽的比賽在光明正大的競爭之後,最後是伊莉雅斯菲爾獲勝,冠軍終 於中止三連敗。順帶一提,在艾因茲貝倫的森林當中找不到野胡桃。 結束比賽的兩個人,肩並肩緩緩踏上歸途。因為兩人已經走進森林深處,艾因茲 貝倫城的壯麗容貌在暮靄的掩蓋之下,看起來就像皮影戲當中的背景一樣模糊不 清。 「下次比賽就等切嗣從日本回來之後囉。」 成功報仇雪恥的伊莉雅斯菲爾滿臉笑容地仰望父親。切嗣盡力裝出平靜的表情看 著那張讓他難以直視的笑靨。 「是阿……。下次爸爸也絕對不會輸的。」 「哼哼,切嗣再不加油的話,我們之間的差距很快就會拉到一百株了。」 對一名身上背負著許許多多負擔的男子來說,愛女得意萬分的笑容實在是太過殘 酷的負荷。 到底要如何向她表白?告訴她這或許父親和女兒之間最後的回憶。 切嗣絕對不敢輕視接下來等著他的激烈戰鬥。可是無論如何他都要獲勝。為此, 他不惜獻出自己的性命。 那麼,即使他和女兒約好再在這座冬之森林遊玩,這個約定也比不上在聖杯戰爭 中獲得勝利來得重要。 為了拯救一切而放棄一切。 男子立下這樣的誓言。對他來說,情愛只是阻礙他的荊棘。 這道詛咒讓他每次愛上某人,心中就要一直抱著失去這份愛的心理準備。這就是 衛宮切嗣為了理想的代價而背負的宿命。情愛只會苛責傷害他,絕對無法治癒他 的心。 可是為什麼?切嗣瞭望凍結的白色天空與大地,自忖道:「為什麼我會如此深深 愛著那位女性與繼承自己血脈的親生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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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嗣和媽媽的工作需要多久時間?你們什麼時候回來?」伊莉雅斯菲爾完全不 了解父親的痛苦,興奮地問道。 「爸爸大概只要兩個星期就會回來。……媽媽她,我想可能要再過一段時間 吧……。」 「嗯,伊莉雅也從媽媽那裡聽說了喔。媽媽說,這是今生永遠的離別……。」伊 莉雅淡淡地回答道。這句話讓切嗣受到難以平復的沉重打擊,踏破路上積雪的雙 腿幾乎喪失力氣。 妻子已經有所覺悟,也讓女兒做好了心理準備。 因為衛宮切嗣將會從這幼小的少女身邊奪走她的母親。 「昨天晚上睡覺前,媽媽告訴我說今後就算無法再和伊莉雅見面,也會一直待在 伊莉雅身邊,所以不要覺得寂寞。所以伊莉雅從今以後也都會一直和媽媽在一 起。」 「是嗎……。」這時候切嗣意識到自己被鮮血染紅的雙手。 這雙手已經不曉得殺死了多少人,早就已經污穢不堪。他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像 普通的父親一樣,用這雙手擁抱自己的孩子,這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事。 可是,這樣的戒律是否本身就是一種逃避行為呢? 這孩子這輩子已經再也沒有機會讓母親抱在懷裡了。如果連父親切嗣都放棄這份 職責的話……,將來又有誰還能給予伊莉雅斯菲爾溫暖的擁抱呢? 「……聽我說,伊莉雅。」切嗣叫住走在身邊的女兒,彎腰伸手摟住少女的背。 「……切嗣?」 在這八年之間,每當他像這樣抱住少女嬌小的身軀,就會懷疑起自己的父性。他 厭惡自己竟然擺出一副自以為是父親的架子欺騙她,也冷酷地嘲笑自己不得不這 麼做。 可是他再也不會這麼想了。今後他必須要以這孩子的父親身分,接受懷中的這份 溫暖。他不再逃避,也沒有一絲虛假。 「伊莉雅,妳願不願意等一等?在爸爸回來之前,就算覺得孤單寂寞也能忍耐 90
嗎?」 「嗯!伊莉雅會忍耐的。我會和媽媽一起等切嗣回來。」 伊莉雅斯菲爾一定也希望能一直帶著喜悅的心情結束今天這值得回憶的日子。開 朗活潑的聲音當中絲毫沒有一點悲嘆的口氣。 「……那麼爸爸也和妳約好,絕對不讓伊莉雅等太久。爸爸一定很快就會回來。」 衛宮切嗣的肩上又扛下了一副擔子。 一邊忍耐著那名為情愛的荊棘束縛全身的痛楚,他一直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孩子。
-222:24:48 雨生龍之介一向很瞧不起恐怖血腥電影,但是他也知道這種娛樂有其存在的必要 性。 不光只有恐怖片,還有戰爭片、驚悚片,甚至是普通的冒險片或是劇情片。為什 麼這些虛構的娛樂總是對描寫「人類的死亡」如此樂此不疲? 這或許是因為透過觀察由虛構因素這層糖衣包裝的死亡,觀眾就能夠矮化死亡的 恐怖吧。 人類以自己的「智慧」為傲,害怕「未知」的事物。因此無論是多麼畏懼的對象, 只要有過「經驗」,能夠「了解」它的話,就能克服恐懼,以理性征服它。 可是唯獨「死亡」這件事是在生活當中,怎麼樣都無法體驗的事情,因此沒有辦 法真正去理解它。人類只好利用觀察他人的死亡來想像死亡的本質,希望用模擬 的方式去體會死亡。 當然,人的性命在文明社會是受到高度尊重的,所以模擬體驗只能依賴虛構。但 是,如果生活在一個戰亂之地,在日常生活中身邊的人常常因為轟炸或是地雷喪 命的話,恐怕誰也不會想要去看什麼恐怖電影吧。 虛構娛樂同樣也可以應用在肉體痛楚、精神壓力等人生各式各樣的不幸上。如果 某一種事件由自己實際體驗的風險過大的話,就觀察他人的體驗,藉此克服、消 除不安。於是乎,在電影銀幕上以及映像管上總是充斥著慘叫、哀怨以及苦悶的 淚水。 91
這是一件好事,龍之介能夠理解。從前他比一般人更害怕「死亡」這件事。特效 化妝的慘死屍體、紅墨水做的血沫、以及逼真演技詮釋的尖聲大叫。如果觀看這 些事物所重現的「死亡」,能夠在精神上將死亡矮化,加以征服的話,龍之介一 定很願意當個恐怖電影愛好者吧。 可是雨生龍之介這個人對於分辨死亡這種事的真假,似乎同樣也比一般人更敏 銳。對他來說,虛構的死亡實在太過於膚淺。不管是圖片,還是畫面,全部都是 只能欺騙無知童蒙的贗品。龍之介再那些東西當中完全感受不到「死亡的本質」 。 常常看到有一種言論說虛構的殘忍描述對青少年有害,但是如果讓雨生龍之介來 說的話,那種玩意兒只是惹人發噱的笑話而已。如果血腥恐怖片的鮮血與尖叫能 再逼真一點的話,或許他就不會成為殺人狂了。 這個結果單純只是來自於難以遏止的好奇心。龍之介真的希望能夠了解「死亡」 為何物。動脈出血時鮮豔的紅色、腹腔內那些東西的觸感以及溫度、犧牲者的內 臟被扯出後到斷氣之前,他們所感受到的痛苦以及譜出的慘叫樂曲……。再也沒 有什麼虛構比真品更加逼真了。 人人都說殺人是一種罪惡。可是仔細一想,不是有人說過地球上擠了將近五十億 人口嗎?龍之介很清楚這個數字有多麼龐大,因為他小時候曾經在公園數過沙粒 的數目,他大約數了一萬粒左右就放棄了,可是那時候的無力感讓他想忘也忘不 了。人命的數目是一萬的五十萬倍,而且每一天還有數以萬計的生命誕生、死去。 龍之介的殺人行為又具有多少份量? 而且龍之介每殺一個人,就會徹底享受那個人的死亡。他甚至曾經有半天的時間 都在觀賞「死前的過程」,直到被害者斷氣。這種刺激與經驗、以及一個人到死 之前所帶來的情報量等等。這些事物比起讓一條一無是處的生命活著更加有益得 多。只要想到這一點,雨生龍之介的殺人反而可以說是一種具有生產性的行為, 不是嗎? 抱持著這樣的理念,龍之介在各地輾轉移動,不斷殺人。他不怕法律的制裁。他 已經實際讓好幾個人體驗被人銬上手銬囚禁的感覺,到最後已經相當「了解」這 種感覺,不會覺得害怕。他也已經充分「觀察」過絞刑和電椅會造成什麼樣的死 亡。雖然不怕法律的制裁,他還是繼續躲避檢察官的追緝,原因只是因為就算他 放棄自由與生命進了刑務所,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倒不如繼續快樂地過日子。 他認為以一個正常人來說,這才是積極健康,而且正確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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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把殺害對象的生命力、對人生的留戀、憤怒或是執著等等感情全部刺激出 來,好好享用一番。犧牲者到死之前這段時間所表現出的最後模樣本身就可以說 是他們人生的縮影,精采而具有深意。 看起來庸庸碌碌的人可能會在死前做出一些奇特行為。相反的,看起來奇怪的人 也有可能死得平凡無奇。長久以來像這樣觀察過許多人們的龍之介在研究死亡、 精通死亡的同時,對於死亡的相反一生命同樣也頗有心得。他殺人愈多,對人生 的了解就愈精深。 知識與領悟本身會帶來一種風格與威嚴。 龍之介所知道的詞彙無法正確解釋他自身所具備的這種人性力。如果硬要簡述的 話,「Cool」這個字彙就可以說明一切。 打個比方,就像是去一家時髦的酒吧或是俱樂部。還不習慣這種娛樂場所的時 候,會因為不了解那裡的氣氛而覺得格格不入,也不知道要怎麼玩才有趣。但是 隨著幾次經驗下來,漸漸學會行為規矩,就會受到店家歡迎而常為常客,熟悉感 覺之後甚至可以支配店裡的氣氛。那就是 COOL 的生活方式。 說起來,龍之介非常習慣「人命」這張凳子坐起來的感覺。他是天生的玩家,就 這樣像是品嚐新品牌的雞尾酒一般,一次又一次物色新的犧牲者,盡情享用他們 的滋味。 實際上,在夜晚的享樂世界當中,龍之介就像是招引小蟲子的捕蚊燈,常常受到 異性注意。他既瀟灑又剽悍,言行舉之卻讓人猜不透、看不穿,散發出一種悠然 以及威風,形成強大的魅力蠱惑著女性們。他每每將這種誘惑的成果像是下酒菜 一般享用,遇到真正喜歡的女孩子,也時常和她們發展到把對方變成模糊血肉的 深厚關係。 夜晚的街道一直都是龍之介的狩獵場所,獵物們直到決定性的那一瞬間之前都不 會發現龍之介這個狩獵者的威脅。 有一次,他在動物節目當中看到獵豹,便對牠的優雅身段深深着迷。他甚至對獵 豹那種華麗的狩獵手法有一種親近的感覺。獵豹這種猛獸在各種方面看來都是一 種非常 COOL 的動物,足以讓他奉為圭臬。 自此之後,龍之介就把獵豹的印象當成一種自我意識。,總是在身上衣著的某處 配上豹紋。外套或是內褲;鞋子或是帽子,如果看起來太過誇張的話就換成襪子 或是內衣,有時候也會是手帕或是手套。琥珀色的貓眼石戒指如果沒有戴在中指 的時候,就常常放在外套的口袋裡。貼身配戴著一條用真正豹牙製作的墜鏈。 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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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叫做雨生龍之介的殺人魔最近因為遭遇到「動機低落」這種嚴重的事態而備 感苦惱。 他前前後後已經讓三十餘人成為他的餌食。可是殺到現在,各種處刑以及拷問手 段來來去去,已經逐漸失去新鮮感。龍之介試遍各種他想得到的手法,不管凌虐 各種獵物,看著他們臨死的樣子,都已經無法嚐到以前的感動以及興奮了。 決心回到原點的龍之介回到闊別五年的老家。他等到夜深人靜,雙親都熟睡之 後,走進後院裡的倉庫。他把他的第一位犧牲者藏在這個連家人都已經棄置不 用、半頹圮的倉庫當中。五年不見的姐姐形貌已經完全走了樣,但是仍然留在龍 之介當初藏起她的地方等著弟弟回來。和沉默不語的姊姊會面並沒有帶給龍之介 多大的感慨。正當他覺得自己白跑了一趟,深感失望的時候,忽然看見堆積在倉 庫的垃圾山中,有一本幾乎已經腐朽的古書。 這本薄薄的和式書籍到處都是蟲蛀的洞,似乎不是印刷書而是私人手札。在書尾 的地方寫著慶應九年,也就是說這本書是在一百多年前,幕府末年時期所寫下的。 恰巧龍之介在學生時代有接觸過一些漢文書籍。對他來說,要看懂這本手札不是 什麼難事。……但是書中的內容卻讓他難以索解。筆跡清晰的細筆文字所寫的內 容是一些關於妖術等等,荒誕無稽的胡言亂語。而且書中隨處可見伴天連云云, 撒旦云云的記述,看來這本書是一些關於西洋魔法的紀錄。內容還寫著以生人獻 祭給異世界的惡魔,召喚出式神之類,完全就是傳奇小說的世界。 蘭學在江戶末期的時代屬於異端學術,關於魔法的書籍更是異端中的極度異端。 這本書如果只是寫來當作一個玩笑的話,龍之介覺得實在有些過度誇張,不過反 正對他來說書中內容有多少可信度根本就不重要。光是在老家倉庫挖出一本古老 的魔法書籍這一點就已經夠 COOL、夠 FUNKY 了。這樣的刺激已經足夠帶給殺 人魔新的靈感。 龍之介馬上就把活動據點轉移到書中記載,稱作「靈脈之地」的場所,再度開始 他夜晚的狩獵行動。雖然他不知道這塊現在被稱為冬木市的土地上究竟有什麼特 殊的涵義,但是他把新的殺人行動重點放在營造氣氛,務求能夠忠實重現和書上 的記載。 首先,他把夜遊的離家少女在夜晚的廢棄工場中做成活祭品,結果出乎意料地刺 激有趣。這種他從未嘗試過的儀式殺人方法完全擄獲他的心。沉迷於其中的他很 94
快地接連幹下第二起、第三起犯行,將和平的地方都市徹底打入恐懼的深淵。 就這樣,第四次的犯行,這次是在住宅區中央。闖入一家四口民宅的龍之介正陶 然沉醉在惡行當中,精神恍惚。但是同樣的事情重覆四次,狂熱之意免不了有些 消退。在腦海中的某一個角落,來自理性的警告聲一直在他耳邊叨叨絮絮地喃喃 不休。這次說不定真的太放肆了。 以前龍之介的活動範圍遍及全國,一邊殺人一邊在各地移動。在同一地點從來不 會殺人超過兩次以上,處理遺體的時候也格外小心。在他手下的犧牲者大多都還 被當作協尋中的失蹤人口。 可是這次他卻完全不隱藏遺體或是物證,連續作案不斷刺激媒體。龍之介愈想就 愈覺得這種行為實在愚不可及。過度拘泥於儀式讓他遺忘平時的慎重小心。特別 是這一次殺人尤甚。因為之前三次殺戮總是在用鮮血畫魔法陣的時候,血不夠用 而失敗。他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把魔法陣畫完,所以決定多殺幾人,可是一口氣 殺光睡夢中的一家人或許的確太過招搖。可能會讓警察加緊追查的腳步,住在附 近的居民也會提高警戒心。更重要的是這種殺戮行為根本沒有獵豹隱密優雅的風 格。 總之,今晚過後就放棄冬木市吧。龍之介這麼下定決心。他很喜歡黑色彌撒風格 的表演,所以還是會持續下去,但是可能要自重一些,改為三次之中進行一次。 在心中作好打算,龍之介重新集中精神,將注意力放在儀式上。 「♪封閉吧、封閉吧、封閉吧、封閉吧。每回重複四次…咦?是五次?阿~~~~唯 破棄……充盈之時……這樣念沒錯吧?……嗯。」 龍之介一邊哼著曲子一邊背誦召喚的咒語,用刷子在客廳地板上繪製鮮血的魔法 陣。本來進行儀式應該要更莊重嚴肅一些,可是這種死板板的做事方法不是龍之 介的風格。重視氣氛不過是為了自我滿足,Feeling 才是最重要的。 今天晚上依照那本書上的圖示,一口氣就把魔法陣畫完。這麼簡單就成事,準備 工作反而都白搭了。他為了畫魔法陣,還殺掉雙親與長女,事先把他們的血抽出 來呢。 「♪封閉吧、封閉吧、封閉吧、封閉吧、封閉吧。這次就是五遍沒錯啦,OK?」 他把剩下的血液隨手塗抹在牆壁上,試著玩玩造型藝術。然後回頭望向倒在房間 角落的生還者一那是一個被繩索綑綁,口部被勒住的國小男生。龍之介注視他的 95
臉想看看他的反應,可是小男生只是用哭腫的雙眼目不轉睛地凝視姊姊與雙親被 撕裂的殘骸。 「喂,小鬼頭。你認為真正的惡魔存在嗎?」龍之介像是演戲一般刻意歪著頭, 向顫抖不已的孩子問道。當然這不是要嘴巴被封住的小孩子回答什麼,只能讓他 更加恐懼地縮起身子而已。 「那些報紙或是雜誌常常叫我什麼惡魔惡魔的……。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我殺 死的人數,只要一枚地雷簡簡單單就超過了嘛。」 小孩子很不錯,龍之介最喜歡小孩子。大人害怕地又哭又叫的模樣有時候看起來 相當不堪而醜陋,這一點小孩子就直讓人覺得憐愛了。小孩子就算怕到失禁他也 能一笑置之。 「不,其實也無所謂啦。當我是惡魔也無妨,不過這樣一來,如果除了我以外真 的有惡魔存在的話,對他不就有些失禮了嗎?這一點就是讓我覺得怪怪的。『咍 囉!雨生龍之介乃是惡魔是也!』 ,這樣自我介紹究竟好不好,只要想到這件事, 我就覺得一定要弄個清楚。到底真正的惡魔存不存在。」 龍之介的心情愈來愈好,在害怕的孩子面前表現地甚是和善。他有一個怪癖,平 時要他張開尊口說句話都覺得懶,但是只要見到血,站在瀕死之人的面前,他就 會好像變了個人似地滔滔不絕說個不停。 留下么子不殺單純只是因為三人份的血量就已經足夠,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他 只是想等儀式結束後再試試其他比較有趣的殺人方法。 「可是呢……你想想,如果真的有惡魔出來,沒有一點準備的話就只能喝茶聊 天,這樣很蠢不是嗎?所以說囉,小鬼頭……如果惡魔先生出場的話,你要不要 給他殺殺看啊?」 「……!」 就算是年幼的孩子也能夠理解龍之介的發言有多麼異常。看到孩子叫都叫不出 聲,只能睜大眼睛不斷扭曲身體掙扎的模樣,龍之介捧腹大笑。 「被惡魔殺死是什麼感覺呢?是痛痛快快地死掉,還是屍骨不全地嗝屁?不管怎 麼樣我覺得這都是很寶貴的經驗喔,這種事可是不常有的——好痛!」突如其來 的尖銳刺痛,打斷龍之介的亢奮心情。 96
那是來自右手的手背……。毫無任何預兆,就像是被潑灑劇毒般的激烈疼痛。雖 然痛楚只發生了一瞬間,但是殘留下來的麻痺感卻殘留在皮膚表面久久不退。 「……這是……什麼?」 不曉得什麼原因,在還有些疼痛的右手背上不知不覺被畫上像是刺青一樣的紋 路。 「……哦。」 在感到詭異以及不安之前,龍之介身為時髦男性的品味先做出反應。雖然還不知 所以然,不過這像是三條蛇彼此交錯的紋樣看起來有點像 Tribal 品牌的刺青圖 案,帥勁十足。可是龍之介的孤芳自賞很快就被打斷。他感覺到背後的空氣流動, 更是一驚,回過頭去看。 起風了,在完全封閉的室內根本不可能會有這麼強的氣流。最初只是輕柔微風, 逐漸變成一陣旋風,在客廳內肆虐。 龍之介難以置信地看著地上用鮮血畫成的魔法陣不知何時開始泛出磷光。 他本來就很期待會發生什麼稀奇的事情,只是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是如此怪異的現 象。這種誇張的表演就像是龍之介最瞧不起的低級恐怖電影。只是眼前不爭的現 實,讓他無法把這當作騙小孩的玩意兒嘲笑。 讓人幾乎站不穩腳步的狂風像是龍捲風一樣蹂躪室內,電視機或是花瓶等生活用 品都被吹起,砸個粉碎。發光的魔法陣中央產生霧狀物,開始有小型閃電與火花 在霧中迸射。眼前的一切彷彿不屬於人世間的光景,可是龍之介一無所懼,像是 個被魔術表演迷住的小孩子一般,滿懷期待地看著。 來自未知的誘惑。 從前他在「死亡」這個神祕未知當中發現的誘惑感覺、不斷重複殺人的行為之後, 曾幾何時已經喪失的燦爛光輝,現在就在眼前。 閃光以及如同落雷一般的巨響。 衝擊力道在龍之介全身奔流,就像是被高壓電流燒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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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雨生一族擁有一股代代相傳的異形之力。現在,藉由這股連後世子孫都已經 遺忘,卻仍然綿延繼承下來的血統,在龍之介體內沈睡至今的神祕遺產『魔術迴 路』現在就像被大海嘯沖刷一樣解放開來。流入龍之介體內的「外在力量」現在 正在他體內剛剛展開的通路當中循環,然後再流出外界,被從異界召來之物吸收 過去。——說起來,這是例外中的例外。 原本冬木的聖杯是依照自身的要求而需要七位 Servant。並不是有資格的人召喚 Servant,取得 Master 的資格,而是由聖杯挑選出七位有資格的人選。 呼喚英靈的召喚同樣也是以聖杯為基本。魔術師花費心力執行儀式,只是希望能 夠更加確實加深與 Servant 之間的聯繫關係所進行的預防對策而已。就算是簡單 拙劣的魔法陣,沒有詠唱咒文,只要有人表示願意奉獻自身作為寄體的話,聖杯 的奇蹟就會發生……。 「我問你……。」 從朦朧霧氣當中傳來一陣語氣輕柔,但是卻出奇清晰的問話聲。 曾幾何時狂風止歇,魔法陣的光輝也已經褪去,描繪在地板上的鮮血彷彿被燒焦 一般變得焦黑乾枯。逐漸散去的薄霧當中,剛才問話的人倏然出現在龍之介的眼 前。 年輕的臉上還沒有一條皺紋,泛著油光的臉上有一對圓睜的雙眼,再配上焦黃的 臉色,讓龍之介聯想到孟克的繪畫。 他的服裝也同樣奇異怪誕。高大的細瘦身驅裹著好幾層寬大長袍,用華貴的貴金 屬衣釦扣住。衣著打扮活脫脫就像是從漫畫中蹦出來的「邪惡魔法師」。 「呼喚我、尋求我,讓 Caster 之座成為寄體降臨現世的召喚者……在此詢問你的 名號。你,是何人?」 「……。」 龍之介有些詞窮。這個人從血之召喚陣伴隨著閃電與煙霧一起出現,看起來卻平 凡無奇。雖然龍之介沒有特別期待什麼怪異的長相,但是眼前不是三頭六臂的怪 物,只是一張凡人的臉龐,這反倒讓龍之介覺得不知所措。雖然他身上穿的衣服 確實怪裡怪氣,卻看不出來他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惡魔。 龍之介搔搔頭,下定決心。 98
「呃…我叫做雨生龍之介,職業是自由業。興趣是各種殺人手法,喜歡小孩子與 年輕女性。最近回歸基礎,熱中於剃刀之類的刀器。」 長袍男子頷首。看起來除了姓名之外他什麼也沒聽進去。 「很好,契約成立。你追求的聖杯同樣也是我渴望得到之物。我們一定會將那樂 園之鍋掌握在手中。」 「聖……杯……?」 龍之介側著腦袋,一時之間還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這麼說來,那本在倉庫找到的 古書上好像確實有類似的紀錄。因為看起來莫名奇妙,所以當時只是看看而已, 沒有特別留意。 「……算啦,難懂的事情就擺到一邊去,來吧。」龍之介輕挑地擺擺手,下巴朝 著躺在房間角落的小孩子努一努。 「總之,為了慶祝我們認識,來一點下酒菜吧。那個,你要不要嘗一嘗?」 長相奇特的男子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來回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小孩以及龍之 介。他的沉默甚至讓龍之介不知道他有沒有理解自己的話語和意圖。龍之介突然 覺得一陣不安,自己的邀約說不定非常冒失。仔細一想,有誰說過惡魔喜歡吃小 孩子? 男子默默地從長袍中取出一本書。那本書的裝訂很厚重,是一本當書籍還是貴重 品的時代的古董書。看起來就像是惡魔隨身攜帶的小道具。 龍之介一眼就看出封面裝訂的皮革是什麼。 「啊,厲害!那是人皮對不對?」 龍之介看過人皮是因為他以前曾經活生生地剝下被害者的皮膚想要拿來做燈 罩。到最後,不擅長手工的他半途放棄,但是知道有一位先進完成一件類似的作 品,還是不禁讓他崇拜不已。 男子瞥了龍之介一眼,無視於他的讚美。他慢慢打開書本,迅速翻動書頁,口中 喃喃說了一、兩句不曉得什麼意思的話語之後又把書收回懷中,好像這樣就足夠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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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顧在一旁看得莫名奇妙的龍之介,男子走近倒在地上的小男生。剛才發生的一 連串怪事讓小男生更加畏懼,他在地上拼死命地掙扎蠕動,想要從男子身邊逃離。 龍之介發覺男子注視著小男生的眼神當中充滿著溫柔慈愛,讓他愈來愈迷惑。到 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用害怕,孩子。」長相怪異的男子對小男生說道,柔和平靜的語氣與他 的外貌極不搭配。 被囚禁的少年此時才發現對方的表情充滿溫情,他不再掙扎,露出求救的眼神看 著男子。 男子笑著點點頭,彷彿是在回應男童的哀求。他彎下腰,對男童伸出手,動作輕 柔地幫他解開繩索以及封口物。 「站得起來嗎?」 男子幫助腳步還站不太穩的少年站起來。摸摸他的背,鼓勵他。 龍之介當然對這個男子是惡魔的事實深信不疑。可是男子對待小孩子的態度卻讓 他百思不解,難道男子真的打算要救這少年? 而且龍之介愈看愈覺得這個男子的長相奇特。沉默不語的時候表情看起來就像死 人一樣嚇人,一笑起來,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沒有一絲邪氣,如同聖人一般祥和。 「來吧,孩子。從那扇門可以到房間外面去,看著前方,不要四處張望。憑你自 己走出去……自己一個人會走嗎?」 「……嗯…。」少年堅強地點頭。男子笑容可掬地頷首,在少年小小的背上輕輕 一推。 少年依照男子的吩咐邁開腳步,對雙親和姊姊的屍首不看一眼,慢慢跑過鮮血淋 漓的客廳。門外的走廊上有通往二樓的樓梯以及玄關。只要走到那裡,他就可以 從殺人魔的手中逃出生天。 「喂,站住……。」龍之介再也看不下去,開口說道。男子迅速伸手制止了他。 被他的氣勢震撼的龍之介心中七上八下,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小男孩逃走的背 100
影。 少年打開門,走到走廊上。玄關的大門口就在眼前,剛才還充滿著恐懼的眼神此 時終於重新露出安心與希望的光輝。 就在下一瞬間,等待著他的是最高潮的戲碼。 走向玄關的少年正好背對著樓梯。從客廳看不到的樓梯平台處忽然有什麼物體發 出轟隆巨響翻擁而下,撲向身在走廊的少年。那是一團極粗的繩索……不,是無 數的蛇群……每一隻都是長得讓人難以形容的生物…不,看起來像是生物器官的 那些東西從少年背後將他從頭到腳緊緊捲起,強勁的力道一瞬間將矮小的身軀往 樓梯拖去,帶上二樓。 接下來就是一陣淒厲無比的慘叫聲。有如無數生物一起咋舌的濕潤水聲以及細瘦 骨骼斷折的聲響。雖然無法直接現場目睹,但是反而刺激想像力,更添恐怖氣息。 長相奇特的男子閉目翹首,聆聽那如同噩夢般的音色,彷彿深深陶醉在其中。放 在胸口的手輕輕顫抖,看來他似乎非常感動。 可是,龍之介也同樣深受感動……。不,因為他完全沒有料想到會發生什麼事, 所感受到的情緒解放更加強烈。 「恐懼這種東西是有新鮮度的。」 惡魔……對他的身分現在已經無庸置疑了……似乎還沒有從自己策劃的這齣慘 劇的餘韻中回復過來,好像還在做夢一般,開口陶然說道。 「愈是覺得害怕,感情就會漸漸死去。恐懼的真正意思不是一種靜態的狀態而是 動態的變化,就是指當希望轉變成絕望的那一瞬間。活生生又新鮮的恐懼與死亡 的味道……,你覺得如何呢?」 「——嗚——」 龍之介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在樓梯上,那個現在還在貪噬著孩童遺體的「東西」應該就是這個男子準備的吧。 就像他自己從鮮血魔法陣中現身一樣,當他展開那本人皮裝訂的書時,就已經有 什麼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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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用的手段讓龍之介嚇了一跳,可是更讓龍之介覺得了不起的是他的哲學理 論。龍之介根本望塵莫及。以各種創意功夫磨鍊出來,幾乎達到耽美境界的邪惡。 對於這樣一位擁有如此強烈、讓人感動的「死亡美學」的人,唯有最高程度的溢 美之詞才足以稱讚他。 「COOL!簡直棒透了!你真是超 COOL 的!!」 心中的喜悅讓幾乎龍之介昏了過去,他握著男子的手搖了又搖。不管是得到摯友 或是戀人,還是認識地位再高貴的名士都不會這麼感動吧。在這個無趣的世界當 中,殺人魔・雨生龍之介此刻第一次邂逅了一位讓他由衷敬愛的人物。 「OK!雖然我不知道聖杯什麼的,總之我跟定你了!你要做什麼我都願意幫 忙。快,再多殺幾個人。活祭品你要多少就有多少,讓我看看更 COOL 的殺戮 吧!!」 「你真是讓人覺得愉快呢。」 看到龍之介感動的樣子,男子似乎覺得很愉悅。他用自己那張柔和的笑容回應龍 之介激烈的握手。 「你叫龍之介是嗎?我有一位像你這樣瞭解我的主人真是萬幸。這樣我終於有機 會可以實現我的的宿願了。」 當在沒有聖遺物的狀態下完成召喚的時候,回應召喚的英靈就會是與 Master 的 精神性相似的人。這個惡質的殺人魔無意之間召喚來的這個人,行徑之殘虐更甚 於龍之介,因此在後世留名,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嗜虐英靈。不對,如果依照他的 性格來看,稱之為怨靈會更加恰當。 「阿……對了。我還不曉得你的名字呢。」 龍之介終於想到一件重要大事,態度親暱地問道。 「名字…是嗎?這個嘛……說到在這個時代比較出名的稱呼的話……。」 男子把手指放在嘴唇邊,想了一會兒。 「……那麼我就用『青須』這個名稱吧,以後請多指教。」男子的語氣和善,露 出天使般的微笑。 102
就這樣,第四次聖杯戰爭當中的最後一組人馬——第七組的 Master 與 Servant 「Caster」完成了契約。一位街頭的快樂殺人魔沒有身為魔術師的自覺,也不知 道聖杯戰爭的意義,就這樣因為單純的偶然而得到了令咒與 Servant。 如果世上真的有命運的惡作劇這回事的話,這可以說是最糟糕不過的玩笑吧。
-172:38:15 丑時三刻,就連草木都進入沉沉的睡眠……。這樣的形容詞並不適合套用在魔術 師以及 Servant 身上。 闇影的英靈 Assassin 比任何人都更能鉅細靡遺地看見在夜晚的黑暗當中究竟有 多少讓人屏息的進退攻防。 特別是對於集結在冬木市這裡的魔術師們來說,有兩個地方是他們注意的焦點。 間桐家以及遠坂家這兩棟聳立在深山町山丘上,不分軒輊的豪華洋房。 想要得到聖杯的 Master 就居住在這兩棟洋房當中,這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所以最近常常有以監視為目的的低級使魔不分晝夜在這裡來來往往。兩棟洋房的 主人當然預料到這樣的狀況,都已經在洋房的土地範圍內設下十幾二十層用來探 測以及防衛的結界。就魔術的觀點上來看,他們已經將洋房改造成一座軍事要塞 了。 身懷魔力的人沒有經過洋房主人的同意任意踏進結界的話,當然不可能平安無 事。如果是龐大魔力的聚合體一 Servant 的話,那就更不待言。不管是實體還是 靈體,或是使用任何手段,想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況下穿越結界都是不可能的。 可是還是有將這種不可能化為可能的例外存在。那就是 Assassin 職別所持有的隱 蔽氣息的技能。Assassin 雖然不具備出色的戰鬥能力,相反的,他卻能夠在魔力 放射降低到幾乎等於零的狀態下活動,如同鬼影一般潛伏到敵人身邊。 再加上對言峰綺禮的 Servant,此次的 Assassin 而言,今天晚上的潛入任務特別 輕而易舉。現在他所潛入的庭園並不是我方從以前就當成敵方陣營的間桐家土 地,而是直到昨天還是綺禮盟友的遠坂時臣的宅邸。 Assassin 當然也知道綺禮與時臣瞞著其他 Master 私下結盟。為了保護這個秘密約 定,Assassin 曾經數次擔任遠坂家的警備任務。他早已經確認過遠坂家的結界配 103
置或是設置密度,對於其中的盲點當然也是了然於胸。 在靈體的狀態下輕鬆穿越幾層警報結界繼續前進,Assassin 在內心嘲笑遠坂時臣 讓人覺得諷刺的命運。那位傲慢的魔術師似乎非常信任屬下綺禮,他作夢也想不 到竟然有一天竟然會被自己養的小狗反咬一口吧。 綺禮是在大約一小時之前命令 Assassin 殺害時臣。雖然他不確定是什麼原因促使 綺禮決心背叛,但是事情的開端恐怕是前幾天時臣的 Servant 召喚儀式吧。和時 臣締結契約的 Servant 聽說是 Archer,那位英靈想來可能比綺禮想像中還要弱。 如果和時臣的合作關係因為這個原因而喪失利益的話,就能解釋為什麼綺禮會做 出這樣的判斷。 「不用太過謹慎。就算必須和 Archer 對決也沒什麼好怕的。速速殺掉遠坂時臣。」 這就是 Master 綺禮所下達的指示。和戰鬥力可能最弱的 Assassin 比較起來,竟 然還被說成「沒什麼好怕」……。看來時臣召喚的 Archer 英靈和眾人的期待相 去甚遠。 Assassin 來到庭院一半的地方。結界裡已經沒有盲點可以讓他直接通過,接下來 就必須要用物理的手段一邊破壞、除去結界,一邊前進。在無形的靈體狀態下無 法進行這種工作。 Assassin 蹲踞在庭木的陰影中,由靈體轉變成實體,露出面戴骷髏面具、身軀瘦 長的姿態。他察覺到有幾道和遠坂家結界不同氣息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那些應 該是從宅邸的結界之外監視遠坂家的其他 Master 的使魔吧。只要不被時臣本人 發覺,就完全不必理會這些偷窺者。 時臣是搶奪聖杯的競爭對手,他們不可能會去警告時臣 Assassin 潛入。大家只會 站在高處看著其中一名競爭者一開始就要被早早淘汰出局。 Assassin 發出無聲的低笑,伸出手要去移動連結眼前第一個結界的基石。下一秒 鐘,一挺光輝閃耀的長槍從正上方如同一道閃電般飛來,刺穿他的手背。 「……!」 劇痛、恐怖,以及更甚於這些感情的驚訝。Assassin 完全沒有料到閃耀長槍的一 擊,不可置信地抬頭仰望,尋找投擲者的身影。 不,他根本不必費心去找人。 104
一道華麗的金黃色身影就挺立在遠坂家的三角形屋頂上。那個人的外表散發出神 聖的燦爛光輝,讓滿天星斗與皎潔白月的光芒都為之暗淡。 Assassin 心中充滿對那股懾人壓迫感的恐懼,甚至忘了受傷的憤怒與痛楚。 「你這隻在地上爬的螻蟻之輩,誰准許你抬頭?」 那雙如同烈火般鮮紅的雙眸睥睨趴伏在地面的 Assassin。金黃色人影質問道,語 氣之冷漠更甚於鄙夷之意。 「你這隻螻蟻豈能直視本王。螻蟻之輩就要螻蟻一樣,只能看著地面去死。」 在金黃色的人影周圍出現無數光輝。那些從空中憑空出現的光輝中有劍,也有長 矛,雖然全部都是不一樣的武器,但是每一件都是裝飾絢麗的寶物。而且每件武 器的尖端都指向 Assassin。 Assassin 深深察覺到自己贏不了。這不是思考的結果,而是來自本能的警告。 不可能贏得了他,連想跟他一爭高下都是件愚蠢的事。 Assassin 好歹也算是 Servant,能讓 Servant 受傷,表示那道金黃色的身影也是 Servant 無疑。而且他阻止自己入侵遠坂家,也就是說他就是奉遠坂時臣為主的 英靈,Archer。 是誰說「他」不足以畏懼!?Assassin 對自己主人話語中的破綻感到激怒。此時, 他赫然發覺綺禮說的話沒有任何矛盾。 面對具有如此壓倒性實力的對手,確實沒什麼好怕……,沒錯,因為根本連害怕 的時間都沒有……。 只剩下絕望與放棄而已。 無數的閃耀兵刃發出破風聲,朝 Assassin 落下。 Assassin 感覺到一陣視線,是在遠坂家外面注視的那群使魔。其他的 Master 正在 看著第四次聖杯戰爭中第一位落敗者連發出反抗的一擊都沒辦法,就這樣淒慘敗 亡。 在最後一刻,Assassin 才終於發覺主人言峰綺禮……以及盟主遠坂時臣真正的意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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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坂時臣舒服地倚在自己房內的安樂椅上,聽著無數寶具斷肉切骨,甚至深深刺 穿地面所發出的巨響。 「好了……事情進展得很順利。」魔術師喃喃自語。一道與檯燈不同的金黃色光 芒照亮他的側臉。 光只是站著就足以驅散周圍昏暗的金黃色身影,就是方才在屋頂上將入侵者處死 的那個人。化為靈體回到屋內,再度在時臣房內現身的 Archer 英靈,昂然挺立 在面帶滿足神情的主人身邊。 近看那個人的形貌,修長挺拔的身軀,穿著磨亮的金色鎧甲。青年有著一頭如同 熊熊火勢般聳立的金髮,以及端正俊俏的美麗容貌。血紅的眼眸明顯與常人不 同,散發著一種神祕光輝,讓所有被他凝視的人都不得不畏懼退縮。 「你竟然為了此等瑣碎小事勞煩本王,時臣。」時臣從椅子上站起,恭敬、優雅 地執了一禮。 「豈敢,眾王之王。」以一個 Master 對待 Servant 的方式來看,時臣的態度比想 像中還要謙卑。可是遠坂時臣對於自己竭盡禮儀對待他召喚來的這位英靈這件事 情沒有任何猶豫。身為名貴血統的繼承者,他自認自己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何謂「高 貴」 。為了在這次聖杯戰爭取勝而召喚的這位英靈極其偉大,不能當作使僕看待, 而是應該以上賓之禮待之。 以 Archer 的身分降臨的這位男子正是那位「英雄王」基爾加梅修。君臨古代美 索不答米亞,半神半人的魔人。他可能是史上起源最早的英雄,人類最古老的帝 王。對高貴的物事表達尊敬之意是時臣的信念。不管是否擁有令咒的支配權、或 是交換了何種契約關係,這些因素都不足以顛覆貴賤的上下關係。就算這位身穿 黃金甲冑的青年是 Servant,但是也應當要用最嚴謹的禮節招待他。 「今晚之事乃是為了殺雞儆猴,避免今後諸事繁雜。展現『英雄王』的如斯天威 之後,想必再也沒有任何野狗膽敢任意來犯吧。」 「嗯。」Archer 頷首認同時臣的主張。時臣雖然竭盡禮節,卻不會顯得過度卑屈。 連這位英雄王都了解,他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在這個時代是很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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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先讓外面那群野獸自相殘殺,再來選定誰才是真正值得獵殺的雄獅。在那 之前還請您耐心等待。」 「好吧。看來目前還有時間四處閑遊以聊慰無趣之情。這個時代真的十分有趣。」 聽見 Archer 如此說道,時臣用臉上的嚴肅表情遮掩心中些許的焦躁。 和時臣締結契約的,確實是最強的英靈,但是他這種來自於任性好奇心的放浪習 慣,卻讓時臣頭痛不已。這位大人自從降臨現世之後,從來不曾有一晚乖乖留在 遠坂家。今晚也是,為了配合 Assassin 襲擊的時間,時臣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 Archer 留置在宅邸裡。 「……您覺得中意嗎?現在的世界……。」 「難以言喻的醜惡。但是即使如此也有可愛之處。不過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是否 有值得本王收藏的奇珍異寶。」 他帶著諷刺之意笑道。凝視著時臣的雙眼中隱含凜凜神威,頗有威嚇之意。 「如果,在這個世界當中沒有一件值得本王喜愛的寶物……。因為無用的召喚讓 本王白跑一趟的罪可是很重的,時臣。」 「請放心,聖杯必定可以合英雄王的意。」 「那要待本王看過之後再決定。……也罷,姑且聽信你的說辭吧。這個世界所有 寶物都屬於本王所有,不論那個聖杯是何等異寶,本王絕不可能坐視那些雜種竟 敢未經本王的准許任意爭奪。」 英雄王不可一世地宣言道。旋即轉身,解除實體化,宛如一道雲霞般隱去身形。 「期待你所看上的那頭雄獅能夠陪本王玩兩招。時臣,詳細事項就交給你了。」 時臣對著無影之影的語聲垂首行禮。他一直維持姿勢直到英靈的氣息自房內消 失。 「……真是累人。」黃金的壓迫感消失後,魔術師深深嘆口氣。 Servant 除了本體英靈所保有的技能之外,在降臨現世,決定職別的時候還會根 據職別的不同另外追加新的技能。Assassin 的『隱蔽氣息』 、Caster 的『陣地製作』 , 以及 Saber、Rider 的『騎乘』都屬於這類技能。同樣的,得到 Archer 職別而降 107
臨的 Servant 則會被賦予『單獨行動』的特殊技能。 這種技能可以讓 Servant 在沒有來自 Master 的魔力供給的狀態下,進行某種程度 的單獨行動。比方說在 Master 想要發動自身所有魔力施行大魔術的時候,或是 Master 負傷,無法供給充足魔力的時候,這種能力就非常重要。可是另一方面, Master 想要完全支配 Servant 相形之下就顯得困難許多。 成為 Archer 的基爾加梅修所擁有的單獨行動能力相當於 A 級。如此高等的技術 讓他不只是維持現世的形體,從戰鬥以至於使用寶具……。一切行動都能在沒有 Master 的支援之下順利行使。……但是基爾加梅修自恃擁有這項能力,對時臣的 意見不屑一顧,平時就常常在冬木市任意四處閒逛。時臣與他的聯繫線路始終被 他所隔斷,完全無法掌握自己的 Servant 在哪裡做什麼事。 時臣除了自己的世界之外,對其它事物幾乎沒有興趣。對他而言,他一點都不了 解像英雄王這樣的男人漫步人間,涉獵凡人的生活,究竟有什麼樂趣可言? 「算了,事情暫時先交給綺禮就可以了。——目前一切都還依照我的計劃進行。」 時臣低笑,從窗戶望著庭院。潛伏進來的 Assassin 消滅的地方因為過度的破壞, 土石都已經被翻攪開來,整個庭院唯讀那塊地方呈現出彷彿受到空襲轟炸的慘 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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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sassin……被殺了?」Assassin 就這樣簡簡單單退場,大出韋伯的意料之外, 讓他睜大了眼睛。 剛才他的眼中所看到的遠坂家庭院的光景瞬間一變,視線又回到熟悉的自己房 間……目前寄居的老夫婦家的二樓房間。他剛才閉著眼睛看到的影像是他經由自 己派出去的使魔老鼠的視覺所看見的。如果是這點程度的魔術,以韋伯的才能來 說一點都不算什麼。 在聖杯戰爭的初期,韋伯採取的對策當然是從監視間桐家和遠坂家開始。雖然郊 外的森林裡還有艾因茲貝倫的別墅,但是北方的魔術師似乎還沒到日本來,監視 一棟空屋也沒有什麼用。 間桐家與遠坂家兩個家族目前表面上都還沒有任何動靜。韋伯是抱著一絲期待, 希望哪個 Master 耐不住性子,索性殺進遠坂家或是間桐家,才會繼續監視的。 沒想到事情竟然正中下懷。 108
「喂,Rider。事情有新的發展,馬上就有一個人淘汰出局了。」 「……。」 韋伯大聲叫喚,但是躺在地板上的巨漢連頭都沒有回,只是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 韋伯覺得很不高興。 這間房間好歹算是他的房間……嚴格說起來是別人家,這時候就暫且不提……這 樣一個邋遢不堪的筋肉達摩日復一日,一天到晚賴在床上的樣子實在讓韋伯渾身 不自在。就算韋伯命令他沒有事的時候就化為靈體,可是 Rider 只回了他一句「有 身體比較舒服」 ,就這樣老是現出巨大的形體。Servant 實體化的時間愈長,Master 必須對 Servant 供給的魔力耗損也愈多。對韋伯來說一點好處也沒有,但是 Rider 卻完全不理會這種事。 Rider 不惜消耗韋伯寶貴的魔力,究竟在做什麼?說到這一點就更不可原諒 了……。事實上他什麼也沒做。就像現在,當韋伯正在努力進行偵查行動的時候, 他也只是怡然自得地支頤躺著,悠然地啃著煎餅,專心觀賞租來的錄影帶。這種 Servant,用膝蓋想都知道不正常。 「喂,你到底聽見了沒有?Assassin 被幹掉了喔,聖杯戰爭已經開始啦!」 「嗯~~~~。」 「……喂。」幾乎惱羞成怒的韋伯嗓音一變,Rider 才終於懶洋洋地回頭轉過上 半身。 「你阿……。小小一個暗殺者又怎麼樣?只不過是個除了藏頭藏尾之外一無是處 的鼠輩,根本不可能是朕的對手。」 「……。」 「別管那個了。小子,你看這個,這個才精采阿。」 口氣一變,Rider 指著映像管螢幕,興奮地說道。現在錄影機正在播放的是『世 界航空戰力實錄・Part4』……只要是這類軍事類型的資料,不管是文獻還是映 像,Rider 都一一照單全收。當然實際出門採買蒐集是韋伯的任務。因為如果韋 伯不去,巨漢 Servant 就要自己前往書店或是錄影帶出租店,做主人的哪放得下 心。 109
「你看,這個又黑又大,叫做 B2 的玩意兒,真是太了不起了。朕想買個十架, 你覺得怎麼樣?」 「……拿這筆錢去買個國家肯定還比較快啦……。」 韋伯隨便丟下一句話。Rider 一聽,神情認真地沉吟道。 「資金的籌措果然是個問題阿……不曉得有沒有像波塞波利斯(*註)那樣富庶的 都市,如果有的話就能馬上動手掠奪了。」 看來這位大人物自從現世之後為了實現征服世界的野心,一直在研究現代戰爭。 聖杯所賦予的知識也是有限,比方說一架隱形轟炸機要價多少錢,想必就不在範 疇之內吧。 「不論如何,這個叫做柯林頓的男人是目前的強敵。他可能會成為自大流士之來 最難纏的敵人。」 「……。」 自從召喚了這個 Servant 之後,韋伯一直胃痛難耐。就算順利拿到聖杯,到時候 說不定已經搞成胃潰瘍了。 韋伯把眼前的巨漢從腦海中趕出去,採取更加正面的思考方式。 總而言之,Assassin 第一個淘汰出局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好事。韋伯也知道,自己 的 Servant 一 Rider 在戰術上是屬於正面突擊的戰力。這麼一來,會對我方造成 威脅的就是使用奇策趁人不備的敵人,Assassin 可以說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如 果要說神秘難以捉摸的話,Caster 的 Servant 也是個麻煩。 不過 Assassin 能夠無聲無息地潛伏接近,仍是目前威脅性最大的敵人。 Saber、Archer 以及 Lancer 等三大騎士職別,以及只會胡鬧的 Berserker 都絲毫不 足以畏懼。只要擁有 Rider 的能力以及寶具的話,光憑武力就可以一一取勝。接 下來只要查出 Caster 的真實身分……。 「……然後呢?Assassin 是怎麼被殺的?」Rider 慢慢地撐起身子,盤起雙腿坐 定。突然扔了一個問題給韋伯。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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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問打倒 Assassin 的 Servant 的事,你不是有看見嗎?」 韋伯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他確實看見了,可是那到底是什麼? 「我想……那應該是遠坂的 Servant。那傢伙不管是長相外貌,或是攻擊方式都 金光閃閃,非常誇張。而且事情的發生就在一瞬之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 「那些事情才重要,笨蛋。」耳聞 Rider 無奈的話語聲,韋伯的雙眉之間有什麼 東西啪的一聲炸開,出乎意料的疼痛與驚愕讓他嚇軟腳,跌了個人仰馬翻。 那是 Rider 的中指。他用拇指指腹勾住中指指尖之後彈出,也就是人稱彈額頭的 招數。當然 Rider 並沒有使力,不過他的手指如同松樹根一般粗壯,只是輕輕一 彈就力道十足,打得韋伯白嫩的皮膚又紅又腫。 這又是一種暴力,這又是對肉體的毆打。恐懼和惱怒奪走韋伯開口說話的理智, 讓他陷入一陣錯亂。這是他第二次被自己的 Servant 打,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二次。 韋伯氣得呼吸不順,嘴巴又開又闔。Rider 對主人失去冷靜的模樣毫不看在眼裡, 深深地用力嘆一口氣。 「你這小子。朕將來要是出戰,對手當然是打贏戰鬥還活著的人。你不好好觀察 活下來的人,去注意一個死人做什麼?」 「……!!」 Rider 的糾正是正確的,韋伯無言以對。雖然他很不想被一個成天躺在家裡讀書、 看錄影帶、吃點心過一天的 Servant 指指點點。但是今後將會成為問題的的確不 是戰敗消滅的對手,而是依然健在的敵人。 「算了,不管啦。你看到哪個金光閃閃的人還是什麼的,有沒有覺得任何奇怪的 地方?」 「就,就算你問我,我也……。」一切就只發生在那一瞬間,究竟能知道什麼事? 總之,韋伯知道殺死 Assassin 的那一擊是寶具的攻擊。就算透過使魔的雙眼,他 也能看到龐大的魔力爆發。 但是就算知道那是寶具的攻擊,那些如同傾盆大雨一般朝著 Assassin 落下的無數 111
武器又是……? 「……欸,Rider。Servant 的寶具,一般來說應該只有一種對吧?」 「原則上是這樣啦。偶而一些破格的英靈擁有二、三種寶具,就好比朕伊斯坎達 爾這樣的英靈。」 聽 Rider 這樣一說,韋伯想起來他現身的那天晚上讓韋伯見識寶具的時候曾經說 過另外還有其他王牌。 「但是用數量多寡去估量寶具毫無意義。你也知道,所謂的寶具是與某位英靈有 關係,而且特別出名的的故事或是軼史,不一定會呈現武器的模樣。 「一件寶具」 這句話的意思可能如同字面上所示,是指一件武器,也有可能是指一種特殊能 力,或是一種攻擊手段。」 「……那麼,也有能夠投擲十枝、二十枝劍的「寶具」嗎?」 「無數分裂的劍嗎?嗯,是有這個可能。那是一種能夠定義為單一「寶具」的能 力。」 「……。」 話雖如此,打倒 Assassin 的寶具又不太一樣,韋柏藉由使魔的雙眼看見投擲出來 的武器沒有一件是相同的。那些武器不是分裂出來,它們每一件原本就是個別的 武器。 那些武器果然全部都是寶具嗎?但那是不可能的。擊殺趴伏在地的 Assassin 的兵 刃數目不是只有一、二之數。 「算啦,敵人的真面目等哪天打了照面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Rider 爽朗地 大笑,一掌拍在陷入沉思的韋伯背上。 衝擊力道從脊椎骨震到前胸肋骨,讓魔術師差點嗆到。這次的擊打雖然沒有讓韋 伯有被羞辱的感覺,不過這種粗暴的肢體交流還是讓他覺得敬謝不敏。 「這,這樣真的好嗎?」 「好,這樣反而才讓人覺得興奮。」Rider 露出傲氣的笑容說道。 112
「吃飯和性愛、睡眠和戰鬥。充分享受每一件事,這才是人生的秘訣,不是嗎?」 「……。」 韋伯一點都不覺得這幾件事有什麼愉快。不對,其中兩件事他甚至從來都沒有體 驗過。 「好了,差不多也應該到外面去找找樂子了。」巨漢 Servant 伸個懶腰,扭轉脖 子發出咖拉咖拉的聲響。 「上陣了,小子。快去準備。」 「上,上陣……?要去哪裡?」 「就在這附近隨便找個地方。」 「你開什麼玩笑啊!」Rider 站起身子,從接近天花板的高度俯視韋伯的怒顏, 微笑道。 「監視遠坂居所的人不會只有你一個。那麼他們一定都已經知道 Assassin 死了。 如此一來,之前一直提防被偷襲而不敢輕舉妄動的人一定會同時有所動作。朕要 找到一個殺一個。」 「你說要找到一個殺一個……。事情會這麼簡單嗎?」 「朕乃是 Rider。舉凡與「腳力」有關的事情當然不是其他 Servant 所能夠比得上 的。」Rider 高聲長嘯,從腰間佩帶的劍鞘中拔出配劍。韋伯發覺他想要叫出那 件寶具,急忙制止。 「住手住手住手!房子會被你震飛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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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木教會位於冬木市新都郊外的小山丘上。今晚,有一位訪客依照預定計畫出現 了。 「——遵循聖杯戰爭的約定,言峰綺禮要求聖堂教會保護我的人身安全。」 113
「我接受。依照監督者的職責所在,言峰璃正將會保證你的人生安全。來吧,請 進。」 對早就已經彼此串通好的兩人而言,這簡直就像在演一齣讓人失笑的鬧劇,可是 教會的門前還是有可能有他人的耳目監視。言峰璃正表情依然肅穆,扮演一個公 正不阿的監督者,將同樣甘於擔任落敗 Master 角色的兒子帶進教會中。 在冬木市有許多外來居留者,利用教會這種設施的人比其他城鎮多。這間冬木教 會雖然位於遙遠的東方之地,格局的講究與壯麗卻不亞於信仰發源地西歐。但 是,一般信仰者的休憩場所的功能,只是它表面上的偽裝,事實上這間教會原本 就是聖堂教會為了監督聖杯戰爭所建立的據點。靈脈的等級也是排名第三,可以 與此地的第二擁有者遠坂家的宅邸相比擬。 當然,來冬木教會赴任的神父必定都是第八秘蹟會的成員,負有監督 Master 與 Servant 的激戰的職責。換句話說,三年前開始在這間教會為一般信徒執行日常 祭祀儀式的人正是言峰璃正這個人。 「似乎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將綺禮待進教會深處的司祭室,璃正神父不再演 戲,若有深意地點頭說道。 「父親,有沒有人在監視這間教會?」 「沒有,這裡是保證不會受到侵犯的中立地帶。如果有 Master 多加干涉的話, 就會受到來自教會的糾舉。沒有人明知會招惹麻煩還去在乎戰敗者的。」 「那麼這裡應該很安全了。」 璃正讓綺禮坐下。綺禮就座後,深深吐了一口氣。然後……。 「為了預防萬一,不可以放鬆戒心。派一個人在這裡常駐。」 他不曉得對什麼人以冷峻的命令口吻說道。當然,他不是在對父親說話。在一旁 的璃正神父對兒子怪異的發言同樣也沒有露出任何訝異的神情。 「……還有,之前監視現場的人是誰?」 「是,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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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禮看似對著空氣問話,這次卻有人回應。那是一位女性。從房間角落的某處陰 影當中,有一位女性驀然現身。 綺禮與璃正都對她的現身毫無反應,……可是,那位女人的裝扮卻象徵著一位本 來不應該存在的人物。 一襲黑色長袍包裹著矮小、曲線柔和的身軀,臉上帶著最具代表性的骷髏面具。 這一身打扮在在顯示她就是暗殺者的英靈哈桑・薩巴哈。 「Assassin 死的時候,在場的使魔有四種不同的氣息,推斷至少有四位 Master 親眼看到那時候的景象。」 「嗯……還少一個人嗎?」 綺禮若有所思地瞇起眼睛,轉頭看向父親。 「父親, 『靈氣盤』的的確確感應到有 七位 Servant 現世對嗎?」 「嗯,千真萬確。最後的 Servant『Caster』在昨天已經現世了。雖然還是一樣沒 有收到來自 Master 的申告,但是此次聖杯戰爭的 Servant 確實已經全部到齊了。」 「是這樣阿……。」 站在綺禮的立場,他本來是希望那五位 Master 全部都能看到今晚的那齣鬧劇。 「說起來,參加聖杯戰爭的 Master 都知道,在現在的局面下,監視御三家的宅 邸是最基本的策略。」 在一旁隨仕的骷髏女人,——毫無疑問絕對是哈桑・薩巴哈的人物開口說道。 「如果是連這一點用心都沒有的人,那麼他根本不可能有能力防備『我們 Assassin』。就結果來看,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嗯。」 Master 言峰綺禮如果已經失去 Servant 的話,那麼刻在他手上的令咒應該也會在 沒有使用過的狀態下消失。可是三道聖痕依然明顯刻畫在他粗壯的手背上。 也就是說……Assassin 的 Servant 尚未消滅。現在隨伺在言峰父子身邊,帶著面 具的女人是否才是真正的哈桑・薩巴哈呢? 115
「讓那個男人送死,妳覺得很可惜嗎?」聽見言峰如此問道,帶著面具的女人冷 漠地搖搖頭。 「雖然身為『我們 Assassin』中的一員,那個薩伊德也只不過是個不值一哂的平 凡角色。就算喪失他一個人,對我們全體也沒有多大的影響。只是……。」 「只是……怎麼樣?」 「雖說沒有多大的影響,可是損失依然還是損失。說起來就像是少了一根手指。 我只希望他的犧牲不會是毫無意義的。」 綺禮很敏銳地聽出這個女人雖然語氣恭敬,但是內心卻感覺強烈的不滿。當然這 點不能怪她。 「這不會是毫無意義。犧牲一隻手指,其他 Master 已經被你們完全蒙在鼓裡。 任何人都以為 Assassin 已經淘汰了吧。妳認為這樣會對以隱身為主要戰略的妳們 帶來多大的優勢?」 「是,您說的沒錯。」黑衣女深深垂首。 這次闇影的英靈將會成為任何人都無法預料的威脅,潛伏到那些認為 Assassin 已經被排除,因此放鬆戒心的敵人身後。誰都不會想到,以落敗 Master 的身分 逃進教會的男人腳邊,Assassin 的 Servant 竟然依然隨伺在側。 即使是在這場名為聖杯戰爭的奇蹟競爭戰當中,這也明顯是一件異常事態。 的確,哈桑・薩巴哈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並非只是單一的英靈。哈桑的意思是「山 中老人」 ,也是「Assassin」的語源。這個名字只是中東某個暗殺集團歷代頭目所 承襲的稱號罷了。也就是說,歷史上有許多自稱為哈桑的英靈。有女性的哈桑當 然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但是聖杯戰爭的大原則是,能召喚的英靈僅限於一人。雖然從其他 Master 身上 搶奪支配權,因而擁有兩位 Servant 的狀況在理論上並非不可能。即使如此,同 時支配兩位以上的 Assassin,卻明顯背離聖杯戰爭的原則。 「無論情況如何,總之戰端已經開啟了。」老神父態度嚴謹地高聲說道,在他的 語氣中蘊含著對絕對勝利的期待。 116
「第四次聖杯戰爭就快要開始了。看來我這把老骨頭這次終於能夠親眼見到奇蹟 發生了。」 綺禮內心的溫度無法和父親的熱情共享。他默不作聲,只是看著神父室被黑暗所 包圍的一隅出神。 註:古代波斯帝國首都,位於伊朗境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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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Zero Act03 -162:26:29 冬木市新都。 未遠川以東的住宅地是以前在高度成長期的時候開始從一片原野地發展起來的 新市鎮地帶,街道市容與原本就擁有悠久歷史的深山町大異其趣。但是因為政府 與民間結合為一體的城市計畫,想要將原本舊國鐵的故址建設成近代的商業辦公 區,所以整座城市還在進行大規模的二次開發。 商業辦公預定區的大樓群還有大約四成尚未完成,但是車站前公園以及大型購物 中心已經整建結束。新都清潔而冷酷、華美而漠然的未來模樣已經完成。市政設 施也逐一移轉到新都,重生成為鋼筋、水泥以及玻璃的現代建築,逐漸取代深山 町成為都市機能的中樞。 週末午後,人潮洶湧。來往交錯的眾多行人被北風吹得縮起身子,彼此對擦肩而 過的其他人看也不看一眼。衛宮切嗣就這樣默默地、如同隱形人一樣混在人群中 踰踰獨行。 一身穿舊了的襯衫以及外套,兩手空空的輕便打扮讓人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是外地 人。事實上,他是從入境後直接來到冬木市新都的。雖然已經久未歸國,但是日 本畢竟是他出生的國家,也比任何國家都來得容易習慣。 切嗣低頭看著剛才隨意在自動販賣機買的香煙紙盒,心中五味雜陳。 切嗣戒菸已經九年了。除了因為在遙遠異鄉的艾因茲貝倫買不到自己抽慣的牌 子,更主要的原因是為了母女倆著想。可是在他心中為了即將正式開始的戰爭作 好心理準備,踏上冬木車站的時候,還是依照久遠之前的習慣在自動販賣機前投 入硬幣。 他打起精神,在路邊經過的便利商店裡買了隨手拋棄的打火機之後,撕開香菸包 的封口。整齊排列的白色香煙濾嘴讓他感到目眩神馳。 口中叼起一根菸,點火。一連串的動作熟練俐落,不像是十年沒有抽菸的人。吸 進肺裡的芳香麻痺感是一種好像昨天才品嚐過的熟悉氣味。 「……。」 118
切嗣確實感覺到自己的心境正在逐漸轉變,一邊再次環顧熙來攘往的街景,仔細 檢視。 他曾經在三年前隱藏身分秘密來到冬木市探查,但是新都和那時候比起來已經完 全變了個樣。雖然這早在他的預料之內,但是變化的程度卻超出他的想像。有必 要再重新詳細調查周邊的地理狀況。 雖然區塊的變化讓他感到有些不便,但是切嗣還是到達了目的地的旅館。 大廳與櫃檯的擺設十分整齊,但是這裡只是比商務旅館略好一點的便宜旅宿。這 種旅館的客人從一家子人到外遇者都有,客層廣泛。作為隱身之處非常有用。 切嗣裝作對這裡很熟悉的模樣,直接走過大廳,坐電梯到七樓。他忠心的部下應 該三天前就已經住進 703 號房了。 他與久宇舞彌的關係,以魔術師世界的說法來形容的話,或許就相當於「師徒」 吧。 但是切嗣修習魔法不是為了探求知識,只當作是一種手段。對他來說,他沒有絲 毫師徒關係的意識。他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戰鬥手段」全數傳授給舞彌。 而且這也只是為了讓舞彌本身成為這種「手段」的一部份而已。那是在他不知道 聖杯的存在,還在為了絕不可能實現的理想不斷重複絕望戰鬥的時期所發生的事 情。 所以他與舞彌的關係比愛莉斯菲爾還要更久。一直與切嗣並肩作戰的舞彌甚至知 道切嗣從來沒有給妻子看過的,最血腥的一面。 依照約定好的節拍輕叩 703 號室的房門之後,房內的人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倆 人之間沒有多餘的寒暄,僅僅交換視線便即結束再會的時刻。切嗣不發一語地走 進房內,關上房門。 切嗣和舞彌分開並沒有很久。即使在切嗣退居第二線之後,舞彌仍然依照他的指 示,在外地為了聖杯戰爭作準備而四處奔走,為了商討事情也有好幾次請她到艾 因茲貝倫城來。 她雖然是一位肌膚白皙、相貌端正的美人,但是不但不抹眼影,就連口紅也不擦。 是個與女性的艷麗完全無緣的女人。那雙彷彿因為警戒心而目光銳利的修長雙眼 119
使她更添冷漠的印象。有很多男性的目光曾經被她如同絲絹般的黑色直髮吸引, 但是只要被那雙冰冷又鋒利的眼光瞥上一眼,無論任何花花公子絕對都會放棄對 她搭訕的念頭。 切嗣與她的往來前後已經將近十年。剛認識時還只是少女的她在褪去年幼的外表 之後,讓她那與生俱來,如同刀鋒一般犀利俐落的印象更加鮮明。一般人要是與 這種類型的美女為伴,大多都會因為精神緊張而覺得疲勞,切嗣卻是相反。舞彌 是一位凡事講究現實層面的女性,有時候甚至比切嗣更能夠做出確實而凌厲的判 斷。即使在她身邊,切嗣也不會以自己的卑劣為恥、不會憎恨自己的冷酷。這也 算是一種的安息吧。 「昨天晚上,在遠坂家有動作了。」舞彌開口第一句話就插入正題。 「畫面已經記錄下來,請你確認。另外,所有裝備品都已經到了。」 「知道了,先了解狀況吧。」舞彌點頭,把裝設在房內配置的電視機上的解碼器 打開。 切嗣傳授的諸多魔術當中,舞彌在操縱低級使魔方面展現出優秀的才華,因此切 嗣常常指派她擔任斥候或是偵查的任務。這次切嗣早在入境日本之前,就已經命 令她監視遠坂家以及間桐家了。 舞彌擅長驅使的使魔是蝙蝠,但是與其他魔術師不同,在她的蝙蝠腹部上掛著超 小型的 CCD 照相機。當然這是切嗣的主意。魔術師的幻術以及結界迷彩以利用 暗示迷惑觀察者的種類為多數,這種人往往對電子儀器疏於防範。錄影畫面對於 事後的檢證很有用,扣除讓使魔動作遲緩的缺點,使魔和照相機併用還是有很好 的效果。 在 13 吋映像管中顯示出昨晚在遠坂邸的所有事情。雖然畫質不高,但是已經足 以確認發生了什麼事。切嗣面不改色地看著帶著骷髏面具的 Servant 在毫無反抗 能力的狀況下,被黃金 Servant 蹂躪、消滅。 被打倒的 Servant 的白色面具毫無疑問是 Assassin 職別的象徵。 「妳怎麼看這件事?」 「我認為這一切都太過順利。」舞彌馬上回答切嗣的問題。 「從 Assassin 現身到遠坂的 Servant 展開攻擊,這中間的時間差距太短。除非對 120
方早已嚴陣以待,守株待兔。如果是在早期就已經察覺到有人化為靈體入侵的 話,這樣我能理解。但是很難想像擁有隱蔽氣息的技能的 Assassin 會這麼容易被 人發現。……我認為遠坂可能事先就已經知道會有入侵者。」 切嗣頷首。不愧是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人,舞彌所分析出來的結果和切嗣相同。 「這樣一想,就愈來愈覺得這段畫面難以理解。如果遠坂有餘力能夠展開埋伏, 為什麼還做出白白讓眾人看到 Servant 的事情。」 如果是歷經過第二次、第三次聖杯爭奪歷史的遠坂家 Master,對於聖杯戰爭的理 論應該早就已經知之甚詳。不可能不知道己方陣營的遠坂宅邸已經受到其他 Master 的監視。 明知如此,遠坂時臣還是斷然讓 Servant 出現在庭院裡。依照一般的想法來看, 這種作法簡直愚不可及。 聖杯戰爭就是過去名動天下的諸位英靈的決鬥。然而在許多英雄故事當中,有許 多關於英雄們的戰術模式,或是長處、缺點的情報。換句話說,英靈們的底細或 是弱點等於一開始就是攤在陽光下的。 因為這個原因,在 Servant 戰當中,隱藏英靈的真實身分變成一種鐵則。所有的 英靈都以職別名,而不是以真名稱呼的原因也是因為這一點。 昨天晚上的遠坂卻將英靈的容貌以及疑似是寶具的攻擊手法這兩點線索透露給 其他 Master 知道。雖然這兩條線索都還不至於暴露出 Servant 的真名,但是這應 該是能夠輕易避免的風險才對。因為只要將 Assassin 引進宅邸內再殺的話,就不 會給任何人看見了。 「原本可以不被他人看見的事情卻不加以隱瞞。也就是說,他是不是一開始就有 意讓別人看見?」 對於舞彌點出的意見,切嗣又點點頭。 「應該是這樣沒錯。做這種事究竟對誰有利?只要思考這一點,答案自然就會浮 現出來。……舞彌,Assassin 的 Master 情況如何?」 「他在昨晚到教會避難,宣佈接受監督者的保護。聽說是一個叫做言峰綺禮的男 人。」一聽見這個名字,切嗣的眼神中浮現出冷冽的殺意。 121
「舞彌,派遣使魔到冬木教會,先只派一隻就好了。」 「……這樣好嗎?Master 應該是被禁止干涉教會的不可侵犯地帶。」 「讓使魔在不被監督神父發覺的最近距離來回晃晃。不必花費心力控制,只要有 空的時候操弄兩下就好。事實上妳什麼都不用做也無所謂。」 舞彌的秀眉微蹙,切嗣的指示讓她感到不解。 「不是要監視教會嗎?」 「只要「假裝在監視」就可以了。妳反而要注意藏好使魔,千萬不要被看破。」 「……是,我知道了。」 雖然不了解切嗣的意圖,不過舞彌不會問他是非與否。她馬上對此時還守在遠坂 家的三隻蝙蝠中的其中一隻傳送思念波,叫牠飛往新都郊外的冬木教會。 切嗣關掉電視機的開關,接著開始檢查舞彌所準備的裝備品。 整齊排列在床單上,等著切嗣檢查的諸多物品當中沒有一件是與魔術師身分相符 的。沒有短劍或是水杯等祭具類道具,也沒有護符、仙草或是靈石之類的東西。 放在床上的東西每一件都是精挑細選的高科技以及最新型產品,可是如果扣除這 一點,也只不過是普通的一般武器。沒有任何一件武器帶有魔力。 這正是被別人稱為「魔術師殺手」的魔術師—衛宮切嗣獨有的作風。 魔術師這種生物最大的弱點恐怕就是傲慢心態所造成的粗心大意。他們深信自己 身處於人智與神祕之間,也深以為如果有什麼事物能夠威脅自己的話,除了神以 外就是與自己相同都是魔術師的人。 因此他們在戰鬥中對於魔術的氣息變得極其敏感,無論對方想是使用什麼魔術都 能在魔術行使之前察覺。他們認為感覺魔力的能力以及滴水不漏的抗魔術對策才 是致勝的關鍵……。這對所有魔術師來說都是牢不可破的戰鬥原則。 這樣的結果就是他們輕視不依賴魔術的純物理攻擊,把它們當作次要性的威脅。 無論是多麼鋒利的刀刃,或是多麼強力的槍砲,在真正打進魔術師的身體之前都 不足以畏懼。然而在那之前魔術的力量就會利用幻術、麻痺、或是防護結界等方 122
式將那些低俗的攻擊手段全數瓦解吧。 但是,他們太看輕所謂的科學技術了。人類不靠魔術的力量究竟可以辦到多少事 情?多數的魔術師都不了解這一點。 敵人無法預料的攻擊才是所有戰鬥當中致勝的捷徑。經過與許多魔術師的激戰, 切嗣得到了一套公式。——魔術師面對不靠魔術的攻擊時更容易露出破綻。 把冬木的聖杯戰爭套用在這個公式之後求得的結果,就是舞彌準備的這一整套裝 備品。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橫躺在床單中央,一挺散發出槍油氣味的步槍。 那是集合匠師之技以及最新電子技術,以最兇猛的型態結合而成的藝術品。 步槍的主幹是 WaltharWA2000 半自動狙擊槍。以全長九十英吋左右的步槍來說, 算是比較袖珍的尺寸,但是由於將彈匣以及藥室配置於槍把後方的 Bullpup(*註) 式構造,槍身長度其實將近有六十五英吋長,使用點 300WinchesterMagnum 彈, 有效射程達到 1000 公尺以上。是現存世界上最高級,同時性能也最好的步槍。 因為槍枝本身要價高達 12,000 美元,因此僅僅生產 154 支。眼前就是這種夢幻 步槍的其中一支。 為了取代原本標準配備的 Schmidt&Bender 公司製的瞄準器,切嗣特別訂購一種 能夠同時裝設兩支瞄準設備的特製瞄準器底座,在槍身上方以及左斜面兩邊都並 列裝設大型光學瞄準器。其中主要的是美軍最新銳的設備,AN/PVS04 夜視瞄準 鏡。這種裝置類似超高感度的錄影照相機,利用電子儀器強化射進對物鏡的少許 光線,大幅提高畫面亮度。在月光下,能夠用 3.6 的倍率捕捉 600 碼的視野,即 使只有星光也能達到 400 碼,堪稱是「電子鷹眼」 。這種美軍的最新裝備為了防 範技術洩漏,是禁止輸出給外國的。 另外,裝設在一旁作為輔助的是 SpectorIR 熱感應瞄準器。這也是為了在夜晚保 持視野的電子裝置,只不過這個裝置不是增加亮度,而是捕捉被視物體的熱能模 式,表現在畫面上。能夠用 1.8 倍的倍率探測前方 200 公尺由攝氏零下五度到六 十度的溫度變化。 切嗣發現啟動魔術迴路會讓施術者的體溫產生變化,經過長久的研究以及練習, 現在已經能夠從感熱影像的熱分布圖讀取魔術迴路的狀態。不僅可以分辨常人以 及魔術師,甚至能夠看穿放出魔力之後的空隙。特地裝設兩支沉重又佔體積的夜 視裝置不只是為了夜間戰鬥,也是考慮到對抗魔術師的戰鬥才如此配置的。 雖然因為日新月異的技術革新,體積年年愈來愈小,但是一支夜視瞄準器的尺吋 還是大如寶特瓶,比起一般的光學瞄準器還要大上許多。槍枝本身設計尺寸比較 123
小,兩支巨大的瞄準器並排在槍上的樣子實在是極為不搭配,甚至有些笨拙。加 上槍枝本身的重量,總重量超過十公斤,已經超過狙擊槍,可以算是一種分隊支 援武器的等級了。即使是重裝備,如此沉重的話也會對實用性產生影響,可是切 嗣還是認為這樣是最佳的選擇。 和魔術比起來,這支夜視狙擊槍確實有所不足。只要行使魔術的話,一定可以更 敏銳地透視黑暗,捕捉敵方魔術師的位置吧。但是切嗣利用這支槍,可以在不散 發一絲魔力的狀況下從遠距離狙殺敵人。 在感覺不到任何魔力的黑暗當中,遭受到來自幾百公尺外的攻擊的可能性。…… 如果是職業軍人的話,這算不上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可是事實上有許多魔術師在 這方面的經驗與一般外行人無異。雖然涉足超越人智的神秘世界,但是鮮有魔術 師知道自己事實上是侷限在一個狹小世界的刻板觀念之中。 切嗣從床上把超重量級的狙擊系統抱起來,檢查槍後膛的滑動流暢度以及板機的 鬆緊程度,確認槍枝是在最佳狀態之下。 「我已經把準心歸零在射程 500 公尺,你要確認一下嗎?」 「不,沒關係。」 如果可以的話,不只是確認瞄準狀況,他還想進行試射以掌握射擊的感覺。不巧 的是,在法治國家日本,想要試射槍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聖杯戰爭已經揭開 了序幕,說不定今天晚上就需要用到這支槍,不過他完全相信舞彌的工作能力。 除了 Walthar 狙擊槍之外,還有一支步槍。那是為了讓擔任前哨進行斥候任務的 舞彌使用的 SteyrAUG 衝鋒槍。這支槍也和切嗣使用的狙擊槍相同換成夜視瞄準 器,不過除此之外都是標準配備,所以重量還不到五公斤。 另外兩人還準備了兩支 CalicoM950 衝鋒槍作為預備武裝。與大型手槍相去不遠 的小型尺寸以及處處可見利用強化塑膠的外表,讓這支槍與 Walthar 狙擊槍比較 起來讓人有像是玩具槍的感覺。但是這種槍能夠在稱為 Helical 式(斜齒式)彈莢中 裝填五十發 9mm 軍用彈,是一種號稱有每分鐘 700 發射速的兇猛武器。 其他還有對人手榴彈、音響震撼彈、煙霧筒,C4 塑膠炸彈也準備了不少。舞彌 依照切嗣在北方遙遠之地發出的指示,把所有裝備品全部蒐集齊全。……可是在 切嗣冷漠無表情的眼神中卻仍然看不到滿意的神色。 「之前交給妳的東西在哪裡?」 124
「……在這邊。」 舞彌從衣櫃深處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紫檀木盒。原本就不苟言笑的美貌此時看起 來因為心中的敬畏,看起來好像更加嚴肅。 切嗣接過舞彌遞出的盒子,放在床邊的桌子上,用熟練的手法打開盒釦與蓋子。 放在床上的諸多武器全部都是為了今天這個日子所新準備的。利用艾因茲貝倫的 龐大財力所蒐集到的這些武器確實都是極為高價、貴重的最新型設備。但是只要 有資金以及適當的管道,就可以輕易到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可是這一挺伴隨著漫長的沉寂一直在紫檀木盒中沉眠的手槍卻不是用錢就可以 買到的東西。這支槍是切嗣之前在許多戰役當中慣用,然後在九年前退隱的時候 交予舞彌手中保管。 全世界只有一支,專門為了切嗣一人製作的槍。 說起來,砸下大筆鈔票蒐羅的高科技設備是「魔術師殺手」衛宮切嗣的武裝。可 是「魔術師」衛宮切嗣的武器卻與這些武器不同。也就是『禮裝』——魔術師為 了施行魔術迎戰敵人用的武器。 Thompson/Center・Contender。由胡桃木切削而成的握把以及前護木上長達 14 英 吋的槍身給人的聯想彷彿就像是收在鞘中的短劍。要說哪個零件像手槍,就只有 扳機以及擊槌而已了。看不到轉輪以及彈莢的簡單外觀與中世紀的雷管式手槍很 類似。 實際上,Contender 是在中折式的藥室中只裝填一發彈藥的單發式手槍。本來這 種槍是射擊競技中使用的運動用槍,切嗣用的槍是換過槍身,能夠使用狩獵用步 槍大口徑子彈的獵槍式樣。不只如此,為了使用「魔彈」,還在膛線以及撞針利 用魔術做過處理。 所使用的是點 3060Springfield 的子彈。瓶頸式(Bottleneck)構造的步槍彈莢在尺寸 以及威力方面本來就不是手槍子彈比得上的。比起大型軍用步槍的點 308Winchestery 子彈,點 0360 的威力還高出一成左右,甚至凌駕 HandCanon 等 級的 Magnum 彈。以隨身攜帶的手槍來說,火力可說是過強了。 但是這支槍真正的威脅不是在於火藥以及彈頭所產生的物理性破壞力。 125
與槍枝擺在一起的專用子彈—現在,還剩下十二發的子彈在鉛製的彈頭芯裡封印 有切嗣從自己骨頭上取出的骨粉。當這枚『魔彈』蘊含著切嗣的魔力被擊發出去 的時候,就會將魔術師切嗣的「起源」打進對方體內。稱的上是一種擬似的概念 武裝。 魔術師對魔術太過執著,科技就會成為其盲點……。這畢竟只是一種傾向,換句 話說不過是一般論而已。的確,或許世界上大多數的魔術師都會被夜視裝置或是 感熱望遠鏡這類的手段打破罩門而落敗吧。可是有些例外不是光用一般的經驗或 是法則就可以忖度的。對於魔術師的一般論遇上超脫一般的魔術師就無法適用。 切嗣把這種對手稱為「強敵」。 如果對上無法玩弄策略的「強敵」 ,這時候—切嗣只能以一名魔術師的身分利用 他習得的所有秘術加以對抗。在那時候,這支 Contender 將會成為切嗣唯一,也 是最強而有力的獠牙。 切嗣讓心中的時間倒流,一邊從盒內取出 Contender。過去好幾次吸收了切嗣手 汗的胡桃木槍柄即使過了九年的空白時間,仍然像是緊緊吸住他的掌心以及指頭 一般稱手。 這種一體感讓他分不清究竟是手掌握著槍柄,還是槍柄讓手掌握著。只要手指輕 輕出力,就有整支槍和手骨融合在一起,成為手腕延長的一部份的錯覺。 他用食指一拉護弓底下的開關,解開藥室的鎖,讓槍身往前一倒。將一顆同樣從 盒子中取出的子彈填入打開的藥室裡。手腕一轉,讓槍身彈起關閉藥室。這樣一 來,槍枝本身加上彈藥的重量是 2060 公克,是切嗣右手最習慣的手感。 這支兇器的觸感是這麼地熟悉,一點都不像是許久未接觸的感覺。切嗣的胸口中 湧起一陣酸苦。究竟自己的雙手,是否同樣也能夠如此清楚地,回憶起妻女的感 觸呢? 她們柔滑的臉頰、纖細的手指。切嗣到底還記得多少呢? 切嗣用左手從盒中取出另一發子彈,實際演練一次自己雙手熟稔的裝填程序。 打開藥室、用指尖勾住彈莢底緣向外彈出,反手將另一顆子彈裝進藥室後立刻彈 起槍身關閉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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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需時間將近兩秒。雜念讓手指的俐落度變遲鈍了。 「……真是退步了。」 「是的。」聽見切嗣自嘲的低語,舞彌毫不客氣地首肯。她很清楚自己的搭檔過 去的程度。 切嗣從藥室拿出子彈,也撿起彈落在地上的另一發彈藥。將兩發子彈與 Contender 再次放回盒中。 「伊莉雅的體重比那支 Walthar 還輕。她都已經快要八歲了……。」 切嗣獨自一人吐出心中的苦悶之意,他的意識已經完全鬆懈下來了吧。舞彌從他 的背後轉到面前,踏進他的懷中。這一連串的動作切嗣都完全無法反應。 她迅速伸出的兩隻手臂快如長蛇,纏上切嗣的脖子,扣住他的後腦杓。柔軟而乾 燥的雙唇奪走他動彈不得的嘴唇。 和揪緊自己胸口的身影類似,卻又不一樣,不同女性的氣味以及觸感。這種行為 的效果十分顯著,能夠無情地斬斷男子的鄉愁。 「……現在只要把注意力放在必要的事情上。請不要去想其他多餘的事。」 舞彌嘶啞的聲音中,還帶有撩人舌尖動作的余韻,她輕聲細語地警告切嗣。 「……。」 切嗣無言,他感到心中的情感逐漸冷卻。在他冰冷的心中,痛楚已經既遙遠又模 糊。 舞彌就是這樣的女人。將從前在戰場上撿到少女教導成這樣的女性的人不是別 人,就是切嗣自己。 讓衛宮切嗣這部機器運作地更像一部機器的輔助機器,這就是久宇舞彌。切嗣想 要打贏這場戰爭的最後武器。……正是這個女人。 -162 : 27 : 03 正當衛宮切嗣與久宇舞彌在新都的便宜旅館會面的時候,距離冬木市最近的 F 機場,有一架 VolareItalia 航空公司由德國起飛的包機降落在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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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是冬天的寒氣,日本的寒冷完全比不上艾因茲貝倫城的嚴寒。抬頭仰望午 後柔和的陽光,愛莉斯菲爾・馮・艾因茲貝倫覺得心情變得輕快許多。 「這裡就是切嗣出生的國家……。」真是好地方。雖然從照片或是其他方式已經 得到一些相關知識,不過親身感覺到的空氣,讓愛莉斯菲爾重新體會這一點。 輕快的不只是心情而已。她假扮成旅客前來日本,身上穿的不是平常在城中所穿 的禮服。她盡可能準備了符合一般市井生活的外出服裝。只是換上平底長靴和膝 上短裙的輕便裝扮,就讓她覺得動作輕靈,好像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話雖如此,艾因茲貝倫家過著隱居生活,時常遺忘種種外面世界的常識。他們所 認知的『庶民服飾』裝扮早就已經和庶民大大脫節了。絲質襯衫、膝上長靴、銀 狐皮毛的輕便外套,無論哪一件都是只能在高級服飾店的櫥窗裡才看得到,一眼 就知道質料與款式都不同凡響的精品。這些服飾顯然只有時裝模特兒才能穿。但 是愛莉斯菲爾天生具有高雅的氣質,加上後天培育的良好教養,這些衣服穿在她 身上簡直再適合不過。反而更能襯托出,她柔滑如流水一般的銀色長髮,與姣好 的容貌。 別看她這樣,愛莉斯菲爾已經在艾因茲貝倫家的基準範圍內,盡量小心注意自己 在市街上的偽裝。但是像她這樣出眾的美女,想要完全融入人群中終究還是不可 能的事情。 「怎麼樣,Saber?空中旅行的感想如何?」先一步踏上跑道的愛莉斯菲爾對跟 在身後步下舷梯,身材嬌小的 Servant 問道。 「不,沒什麼特別的感想,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有趣。」她說的應該是實話吧。Saber 那雙琉璃色的眼眸還是一樣平靜無波。 「真是可惜,我還以為妳會覺得更驚訝、更感動呢。」 「……愛莉斯菲爾,妳該不會把我當成原始人還是什麼之類的看待吧。」Saber 不滿地皺起眉頭。愛莉斯菲爾對她露出天真的羞澀微笑。 「是不是只要成為英靈,連在天空飛行都不算什麼難事了呢?」 「不是這樣。可是我以 Servant 的身份現世,已經有被賦予現代的知識。……再 說我是 Saber 職別,具備騎乘技能。如果有什麼萬一的話,我也能夠駕馭這台叫 做飛機的機械。」 128
聽 Saber 若無其事地說道,愛莉斯菲爾驚訝地睜大雙眼。 「妳知道怎麼操縱嗎?」 「應該可以。因為我的騎乘技能適用於所有可稱為"騎乘物"的概念。只要跨上 鞍,握住疆繩的話,接下來只要靠直覺就能夠應付了。」 Saber 的表現方式讓愛莉斯菲爾忍不住笑了出來。她沒有看到飛機駕駛艙的樣 子。當她面對沒有馬鞍,也沒有疆繩,只有一大堆計數器的操縱席時,不知道會 做何感想呢? 不過她對於技能的說明應該所言非虛。Saber 職別的騎乘技能,號稱能夠驅策除 了幻獸、神獸以外的所有騎乘物。必要的話,想必她一定可以使用汽車或是機車 等文明的利器。 「但是還是有一點遺憾呢。因為妳可能是唯一一個親身坐過飛機的 Servant 吧。」 「……這一點我覺得很抱歉。都是因為我太沒用了。」 「啊,沒關係。……妳不必在意,我不是那個意思。」 外來的魔術師當然是使用某些方式來到日本的。但是像愛莉斯菲爾這樣與 Servant 扮成旅客,兩人一起乘坐客機卻是特例。 原因在於 Saber。她雖然是英靈,卻有一些其他 Servant 沒有的限制條件。其中影 響最深刻的就是無法靈體化這一點。解除實體高速移動,或是休息時化為靈體以 降低來自 Master 的魔力供給等等,這些任何 Servant 都應該具有的基本能力,在 Saber 身上卻沒有。這並不是切嗣的契約或是召喚方式有什麼不妥當之處,好像 是因為英雄阿爾特利亞的魂魄是在與其他英靈不同的條件下成為 Servant 活動的 關係……。愛莉斯菲爾也不清楚詳細情況。 最麻煩的問題是 Saber 無法隱形躲過眾人的耳目,隱藏自身的存在。總不能穿著 降臨時的鎧甲在外面走動,只好讓她打扮成人類的模樣,穿上現代服裝與愛莉斯 菲爾同行。 -------但是,如果只談到服裝打扮的話,愛莉斯菲爾反而很中意這項限制條件。 「能夠和 Saber 兩個人一起旅行,我覺得非常高興。再怎麼看妳都覺得看不膩。」 129
「?愛莉斯菲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什麼也沒有啊,別在意。」 為了不讓 Saber 看見自己笑開了的表情,愛莉斯菲爾轉過頭去。看到她這個樣子, Saber 愈來愈覺得可疑,瞇起眼睛說道: 「……每次當妳這樣笑的時候,就代表一 定有什麼含意。希望妳能老實告訴我。」 「我在想,妳不能靈體化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多虧妳不能變成靈體,才讓我得 到幫妳挑選衣服的樂趣。」 「……。」 Saber 嘆口氣,好像在說『妳還真是悠哉』 。不能靈體化的限制條件是一項嚴重的 缺陷,原本就算被 Master 當頭臭罵一頓也不足為奇。有人喜歡這一點缺陷已經 不是 Saber 所願,現在甚至還要告誡主人,這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根本就是本 末倒置了。 「愛莉斯菲爾,我這身打扮真的能夠融入這個時代的人群當中嗎?」 「嗯……應該吧。我也是第一次到這個國家來,也覺得有一點不安。」 如果在場有一個第三者具有日本這個國家一般的庶民意識的話,那個人肯定會對 愛莉斯菲爾的觀點提出異議吧。 愛莉斯菲爾在出發前特地為 Saber 量身訂作,在法蘭克福機場的經銷商店取貨的 現代服裝,是一件藏青色的禮服襯衫,搭配上一套領帶與法式歐風的深色西裝。 已經完全是男裝打扮了。 一位身高 155 公分左右的少女,穿著這樣的衣服想必一定非常奇怪又好笑……。 但是穿在 Saber 身上的話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那不是所謂男裝美女的倒錯式美感。Saber 的美貌是由一種冷硬的英挺氣質所鍛 鍊出來,與女性的美色屬於完全不同的種類。她的男裝打扮簡直就像是一位超凡 絕俗的絕世美少年。纖細的身軀以及明顯與粗獷鬍鬚無緣,白皙細緻的肌理讓人 直覺聯想到還不具有成熟男性魅力,純潔無瑕的少年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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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了一件能和我的打扮匹配的衣服,Saber 不喜歡嗎?」 「阿,不會不喜歡。這套衣服活動起來也很方便,而且我從以前就穿慣男性的服 裝了。」 換掉鎧甲的必要性固然是有,但是早在治裝的階段開始,愛莉斯菲爾就是徹底以 自己的興趣為導向,這一點是怎麼解釋都無法否定的事實。 從貨倉卸下來的行李全部交給與兩人同行的女侍們處理,愛莉斯菲爾與 Saber 兩 手空空地前往海關。女侍們與兩人分開行動,將行李送往艾因茲貝倫位於市郊森 林內的別邸之後就會直接回國。這次的聖杯戰爭,愛莉斯菲爾不打算留人在身邊 服侍。這不是為了預防無辜的人被卷進不必要的危險當中。只要有心,身邊的諸 多雜事她可以一手包辦。最讓她感到放心的是有 Saber 這位強力的夥伴陪在自己 身邊。 順利辦完入境手續,兩人旋即來到機場大廳。可是在那之前,入境官員們的態 度……。 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例外,每個人在處理愛莉斯菲爾與 Saber 的事務時都嚇了一 跳,睜大了眼睛。這讓兩人一開始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不安。 「問題果然是出在……我的衣服上嗎?」Saber 察覺在大廳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 都在注視自己,尷尬地低聲說道。 「這個嘛,可能是有一點太顯眼了……。」愛莉斯菲爾也只能露出苦笑。事實上 吸引這麼多眼光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在她身上。那是因為兩人都是絕代美麗的 人。特殊的服裝雖然超乎平常,但糟糕的是穿在兩人身上看起來反而十分相襯, 非常合適。 周圍的注視眼光不是驚訝的眼神,而是蘊含著陶醉神情的羨慕眼神。 「……我們走吧,Saber。想太多也沒有用。」愛莉斯菲爾說道。抓住低著頭, 表情苦澀的 Saber 的手。 「我們難得到日本來嘛。在戰鬥開始之前,一定要好好享受才行。」 「不,愛莉斯菲爾。這不是享不享受的問題……。」半強迫拉著口齒不清的 Saber, 愛莉斯菲爾蹦蹦跳跳地,踏著輕快腳步往計程車乘車處走去。不曉得為什麼, Saber 覺得她的表情看起來充滿前所未見的勃勃生氣,神采奕奕。 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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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兩人到達冬木市時,已經是下午很晚的時候,再過不久夕陽將會染紅西方的天 空。 「好熱鬧喔……。」 在站前公園的廣場下車,置身於黃昏時行人熙來攘往的熱鬧街道,愛莉斯菲爾興 奮不已,說出自己的感想。 但是在她身邊隨侍的 Saber 卻像是一位勘查戰場地形的指揮官,帶著銳利的眼神 環顧四周。 「切嗣應該也已經到達這裡了吧?」 「嗯。他預計比我們早半天到。」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跡,從入境階段開始切嗣就 採取和愛莉斯菲爾以及 Saber 兩人完全不同的途徑。他應該已經先轉乘客機在新 大阪機場降落,再搭乘電車來到冬木市才對。 「我們不想辦法和他會合嗎?」 「不要緊的。他應該會主動找到我們。」雖然沒有表現在表情上,但是 Saber 心 中對切嗣與愛莉斯菲爾這種沒有計畫的行動方針,感到有一點訝異又無奈。 「那麼,我們之後的計畫呢?」 「這個嘛……。暫時就靜觀情況的變化,採取彈性的臨機應變措施吧。」 「也就是什麼都不做的意思嗎?」 「就是這樣。」愛莉斯菲爾用看起來有點小孩子氣的動作,對著表情失望的 Saber 露出微笑。 「可是這樣就太浪費時間了。難得大老遠跑到這麼遠的國家來……。」愛莉斯菲 爾笑盈盈地看著周圍的街景,很自然地邁開腳步。她的步伐穩健,沒有一絲猶疑。 旁邊的 Saber 趕緊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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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發現哪裡有敵人 Servant 的蹤跡了嗎?」 「沒有阿,怎麼可能。」愛莉斯菲爾若無其事地說完,身子一轉,用懇求的眼神 看著自己的同伴。 「Saber,機會難得,我們好好參觀這座城市吧。我想一定很好玩的。」 「……。」意外的要求讓 Saber 在短短的一瞬間愕然,可是她很快就露出嚴肅的 表情。 「愛莉斯菲爾,千萬不可以大意。我們既然已經踏上了冬木的土地,就要做好心 理準備防範敵人。聖杯戰爭已經開始了。」 「是阿。這時候就要依靠 Saber 了。如果有 Servant 在附近,妳應該可以憑氣息察 覺到,不是嗎?」 「這個……妳說得是沒錯。」 不管是靈體還是實體。Servant 之間都能夠藉由氣息感覺到彼此的存在。當然個 人的搜索能力各有高低,其中也有像 Assassin 這樣,擁有能夠消弭氣息能力的人 存在。 「如果是我的話,頂多只能感測到半徑兩百公尺的距離。而且這還是限於對方正 在使用某種能力的情況之下。」 「是嗎?可是既然這樣的話,現在這裡應該沒有想要對我們不利的 Servant 吧?」 「是的,可是……。」 「那麼我們就主動出擊,四處走走把他們引出來吧。反正也不知道要上哪裡去 找。」 原來如此,為了尋找不知身在何處的敵人,而採取誘敵戰術,刻意在街上晃盪也 不失為一種策略。這種方式雖然頗為大膽,但是搜索能力並不是特別突出的 Saber 想要積極尋找敵人的話,也只能這麼做。反正不能靈體化的 Saber 一開始就沒有 選擇隱密活動的餘地。 雖然 Saber 同意這個想法,但是她還是覺得愛莉斯菲爾的動機不純。不對,想來 133
想去她都認為,愛莉斯菲爾單純只是想到處遊山玩水,才找自己同行的。 「愛莉斯菲爾,我們還是應該先找個地方落腳之後,和切嗣會合,好好計畫之後 的策略才對。這座城市的郊外不是有艾因茲貝倫事先準備好的城堡嗎?」 「有是有啦…可是……。」 這次輪到愛莉斯菲爾說不出話來了。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想要採取的行動缺乏危機 意識,十分輕率。Saber 察覺事情有異,又開口問道。 「妳為什麼這麼希望參觀這座城市?」 「我……是第一次來。」 愛莉斯菲爾變得有些軟弱,微微低著頭回答道。Saber 嘆口氣,語氣中帶著半分 無奈。 「……妳也知道,我是受到聖杯召喚之後,才得到這個世界的知識。當然關於這 塊即將成為戰場的土地也是一樣。愛莉斯菲爾,這裡不是大都會,也不是觀光勝 地,應該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一看的地方。」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愛莉斯菲爾像個小孩似的,只是堅決表達抗拒之意,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她猶 豫好了一陣子,才老實說出實情。 「我……是第一次到外界來。」 「……啊?」Saber 沒辦法馬上理解她的意思,愕然地回問道。 「我的意思是……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到外面活動。」 「那麼妳……之前的人生一直都在那座城堡裡?」愛莉斯菲爾好像很困窘似地垂 首,輕輕點頭。 「大老爺他老人家以前也說過,我只是為了這場聖杯戰爭而製造的人偶,不需要 到外面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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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r 自己以前身為阿爾特利亞的人生也不是過得非常幸福。 但是眼前這位女性如果真的從出生之後,一直被囚禁在那座被冰封的城堡中,過 著有如籠中鳥的人生的話,教人如何不為她感到同情? 「當然,我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喔?特別是切嗣出現之後,他教導我電影、照片, 還有好多外面世界的風景和風土民情。關於紐約、巴黎等等。在世界各地有形形 色色的人過著不同的生活。當然關於日本這個國家的事情也是一樣…。」 愛莉斯菲爾帶著歉意一笑,憐惜地看著周圍的人聲喧囂。 「可是……這是我第一次真正親眼看見這個世界,所以覺得好高興。好像有點興 奮過了頭,得意忘形,對不起喔。」 Saber 歛眉,靜靜點頭。然後默默地朝著愛莉斯菲爾,伸出自己穿著深色西裝的 纖細手肘。 「……Saber?」 「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在這座城市逛街。……可是護衛淑女是騎士的職責所在。雖 然力有未逮,但是我會盡量努力。來,請您務必賞光。」 「謝謝妳。」 愛莉斯菲爾的眼神中充滿著開朗的喜悅神情,伸手勾住 Saber 的手肘。 距離黑夜降臨,還有好一段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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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身處繁華的市區當中,Saber 與愛莉斯菲爾的組合也相當搶眼。 年輕女性全身充滿不凡的氣度,閃閃發亮的銀色長髮配上喀什米爾山羊毛織外衣 的打扮看起來不但不會太過豪奢,反而顯得渾然天成,非常搭配。再加上隨侍在 她身邊,讓她勾著手腕的玲瓏美少年。如此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果不是參加電影 明星們星光雲集的雞尾酒會,根本不可能有緣一見。 這種只存在於電影螢幕當中的幻影,現在竟然在日本地方都市的街道上悠然漫 135
步。每一個路上的行人剎那間都停下腳步,睜大雙眼。 散步的兩人之間既沒有親暱愛侶的柔情蜜意,也沒有觀光旅客的驚嘆連連,只是 置身於人潮的流動當中,悠哉地隨意漫步而已。她們有時候會忽然停下腳步,快 樂地看著在夕陽西下之下閃耀的大樓窗戶、以及櫥窗內的展示品之類等等無關緊 要的事物,但是完全不曾光顧店家購物,或是走進咖啡店裡小憩。 兩人好像謹守自己身為局外人的本分,雖然融入人聲嘈雜當中,但是總是保持一 定的距離,安分地看著城市的活動。 冬天低垂的太陽不知何時,已經隱沒在山陵的另一端,夜幕籠罩的市街開始呈現 不同的風貌。色彩繽紛的燈飾閃閃爍爍,讓愛莉斯菲爾為之陶醉嘆息。 世界上一定還有很多城市的夜景,比冬木市這裡更加美好吧。但是對愛莉斯菲爾 來說,現在她所看到這片夜景,這份感動才是她第一次獲得的寶物。 「真的好漂亮……。有一大群人在這裡生活,夜晚竟然就會變得這麼耀眼……。」 愛莉斯菲爾感動不已,低聲嘆道。Saber 也默默點頭。這個世界與自己生活的世 界相隔漫長的時光,Saber 對於第一次在這裡看到的風景也不是毫無感觸。只是 外表看起來怡然自得,她的內心還是繃緊了神經,注意四面八方。 這裡已經是敵地了。──這樣的想法還是不變。 Saber 的索敵能力絕對稱不上優秀,而且依照情況的不同,也有可能是敵方的 Servant 先發現到處亂晃的 Saber。雖然她不認為有哪個敵人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公 然動手,但是現在的狀況的確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受到奇襲。 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讓愛莉斯菲爾為難,聽從她希望能夠盡情享受這片刻自由 時光的願望。這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劍,有著難以撼動的自信心。 她是被召喚成為冬木聖杯所設置最強的職別・劍之座的英靈。沒有一個 Servant 在近身戰能夠凌駕在她之上。無論開戰的狀況有多麼不利,她都有自信能夠劈開 一條活路。 就算遭到奇襲也無妨。她會光明正大接戰,逆中求勝,消滅對方。想要對她玩弄 策略的奸詭之輩,就讓他們知道劍士的職別,絕對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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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r,接下來要不要去看海?」 掩不住臉上的興奮神情,愛莉斯菲爾開口問道。男裝少女微笑點頭。她絕對不會 讓對方察覺自己的緊張。 她發過誓要保護愛莉斯菲爾。所以她也要保護現在愛莉斯菲爾,正在體會的這份 喜悅之情。這是身為一名尊貴騎士的堅持。 走過橫跨未遠川的冬木大橋,來到對岸的橋下,有一座面積廣大的河濱公園。 夜已深了。兩人走在已經沒有人跡的寂寥步道上。從海上吹來的北風不受阻擋, 直接吹遍整座公園,將愛莉斯菲爾的銀色長髮撩起,有如流星的銀色尾巴一樣。 如果是在夏天,這裡可能還會有一些約會中的情侶,但是冬天夜晚的寒冷則讓人 不敢靠近這裡一步。但是第一次看海的愛莉斯菲爾,早就已經習慣故鄉的寒冷, 完全不在乎。 「應該在白天的時候來看的……。」 一邊望著充滿著黑暗的夜晚海面,Saber 懷著歉意說道。可是愛莉斯菲爾絲豪不 以為意,凝望著消失在黑暗當中的海平面。 「沒關係。晚上的海也很漂亮,就好像一面映照出夜空的鏡子一樣。」 愛莉斯菲爾滿臉笑意,聆聽一波又一波來來去去的浪潮聲。 今天一天的散步似乎讓她很愉快,白皙的臉頰有些紅潤。她這樣子一點都看不出 來是已經有孩子的有夫之婦。她的笑靨彷彿就像是年輕少女一般純真無邪。 「身邊有一位男士陪伴著一同在陌生的城市逛街,這種經驗竟然會這麼快 樂。……真的讓人意想不到。」 「只是一位假扮成男性的女人,這樣也可以嗎?」Saber 對著看起來喜不自勝的 愛莉斯菲爾說道。以她平時嚴肅的個性來說,鮮少機會聽到她這種帶著一點點諷 刺意味的語氣。 「足夠了,簡直無懈可擊。Saber,今天的妳是一位非常迷人的騎士喔。」 「這是我的光榮,公主殿下。」看見眼前穿著深色西裝的少女彬彬有禮地行了一 137
禮。愛莉斯菲爾有些害臊,轉頭看著海面。 「Saber,妳喜歡海嗎?」 「很難說喜歡還是不喜歡……。」Saber 苦笑道。回想起遙遠的故鄉。 「因為在我的時代、我的國家……。總是有很多野蠻的敵人從海的另一頭進攻。 我對海洋只覺得誡慎恐懼,從來沒有任何憧憬之意。」 「是嗎……。」Saber 的回答讓愛莉斯菲爾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 「……不曉得為什麼,我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妳雖然同樣也是女兒身,但是身為 亞瑟王的妳,卻沒有閒情逸致可以和男士享受約會的時光。」 「妳說的也有道理。」 Saber 輕鬆地笑著聳聳肩。她不後悔捨棄女性的身分。相對的,在她小小的胸口 中充滿著英勇馳騁在戰場上的驕傲。 「愛莉斯菲爾才是,其實妳不是想和我,而是想和切嗣一起逛街,對不對?」 聽到 Saber 的疑問,這次換愛莉斯菲爾露出爽朗的微笑。 「那個人……不行。這麼做會讓他更難過的。」 Saber 不了解愛莉斯菲爾的回答是什麼意思,露出訝異的表情。 「和妳在一起,切嗣不覺得快樂嗎?」 「不是。他一定也和我同樣覺得很幸福。……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不行的。『過 得幸福』會讓那個人感到痛苦。」 「……。」仔細玩味這句話的涵義,Saber 試圖去了解,存在於衛宮切嗣這個男 人心中的矛盾。 「……切嗣抱持一種內疚的想法,認為自己不值得享受幸福嗎?」 「或許是吧。他總是在內心中不斷苛責自己。可是一個人如果想要為了追求理想 而活的話,一定要徹底變成一個更加冷酷的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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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莉斯菲爾遠望海洋,心中想著現在應該同樣也潛伏在這座城市的某處,為了與 自己相同的目的而四處奔走的丈夫。 Saber 想要說幾句話安慰她,但還是沒說出口。現在她很後悔偶然讓兩人的對話, 談到這麼沉重的話題。她本來希望,能夠在愉快的氣氛當中就這樣結束這一天。 Saber 很自然地握住愛莉斯菲爾的上臂,輕輕把她拉到自己身邊。只是這樣簡單 的動作,愛莉斯菲爾以冷靜的眼神與 Saber 對看一眼。 「……敵人的 Servant?」 「是的。」 這種感覺絕對不會錯。在旁邊一百公尺左右的陰暗處當中,彷彿是在挑釁一般, 散發出一股極為強烈的氣息。這很明顯是針對 Saber 而來的,但是對方沒有靠近, 反而慢慢遠離。 「看起來對方似乎有事要找我們。」 「喔,還真是厚道的人呢。他這是要我們挑選戰場嗎?」愛莉斯菲爾說話的語氣 一點都不緊張,應對態度依然冷靜而沉穩。 面臨戰鬥一觸即發的局面還能如此從容,這也證明她對 Saber 有絕對的信心。Saber 再一次對自己能夠邂逅這麼好的主人,覺得無限感激。 「看來對方的意圖也和我們差不多呢。故意誇張地散出氣息,引誘會上勾的對 手……。Saber,我想對方也和妳一樣,是適合正面對決的 Servant 沒錯吧?」 「這麼說來,職別不是 Lancer 就是 Rider 吧。有資格當我的對手。」Saber 點頭。 愛莉斯菲爾也對她露出勇敢無懼的笑容。 「那麼我們就答應他的邀請嗎?」 「求之不得。」 如果敵人想要引誘自己進入對他有利的場所的話,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 行為當然伴隨著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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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Saber 不是會畏懼這種小伎倆的弱者,她的主人同樣也沒有小看自己的 Servant。 Saber 踩著輕鬆與自信的腳步,往敵人氣息遠去的方向邁進。愛莉斯菲爾也跟在 後面,一邊把手伸進口袋中,裡面有一台如掌心般大小的設備。她按下開關。這 是切嗣之前交給她,叫什麼『發信器』的機械,好像可以將愛莉斯菲爾兩人的位 置傳送給個別行動中的切嗣。切嗣常常喜歡使用一些不用魔力的機關小道具。 愛莉斯菲爾相信 Saber 的力量。希望等會兒遇見的敵人能力遠不及 Saber,她高傲 的 Servant 能夠將敵人一擊斬殺於劍下……。她期待事情的發展不要太過棘手。 沒錯,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騎士能夠在切嗣介入戰鬥之前就分出勝負。
-154:15:41 在出海口不遠處橫跨整條未遠川的冬木大橋全長 665 公尺,是一座三跨徑中路式 的拱橋。 拱橋頂部高達 50 公尺以上。如果在這麼高的位置被海面上來的風一吹,下場肯 定就是一腳踏空,掉進下面河裡。如果沒有安全繩索,就算是再熟練的整備工人 也絕對不會上去。 韋伯・貝爾維特身上沒有安全繩索或是其他設備,他就這樣用自己的雙手雙腳緊 緊抓住冰冷的鋼骨。平常他一直告訴自己表現出威武從容的態度。不過此時他已 經顧不了這麼多,把威武以及從容完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的 Servant・Rider 則是盤著雙腿坐在他身旁。態度威風八面,讓人恨得牙癢癢 的。 「Ri…der…。我們…快點從這裡…下去吧…。」 韋伯對 Rider 說道。他因為寒冷以及恐懼而不停打顫的聲音對巨漢 Servant 來說 只是馬耳東風而已。 「這裡是監視的絕佳位置。現在我們不妨暫時置身高處,好好參觀吧。」 他手中握著洋酒的酒瓶,不時仰頭大口飲酒,一邊俯視位於西側橋下,佔地範圍 140
廣及河口到海岸的寬廣海濱公園。雖然以韋伯的視力看不到,不過依照 Rider 的 說法,他們目前的目標—前前後後花了四小時到處追逐的 Servant 的氣息就在那 裡。Rider 兩人為了希望與敵人接觸而在市街遊蕩。他們是在下午過了好一陣子 之後發現那位 Servant 的氣息。 本來以為 Rider 會立刻襲擊,結果他只是站在遠處監視對方,完全沒有要展開攻 擊的意思。韋伯覺得奇怪,問了 Rider 之後,他冷笑一聲,這麼說道。 「那是在釣魚。像他這樣大剌剌地到處散播氣息,沒有人發現才怪。不光只有朕, 其他 Servant 一定也已經盯上那傢伙,正在查看狀況。如果放著他不管的話,遲 早會有個性急躁的 Master 忍不住動手也說不定。我們就靜觀其變,期待有好戲 看吧。」 就韋伯看來,他也覺得 Rider 的計畫是正確的。他甚至覺得很意外,沒想到這位 豪邁磊落的巨漢 Servant 竟然會耍心機,想出這種狡猾的策略。 誠如 Rider 所說,回應敵人的挑釁,沒頭沒腦地發動攻擊是最笨的下下之策。會 被這種伎倆釣上的人就算放著不管,他們也會互相殘殺而愈來愈少吧。雖然不知 道那個主動挑釁的 Servant,是不是真的對自己的本事這麼有自信,可是如果有 Rider 以外的其他 Servant 願意挑下這場子的話,這也是一個大好機會。等到其中 一方敗退之後,再讓 Rider 擊潰勝利的一方。這就是鷸蚌相爭,漁夫得利。 好了。既然這麼決定,接下來就是看誰比較有耐性。韋伯與 Rider 保持一定的距 離,繼續追蹤那道在市內漫無目的四處徘迴的 Servant 氣息,現在則是在橋上監 視。 話雖如此。韋伯當然明白,據點要設置在視野遼闊的制高點的道理,可是那還是 有程度之分的吧。Servant 如何姑且不論,韋伯只不過是血肉之軀的人類,要是 從這裡掉下去百分之百沒命。這名巨漢明明應該能夠了解這一點,為什麼他就是 對韋伯的人身安全這麼不在乎? 「我…我要下去!不對,讓我下去!我、我、我受夠啦!」 「好啦,等一下。真是個靜不下心的傢伙。坐著等也是一種戰爭啊。」 Rider 只是一邊喝著酒,一邊悠哉自在地說道,對韋伯已經泫然欲泣的表情看也 不看一眼。說起來,兩人之間似乎打一開始就沒有「高的地方很危險」的這項共 同認知。 「如果你這麼閑著沒事幹的話,就看看寄放在你那裡的書。那本書不錯喔。」 141
聽 Rider 這麼說,就讓韋伯想到掛在肩頭上那要命的沉重背包。現在根本已經沒 有一絲餘力可以多負荷一公克的重量,一想到這本精裝本的厚重書籍就讓韋伯覺 得痛恨。 那本書是 Rider 降臨之後不久,襲擊圖書館搶來的兩本書中的其中一冊。古代希 臘詩人荷馬所著的『伊莉亞德』 ,是一首描寫神介入人界,共同在特洛伊戰爭中 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壯闊敘事詩。 如果是地圖的話也就算了。宣稱要征服世界的 Rider,對現代地圖有興趣這件事 雖然很好笑,但是並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這本詩集是什麼意思?等到要上戰場的時候,Rider 反而把地圖留在家裡, 到最後都堅持要帶這本伊利亞德一起走。當然,除了他自己原本的裝備之外,如 果想要帶其他東西的話就一定要一直維持實體化。因為依照不同的情況,有時候 要讓他化為靈體以防被別人看見,結果韋伯還是落得不得已被迫提行李的下場。 當時 Rider 的確聲稱拿書是為了『準備開戰』 。可是這本書又不是兵法書什麼的, 究竟在戰場上有什麼用處? 「Rider…你為什麼…要帶……這本書來?」韋伯用苦澀的哀怨語氣問道。 英靈表情非常嚴肅,回答道。 「伊利亞德是一本意境深遠的書。即使身在戰陣之中,還是時常會想起某一節詩 歌,想看得不得了。這時候如果不立刻當場再讀一遍的話,朕就會覺得不痛快。」 「……。」對方好像說了一句什麼很不合乎常理的話,不過因為恐懼的關係,頭 腦還不是很靈光。 「你說當場……是指在戰場上?」 「嗯。」 「在戰場上……一邊作戰的時候?一邊揮劍的時候?」 「沒錯。」Rider 面不改色,點頭說道。好像自己說的話再正常不過,一點都不 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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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 「右手持劍的時候就用左手,左手握著韁繩的時候就叫身邊的小侍念出來聽。」 「……。」超乎想像的答案讓韋伯無言以對。 「這種事有什麼好驚訝的?朕的時代的所有武士食衣住行都和戰爭脫不了關 係。一邊喝酒吃肉一邊作戰、一邊作戰一邊抱女人、就算在睡覺還是邊睡邊打。 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奇怪,任誰都辦得到。」 韋伯瞠目結舌,張大了嘴。可是如果是這個男人的話,說不定真的這麼做……。 「……你在唬我吧?」 「當然啦,笨蛋。」隨著一陣失笑,韋伯的額頭又被彈了個爆栗。 「噫呀呀呀~~~~~~~!!!!」 別說閃躲,韋伯想打滾都不行。因為光是雙手雙腳扣住鋼骨,就已經讓他使盡吃 奶的力氣。韋伯就連想摸摸疼痛的額頭都不行,只能發出難聽的哀號聲。 「可是小子,這種程度的玩笑話真的任何人都會一笑置之,不會當真。驚訝得臉 色蒼白就代表你膽識還不夠大。」 面對眼前 Rider 的豪邁大笑,額頭的疼痛讓魔術師一邊直掉眼淚,一邊對當初選 擇這個英靈為 Servant 的決定感到懊悔。 「我想回家……想回英國……。」 「朕不是說不要那麼急嗎?你看,情況好像終於有變化了。」 「……啊?」Rider 用他線條粗獷的下顎比一比底下的海濱公園。 「朕這個征服王也真是粗心大意,竟然直到剛才都沒有發現。……在那座公園似 乎還有另一個 Servant。那個人也沒有隱藏氣息。不但如此,還朝向我們一直追 的傢伙走過去。」 「那,那麼……。」 143
「兩個人好像都是走向對面的海港。這就叫做不甘示弱。應該會幹上一場吧。」 Rider 輕鬆地笑笑,但是他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露出如同野獸般的銳利眼神。 雖然目前還是坐壁上觀,但是英靈伊斯坎達爾的精神,現在正逐漸回歸戰場之上。 韋伯心中雖然覺得 Rider 非常可靠,但是對於自己在鋼骨上動彈不得的模樣更讓 他感到羞恥。……如果還要再說的話,現在佔據他心中絕大部分的想法是,只要 有人能放他回到地上的話,就算天塌下來也無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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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接海濱公園東側,一排又一排無色無味的鐵皮倉庫綿延展開,形成一條倉庫 街。這一區還設有港灣設備,同時還兼具分開東邊工業區以及新都的區隔作用。 只要到了晚上就杳無人跡,零零落落的路燈徒勞地照亮柏油路的樣子,讓景觀更 添空虛寂寥。無人的吊臂起重機朝向黑暗的黑面整齊排列在一起的模樣,彷彿就 像是一群巨大的恐龍站著變成化石一樣,讓人毛骨悚然。這裡的確很適合進行 Servant 之間不為人知的戰鬥。 Saber 與愛莉斯菲爾就像是前往赴約的決鬥者一樣,光明正大地走在一條為了讓 大型車輛通行而鋪設的四線車道上。敵人也不再躲躲藏藏,現出廬山真面目。一 道修長的身影挺立在無人大道正中央,那人的身形打扮固然特殊,他渾身散發出 來的異常強大的魔力,更加讓人知道眼前的人並非凡骨,而是超越常人的存在。 兩名 Servant 在相距大約十公尺的地方停下腳步,形成對峙的局面。 終於遇見了第一位 Servant。Saber 仔細打量即將要與自己展開戰鬥,一決生死的 敵手。 那是一位將一頭隨意翹起的長髮,一股腦向後抹平,相貌端正的男子。Saber 第 一眼看見的是他的兵器。超過人體身高,長達兩公尺有餘的長杆,毫無疑問是武 器之類的東西。在七種職別當中,最被畏懼的騎士三座—與 Saber、Archer 齊名 的「長槍」英靈。他應該就是 Servant・Lancer 無誤。 奇怪的是,象徵他身份的長形兵器竟然不只有一柄。 Lancer 將右手輕握著的長槍,槍頭搭在肩膀上,他的左手另外還提著一柄比右手 的長槍短了約兩成左右的短槍。 144
如果要活用槍攻擊距離遠的優點,隨心所欲操槍的話,當然要用雙手同使一柄槍 才對。換做是刀劍的話,或許可以雙手各持一柄。但是同時使用兩柄槍的戰法, 在一般狀況下是難以想像,非常少見的。 兩柄槍從頭到尾,都被像是符咒一般的長布緊密地裹住,無法看見真正的模樣。 這應該是為了要隱藏寶具的真名,所採取的做法吧。 「來得好。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街上漫步。可是不管是誰,全都是 縮不出的膽小 鬼。……有膽子回應我的邀約的勇者只有妳。」 用低沉響亮的聲音讚譽道,男子…Lancer 的英靈神態自若,輕鬆地對 Saber 問道。 「那澄淨冷徹的鬥氣……。你應當就是 Saber 沒錯,對吧?」 「沒錯。那麼你就是 Lancer 吧?」 「正是。……哼,竟然不能與生死互搏的對手像平常一樣互報名號。這種束縛真 是讓人掃興啊。」Saber 似乎也頗有同感,本來擺著一張撲克臉的表情稍見和緩。 「這沒什麼好評論。這場戰爭本來就不是為了我們自身的榮譽而打的。你不也是 為了這個時代的主人奉獻你的長槍嗎?」 「哼,你說的沒錯。」Lancer 苦笑道。他的表情悠哉地出奇,完全不像即將要面 臨搏命決鬥的人。再仔細一看,就愈發覺得這男子長得英俊好看。 高挺的鼻樑配上英氣凜然的雙眉,讓他的面貌看起來十分精悍。緊抿的嘴角使人 感受到嚴謹自律的意志,但是一雙隱含著深邃憂鬱的眼神,卻又使他散發出強烈 的男性氣概。左眼下方有一點如同淚珠般的黑痣,搭配讓人印象深刻的雙眼,更 添其俊俏風采。 他實在是一位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讓女性心醉神迷的美男子。……不對,他身 上那種俊美風情單純,只是因為他的容貌嗎? 站在 Saber 身後的愛莉斯菲爾微微屏息,雙眉輕蹙。 「……魅了的魔術?沒想到你竟然對已婚的女性,做出此等無理之舉,槍兵。」 Lancer 身上明顯散發出一股誘惑女性的靈力。因為愛莉斯菲爾是強化魔術使用能 力的人造生命體,她的肉體擁有比常人更強上一倍的抗魔力,所以才能抵抗。要 是普通女性的話,一眼就成為這個男人的俘虜了吧。 145
但是 Lancer 對愛莉斯菲爾的抗議,只是聳聳肩苦笑道。 「抱歉,這就像是與生俱來的詛咒一樣。我自己也莫可奈何。如果要恨的話,就 恨我出生在這世上,或是恨自己身為女性吧。」 媚惑的詛咒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魔眼』 ,可是剛才 Lancer 的眼睛一直只看著 站在前方的 Saber 而已,並沒有把視線移向 Saber 身後的愛莉斯菲爾。恐怕是在 愛莉斯菲爾看見 Lancer 面貌的時候,媚惑魔術才發動的吧。原來不是魔眼,應 該稱為『魔貌』嗎。 Saber 冷笑一聲,凌厲的眼神看著 Lancer。 「你該不會期待我的劍因為那張好看的臉龐變遲鈍吧?用槍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就太掃興了。原來如此,Saber 的抗魔力果然名不虛 傳。……很好,下手殺一個因為我的面貌而直不起腰的女人,對我的面子也不好 看。我很高興第一個人是個有骨氣的傢伙。」 「哦,你希望正正當當地一決勝負嗎?能夠遇見一位高傲的英靈,對我而言同樣 也是萬幸。」 說完,Saber 也報以沉穩的微笑。她的笑意極為冷峻而強烈,是一種即將要以命 相搏的人才有會露出的笑容。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Lancer 把搭在肩上的長槍一掄,重新握住,左手短槍的槍頭也緩緩抬起。將兩柄 槍像展開雙翼,一般左右大大舉起的架勢,讓人完全看不出來他的套路。 Saber 此時也將一直在自己體內奔騰不息的鬥氣一口氣解放出來。迸射出的魔力 像龍捲風一般翻滾,包圍住少女穿著暗色衣裝的纖細身軀,……下一秒鐘,她身 上已經穿著一套閃耀著白銀以及湛藍光輝的鎧甲。由魔力所組織而成的甲冑以及 護手才是這位美麗英雄王,身為英靈的真正姿態。 「Saber……。」愛莉斯菲爾緊張地在後面輕聲呼喚。敏銳感覺到兩位 Servant 放 出的鬥氣,以及一觸及發的緊繃氣氛的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立場何在。……這場 戰鬥沒有自己插手的餘地。 146
可是她不能光是袖手旁觀。雖然只是代理人,但是她畢竟還是 Saber 之主。 「……要小心。我至少可以用治療咒文幫助妳,但是除此之外……。」 Saber 頷首,不待愛莉斯菲爾說破。 「Lancer 就交給我對付。只是對方的 Master 沒有現身,讓我有些不放心。」 沒有出現在現場的 Lancer 之主,本身就是一種獨立的威脅。一般來說,Master 會陪同在 Servant 身邊,一邊發出對應戰況的指示,一邊以魔術進行輔助。Lancer 的主人如果不是非常信任手下的 Servant,全權委任於他的話,就一定是潛伏在 附近某個地方觀看 Lancer 的戰鬥。 「對方可能會耍小手段,請小心注意。……愛莉斯菲爾,我的背後就拜託妳了。」 翡翠色的眼眸靜靜地訴說著。告訴她不必害怕。 相信劍之英靈吧。相信劍之英靈承認的主人,愛莉斯菲爾自己吧。 「……我知道了。Saber,將勝利奉獻給我吧。」 「是,必定如您所願。」Saber 勇敢地點頭,踏出一步。 走向已經擺好架勢,嚴陣以待的 Lancer 長槍的槍尖範圍內……。
-154:09:25 在愛莉斯菲爾的發信機,所發出的信號指引之下,衛宮切嗣與久宇舞彌趕到夜晚 的倉庫街。迎接他們的是一片空無人跡的寂靜。 四周只聽得見從海上吹來的風聲。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死寂以及停滯的空氣點綴著 一如往常、空靈無聲的夜晚。 但是……。 「……已經開始了。」 光是感受到這一帶瀰漫的魔力氣息,切嗣就正確地掌握住狀況。 有人設下了結界,可能是敵人 Servant 的主人吧。這是為了隱藏這條小路深處所 147
發生的狀況,以免被與聖杯戰爭無緣的過路人察覺的偽裝。不將自己所作所為暴 露在眾目之下對魔術師來說,是永恆不變的原則。 身旁抱著超過十公斤重的特異狙擊槍,切嗣陷入短暫的思考。因為有發信器發出 的信號,所以幾乎能夠百分之百掌握愛莉斯菲爾兩人的所在位置。問題是要如何 接近那裡,又要在哪裡觀戰? 切嗣沒有參戰的打算,為此他才準備了狙擊槍。他的目的是從遠離戰場一段距離 的位置觀看戰況,趁隙狙殺敵方 Master。原本也唯有同是英靈的 Servant 才有能 力對身為靈體的 Servant 造成傷害。切嗣與舞彌的火力就算再強大,對付 Servant 的效果還是連一支水槍都不如。對抗 Servant 的任務還是交給 Saber,而且最好讓 戰況激烈到敵方 Servant 無暇分心保護自己的主人。 「如果從那上面看的話,可以對整個戰場一覽無疑。」 舞彌說道,手指指著以黑夜中的岩壁為背景,而聳立的吊臂起重機。單以目測看 來,駕駛座的高度也有三十多公尺。只要能夠無聲無息爬到上面去的話,就可以 從絕佳的位置俯瞰底下的狀況。 切嗣對舞彌的意見沒有異議,正因為如此他搖搖頭。 「那個地方的確是監視的最佳立地位置,任誰看了都會這麼認為吧。」 「……。」 不待切嗣語畢,舞彌就已經理解切嗣的意思了。 「妳從東邊的岩壁繞進去。我從西邊過去。找一個能夠監看 Saber 她們的戰鬥以 及那座吊臂起重機的位置。」 「知道了。」 舞彌將手中的 AUG 狙擊槍放在腰際的位置,小跑步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倉庫街的 陰影之中。切嗣同樣也一邊注意著愛莉斯菲爾的發信機反應,一邊用謹慎的步伐 朝反方向移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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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莉斯菲爾非常震驚,幾乎忘了呼吸。現在在她眼前展開的戰鬥之激烈,簡直超 乎異常。她本來猜想,這應該只不過是前時代式的對決罷了。只不過是決鬥者兩 人身著鎧甲,槍劍短兵相接的一對一武者對決。可是戰鬥中爆發出的龐大魔力, 與她的想像不同;兩人激戰的熾烈與她的想像不同。光只是金鐵交擊,不可能會 吹起如此具有破壞力的力量奔流。 每一次進足踏步都穿破地面。每一道揮空的風壓都砍倒路燈。 愛莉斯菲爾的視力,已經無法捕捉超高速的交擊,只能看見互相衝擊、彼此制衡 的兩人所放出的餘波。 由倉庫外表被扯下來的鋅鐵板,就像鋁箔片一樣極度扭曲變形,輕飄飄地在空中 飛舞,從愛莉斯菲爾身邊咫尺之處飛過去。她不了解為什麼倉庫的外裝會剝落。 可能單純只是因為 Saber 的劍,或是 Lancer 的長槍劃過附近的虛空吧。 朔風低鳴。 所有一切違反這個世界物理法則的暴行,讓大氣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聲。 無人的倉庫街彷彿籠罩在狂亂肆虐的龍捲風正中間,遭受到無情的蹂躪,漸漸被 破壞殆盡。 只是兩個『人』在進行近身戰鬥,街道就因此逐漸崩壞。 聖杯戰爭……。 現在愛莉斯菲爾正在目睹聖杯戰爭的危險以及驚人之處;目睹將神話、傳說世界 的人物召喚到這個世界,彼此互相激戰的真正意思。這簡直就是重現已經不存在 的神話。蒼雷劃破天際,狂瀾粉粹大地。原本只是幻想的奇蹟在此化為現實。 「這就是……Servant 之間的戰鬥……。」愛莉斯菲爾只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 以前從未想像過的領域。 不只是愛莉斯菲爾,Saber 同樣也覺得驚訝。 她本身也是曾經身先士卒,帶領軍隊在幾場戰役中衝鋒陷陣的騎士。對於長劍槍 戟的戰鬥就像使用刀叉餐具那樣熟稔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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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所知, 「長槍」這種武器,要用雙手使用才是正確的戰鬥方法。這種原則絕 無例外。因此當她看見 LancerServant 帶著兩柄槍出現的時候,她懷疑那是敵人 的偽裝策略。 既然他是被設為槍之座的英靈,那麼首先就可以確定,他手中拿的長槍就是他的 寶具。然而依照聖杯戰爭的法則,被敵人識破自己的寶具,就等於暴露出自己的 真名。 捲在 Lancer 長槍上的繃帶狀符咒,肯定就是為了隱瞞長槍的真面目。Lancer 與 他的主人對於隱藏真名特別慎重其事。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很有可能會準備假 的長槍作為進一步的欺敵策略。即使兩柄槍之中有一柄是膺品,只是普通的長棒 子,Saber 迎敵時也必須一直同時戒備這兩支長槍。 那麼右手的長槍、左手的短槍……究竟是哪一邊才是那位槍兵「真正的槍」? Saber 判斷只要看出這一點就能掌握勝機,因此一直用心希望能夠勘破 Lancer 的 槍法。照道理來說,擅用的兵器以及膺品之間在技巧的重要性上一定會產生「虛」 與「實」的差異。 可是實際上……。這是第三次進攻受阻,Saber 向後飛躍,拉開距離。 「怎麼啦,Saber?妳的攻擊很無力喔。」 「……!」Saber 無法反駁 Lancer 的揶揄。兩人已經過招三十回合,但是 Saber 至今還是無法成功讓自己的劍網觸及 Lancer。 Lancer 右手的一柄長槍反覆突刺,槍尖上下縱橫,來回舞動,速度與力道都不下 於兩手使用的長槍。不,只利用單手操使的這柄長槍,反而能夠一次又一次展現 出,雙手槍術沒有的變換,自如又精妙的活動,從 Saber 預想不到的角度對她進 行奇襲。 雖然如此,長棍型態的武器,在連續攻擊之間必定會露出破綻。可是偏偏每當 Saber 想要趁隙衝進敵人懷中的時候,左手的短槍就會準確牽制她的行動。從剛 才開始 Saber 的進擊,一直都被短槍槍尖的綿密防禦給封殺。 兩柄槍當中沒有一柄是「虛」物。這位 Lancer 的英靈,能夠用左右兩隻手臂自 由自在地,操用左右兩柄長短槍。究竟要多久的苦心鑽研才能練就如此神技。 「……這個男人…辦得到!」 150
第一場戰鬥就遭遇出乎意料的強敵,這份戰慄讓 Saber 渾身充滿一股激昂的情緒。 可是 Lancer 也和 Saber 一樣感到驚訝。 以出手攻擊的次數來說,就旁人看起來 Lancer 正處於上風,壓得 Saber 只能守, 不能攻。但是,實際上並非如此。 Lancer 從最初的第一次攻擊直到現在,光是逼退 Saber,小心不要讓她欺近自己 就已經使盡全力。雖然試著說兩句玩笑話揶揄對方,但是他也和 Saber 一樣無法 轉守為攻。 他能夠將長槍這種,原本是雙手武器的攻擊範圍以及重量,以有如單手武器一般 的速度及靈巧性盡情發揮。而且能夠併用長短兩支槍,來對應敵我雙方的距離遠 近。以武裝的優勢來說,Saber 只能來回揮舞一柄長劍,他不可能會落於下風。 可是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 「這柄劍竟然如此奇妙……!」Lancer 在內心暗忖。並不是只有旁觀的愛莉斯菲 爾無法目視超高速的兵刃交擊。即使同樣是 Servant,Lancer 也看不見 Saber 手中 所拿的劍。 Lancer 並不知道。這一點正是英靈阿爾特利亞的其中一件寶具—「風王結界」的 可怕之處。 用魔力聚集大量的空氣,束縛在長劍周圍以改變光線折射率,讓劍隱形。就寶具 的能力來說,絕對不算是很誇張的類型,但是在近身戰中卻能發揮絕大的效果。 與 Saber 對戰的敵人,會受到無形之劍的斬擊,同時自己的攻擊也會被無形之劍 阻擋。也難怪 Lancer 會感到焦躁。就算能從 Saber 自身的動作,看出劍路走向, 不知道劍身長度的話,就無從判斷交戰距離。 結果就是 Lancer 為了應付 Saber 的劍,只能讓自己一直保持在能夠清楚判斷是在 對方攻擊範圍之外的距離。接連使出有如行雲流水又華麗的槍法,大佔上風只是 表面上的樣子。雖然利用奇招屢次迷惑 Saber,挫她銳氣,Lancer 同樣也是一直 找不到機會使出必勝的一擊。 「這女人…真是厲害……!」面對最初的敵人,他預測一開始就會是拚死命的激 烈戰鬥。沸騰的熱血讓 Lancer 臉上浮出悽愴的笑容。 兩位英靈全心專注在眼前的戰鬥當中,無暇戒備周圍的狀況。 151
不對,就算他們有這份餘力,又是否能夠察覺那悄悄接近的存在呢……。 那是因為那道一邊,與火花交迸的劍槍斬舞隔著遠遠的距離,一邊悄然無聲靠近 的影子具備有連 Servant 的靈感能力都能夠欺瞞過去的『遮斷氣息』技能。 黑色長袍在海上吹來的強風中翻飛,無臉的嘴唇在白色骷髏面具下冷笑。 有誰會預料到他的存在呢?昨天晚上,應該已經在眾多目擊者面前被消滅的 Servant『Assassin』再度在夜晚的倉庫街現身。 在沒有人發覺他的狀況下,他潛伏在能夠監看 Saber 與 Lancer 決鬥的最佳制高 點—聳立在崖壁的吊臂起重機上。距離成為戰場的倉庫街街道將近五百公尺。只 要用人類遠遠不及的 Servant 的眼力,就算從這麼遠的距離,也能夠清楚看見正 在激戰中的 Saber 與 Lancer 的表情。 可是這段遙遠的距離加上 Assassin 的技能,正在戰鬥中的兩人當然無法發現,就 算有其他正在監試的 Servant 也絕對不會被發覺。如果希望隱密效果更加確實的 話,可以不用實體,維持靈體的姿態進行斥候。 在這種情況下還可以更加接近目標。但是在靈體狀態之下,Assassin 自己的知覺 也被限定在只有『靈視』的感覺。今晚 Assassin 被賦予的任務是「以肉眼觀看戰 況」。了解主人意圖的 Assassin 從容接下那道指令,只是一直默默地注視著遠方 的死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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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持續著生死決鬥的倉庫街東南方十五公里之遙。 冬木教會籠罩在沉默的夜色之下。在地下室,有一個人坐在黑暗中。 閉著雙眼,卻不是在沉眠。在一片寂靜當中聚精會神的人影正是穿著僧袍的言峰 綺禮。 有誰能想得到那張看起來似乎正沉浸在冥想的側臉,現在耳裡正聽著海風的呼嘯 聲;眼中正看著金鐵交擊的火花呢? 他的視覺以及聽覺所接受到的是正在遠方倉庫街中展開,一場不為人知的 Servant 對戰……。他感覺到的一切與此刻他的 Servant—Assassin 所目睹的光景 完全一模一樣。 他正在使用的技術,是他花費三年修行的成果。這是遠坂時臣傳授的其中一項魔 術,共感知覺的能力。對於有魔力神經聯繫的契約者,綺禮能夠像這樣共用感覺 器官的知覺。在聖杯戰爭當中,這種技術能夠在遠距離完全監視 Servant 的行動, 非常實用。特別是如果手底下驅使的,是擅長於斥候的 Assassin 的話,這項能力 152
更加可以讓他如虎添翼。 如果要說唯一的缺點,那就是這項能力必須要有契約者,也就是共有對象的同意 才能行使。現在,將這項技能傳授予綺禮的時臣本人就被 Archer 拒絕,無法切 入他的知覺。對心高氣傲的英雄王來說,窺視他似乎是一件無理至極的事,即使 對方是他的主人。 可是…不,應該說正因為如此,他才需要綺禮以及 Assassin。 「……未遠川河口的倉庫街有動靜。看來第一場戰鬥終於開始了。」 綺禮如此對著無人的黑暗說道。雖然沒有人,但是在桌上卻擺了一台古老的留聲 機。黃銅製的播音喇叭傾斜,正對著綺禮的方向。果然,看起來只是一台普通老 古董的留聲機發出人語回答綺禮說的話。 『不能說是第一場吧。在公式上,這可是「第二戰」喔,綺禮。』 音質雖然有些變調,但是這抹從容灑脫的嗓音確實就是遠坂時臣的聲音。 只要仔細一看,這台骨董裝置,因為那古典造型的牽牛花狀集音部位的關係,容 易被誤認為留聲機,但是在集音喇叭下方,應該有的轉盤以及唱針都不存在。在 喇叭尾端,取代轉盤以及唱針的是一顆用金屬絲線所支撐住的碩大寶石。 這具儀器是時臣借給綺禮使用的遠坂家家傳魔導器。同樣一台裝置在遠坂宅邸的 工房裡也有裝設一台,現在時臣應該也正坐在喇叭前吧。兩台裝置的寶石隔著距 離彼此共振,互相交換由集音喇叭傳來的空氣震動。換句話說,這就是應用遠坂 家寶石魔術的「通信裝置」。 在冬木教會歸於言峰璃正神父管轄之下的時候,時臣就已經把這台寶石通信機送 進教會裡了。目的當然就是為了和台面下的合夥人,璃正神父以及其子——在聖 杯戰爭開始的同時,按照計畫成為最初的戰敗者,而接受教會保護的言峰綺禮— 秘密取得聯繫。 目前所有計畫都進行地很順利。任誰都想不到身處教會當中的綺禮竟然有辦法與 外界聯絡。 其實對不是魔術師的綺禮來說,他認為就算不用這種奇妙的裝置,光是使用無線 電就已經足夠了。但是遠坂的寶石通信器與無線電不同,絕對不必擔心會被竊 聽。為了更加慎重其事,依照時臣的作風行事未嘗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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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目前 Assassin 與綺禮將會取代 Archer,成為時臣的耳目。 綺禮依照自己的方式觀察 Assassin 的視覺,同時動用自己身為 Master 被賦予的 數值透視能力,盡可能將詳細描述狀況。 「正在戰鬥的似乎是 Saber 以及 Lancer。Saber 的能力特別優秀,大部分的能力 數值看起來都相當於 A 等級。」 『……原來如此。不愧號稱是最強的職別。可以看到 Master 嗎?』 「只有一個人公然出現在場上……。是一名站在 Saber 身後的銀髮女子。」 『嗯,那麼 Lancer 之主至少懂得隱藏形跡。他不是外行人哪,很了解這場聖杯 戰爭的鐵則。……等等,你說 Saber 的主人是一名銀髮女性嗎?』 「是的。是一位年輕的白人女性。銀髮紅眼,怎麼看都不太像一般人。」黃銅集 音喇叭的另一端傳來沉思的靜默。 『……會是艾因茲貝倫的人造生命體嗎?他們竟然又打造出一個人偶 Master 嗎?……雖然這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麼說那個女人就是艾因茲貝倫的 Master 嗎?」 『我還以為尤布斯塔凱特所準備的棋子只有衛宮切嗣。……沒想到竟然會出乎意 料之外。』 綺禮一開始還無法發覺自己心中湧起的奇妙 失望的念頭。
裂。等過了一會兒,他才發現那是
『無論如何,那個女人是掌握著聖杯戰爭未來發展的重要關鍵人。綺禮,絕對要 盯緊她。』 「……我明白了。那麼我就「派一個人隨時跟著她」。」 口中說著謎一般的難解話語,綺禮接下任務之後繼續注視著遠方兩位英靈所展開 的激烈戰鬥。 可是不管是火花四射的劍槍交擊,或是從兩人身上迸發出來的魔力奔流,此時在 154
他的眼中看起來,似乎都比剛才失色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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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臨著岩壁的貨櫃集散場裡,成千上萬的貨櫃堆積成山。切嗣讓 Walthar 狙擊槍 的槍口,從貨櫃山的間隙中悄悄露出,利用電子之眼看穿夜晚的黑暗。 首先使用的是熱感應瞄準器。……看到了。因為夜晚寒冷空氣,而呈現黑色與藍 色的虛空之中,明顯浮現出紅色與橘色的反應顏色。那溫度特別高的白熱熱源應 該就是兩位 Servant 的影像。兩人急速交錯的熱度融合為一體,化為龐大的一圈 眩光。 鏡頭中另外還有兩個熱源反應,雖然比之前的熱源反應小得多,但是毫無疑問是 人體的放熱模式。有一個人站在道路中央,觀看 Servant 的對決。還有另一個 人……,蹲在距離戰場稍遠之處的倉庫屋頂上,隱藏身形。切嗣輕而易舉就判斷 出來哪一個才是他應該瞄準的目標。 為了確認清楚,切嗣把眼睛從熱感應瞄準器的目鏡移開,窺看旁邊的夜視瞄準 器。眼前的一切,如同深海世界一般,染上一片淡綠色的燐光。但是比夜視鏡更 能清楚掀開夜晚的帷幕。 站在路上的果然是愛莉斯菲爾。切嗣之前已經交代過她,要她表現得像是高傲的 Saber 之主一樣,不閃不躲,光明正大地挺身迎戰。 那麼說來,在屋頂上的熱源就是敵人的 Master……與切嗣的 Saber 戰得難分難 解,手持雙槍的戰士,Lancer 的主人了。 切嗣隱身在黑暗中,露出冷酷的淺笑。這種發展就是他所期望的。Lancer 的主人 應該有用幻影,或者是隱藏氣息的魔術迷彩,隱藏自己的位置吧。他以為這樣就 已經足夠,卻忽略了要防範機械裝置的攝影鏡頭。他所犯下的錯誤和以前那些成 為切嗣獵物的魔術師完全一樣。 切嗣馬上利用嘴邊的通話器呼叫埋伏在戰場的另一端的舞彌。 「舞彌,Saber 她們 的東北角方向,Lancer 的 Master 就在倉庫的屋頂上。看得見嗎?」 「……看不見。從我的位置看起來好像是在死角。」可能的話,原本希望能用切 嗣與舞彌的十字射擊以求更高的命中率。不過很不巧的,似乎只有切嗣位在可以 攻擊的位置上。但是這不是問題。距離只有三百公尺左右,以切嗣的射擊能力來 155
說絕對可以一槍置他於死地。既然那個魔術師沒有發現狙擊手的存在,他就無從 防禦點 300WinchesterMagnum 彈的攻擊。 正當切嗣打開槍身上裝設的雙腳架,準備採取狙擊姿勢的時候,他忽然打消念 頭。他先轉動 Walthar 的槍身,對準吊臂起重機上方。 霎時,他的計劃被徹底推翻。 切嗣一邊在心中咋舌,一邊又對通話器低聲說道。「舞彌,在起重機上面。」 「……是。我這邊也目視到了。果然如你所預料。」舞彌的 AUG 狙擊槍瞄準裝 置,似乎也捕捉到了切嗣用夜視瞄準器掌握的那道人影。 在切嗣與舞彌之後,第三位窺探 Saber 與 Lancer 決鬥的監視者,現在就出現在吊 臂起重機的操縱席上。 切嗣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在聖杯戰爭剛開打的時候,與其積極參與戰鬥, 不如作壁上觀才是上上之策。如果是行事沉著的 Master,就算其他 Servant 開戰 也不會插手其中,但是絕對會趕赴戰場,用心監視吧。如果勝利者在戰鬥結束後 已經筋疲力竭的話,就可以搶入戰場坐收漁翁之利。就算事情沒有這麼順利,至 少也能打探敵人的底細。 雖然切嗣在第一時間就趕到 Saber 等人的戰鬥現場,但是他不認為觀眾會只有自 己而已。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白白放棄吊臂起重機這個最佳的監試地點,故意將 那個位置讓給後來可能會出現的新監視者。結果正如他所料,敵人完全不知道吊 臂起重機已經受到監視,佔據視野最佳的特等席。結果就在切嗣兩人面前暴露行 蹤。 話雖如此,還是一件事就連切嗣都沒料到。 切嗣再次凝神注視夜視瞄準器中淡綠色的影像。新來的監試者的身形裝扮……。 罩住全身的漆黑長袍以及臉上戴著的骷髏面具。雖然讓人難以置信,不過那個人 的確就是昨天晚上,應該已經在遠坂家宅邸的庭園裡消滅敗亡的 Assassin。 看了舞彌的使魔拍攝的影像,切嗣本來就覺得有些難以釋懷。因此即使看到應該 已經死亡的 Assassin 再度現身,他並沒有感到特別驚訝。暫且不提這件詭異的事 情,問題是據守在吊臂起重機之上的是一名 Servant 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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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現在切嗣開槍狙擊 Lancer 的主人,絕對可以置對方於死地吧。但是在此同 時,狙擊位置也會被 Assassin 察覺。Assassin 職別的戰鬥力雖然不甚優秀,但是 他好歹還是屬於 Servant 這種異常的存在。即使切嗣是魔術師也沒辦法與他相抗 衡。他不能寄望 Saber 的幫助。現在 Saber 與切嗣的距離比 Assassin 與切嗣的距 離還要遠上許多。再說 Saber 根本不知道切嗣在這裡,不可能一時之間就反應過 來。 再加上她現在正在與 Lancer 激戰。就算 Master 被殺,魔力供給斷絕,Servant 還 是能夠獨力在現世留存一段時間,所以光只是殺死 Lancer 的主人並不代表可以 立刻排除 Lancer。 如果還有什麼手段的話………令咒。 Master 令咒的命令權,不只可以命令 Servant 去做能力範圍所及的事情,只要發 出的命令,是基於與 Master 之間的協議,Servant 能夠接受的話,令咒甚至可以 實現超越英靈潛力的奇蹟。所以讓 Saber 在一瞬間移動到切嗣現在的位置,叫她 防衛 Assassin 的攻擊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樣一來,就等於害手無寸鐵的愛莉斯 菲爾被拋棄在 Lancer 的面前。 ——切嗣絞盡腦汁檢討種種可能性,很快就作出結論。雖然這是一個可以收拾 Lancer 之主的大好時機,今天晚上還是只能放過他了。 既然下定決心,切嗣就不覺得有任何遺憾。 「舞彌,妳繼續監視 Assassin。我要 觀察 Lancer。」 「了解。」切嗣輕輕嘆口氣,將 Walthar 沉重的槍身靠在雙腳架上,靜下心注視 著夜視瞄準器的影像。 既然已經無計可施,今晚的戰鬥,對切嗣來說就只是徒勞而已。如果 Saber 不要 平白使出寶具,看準時機見好就收,和愛莉斯菲爾一起逃跑的話那是最好不 過……。不過他無法寄望那位自尊心高傲的英靈,會有這樣的想法。 無論如何,有個機會可以好好確認自己手中棋子的實力也不錯。「……那麼就讓 我見識您的能耐吧,可愛的騎士王大人。」 -154:03:11 Saber 與 Lancer 的決鬥依然戰得難分難捨。 157
應該說兩人都難以忖度對方實力,一段牛刀小試結束之後,戰況終於開始呈現膠 著之勢。當然,他們畢竟是 Servant,就算只是小試身手,受到餘波衝擊,道路 被狠狠地刻出破壞的悽慘爪痕。 已經有兩棟倉庫倒塌,路面的柏油就像是田地的土壤一樣被翻開。只有成為戰場 的這一個角落,彷彿遭受到垂直震盪的大地震襲擊一般,被破壞得慘不忍睹。 在這一片荒蕪當中,Saber 與 Lancer 兩人身上毫髮無傷,互相對峙。他們彼此瞪 視,計算如何進行下一次攻擊,臉上都不見疲態。 「雖然在這場雙方都不知名號的戰鬥裡雖然沒有什麼名譽可言……。」 Lancer 對 Saber 說道。雙槍的槍頭上透出殺意,可是惟獨他的眼神依然輕鬆自在。 「無論如何,接受我的讚美吧。打到現在,竟然連一滴汗都沒流。妳雖然是一介 女流,卻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你的謙虛是多餘的,Lancer。」手中握著看不見的劍,Saber 的嘴角同樣也浮 起微笑。 「雖然不知道你的名號,可是你的槍法也很了得。你的讚美乃是我的榮幸,我就 心懷感激地接受了。」 雖然他們不知道對方的身分,在陌生的異國之地彼此對抗。但是在此時此刻,兩 人的心中確實感到心有靈犀。 雙方都以自己辛苦鍛鍊出來的力與技為傲,遇見與自身技能匹敵的敵人的話,都 毫不吝嗇於表現出自己的尊敬之意。兩位英靈都知道,彼此雙方的心中都懷抱著 這種身為戰士的驕傲。 但是——。 『遊戲到此為止了,Lancer。』不知從何處傳出的冷淡聲音響遍四周。Saber 與 愛莉斯菲爾都感到一驚。 「Lancer 的……主人!?」 愛莉斯菲爾一凜,環視四周,到處都找不到可能是 Lancer 之主的人影。說話聲 中帶著不自然的迴音,聽不出來是男性還是女性,甚至聲音從何處發出都不知 158
道,應該是使用幻術偽裝吧。敵人似乎不打算在愛莉斯菲爾等人面前現身。 『不准讓這場戰鬥再拖下去。那個 Saber 是強敵,盡快把她收拾掉。……我准許 你動用寶具。』聽見隱身不出的魔術師所說的話,Saber 的表情變得緊繃起來。 寶具……。Lancer 的主人終於催促他展現出 Servant 真正的武器。 「我明白了,吾主。」一改之前的飄逸神態,Lancer 的口氣變得嚴肅而低沉,改 變持槍的架勢。 他毫不猶豫地把左手拿著的短槍扔在腳邊。 「這麼說…那柄長槍就是 Lancer 的……!?」在 Saber 的凝視之下,緊縛的符咒 自 Lancer 右手的長槍鬆脫、落下。 那是一柄深紅色的長槍。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強大魔力,彷彿如同一道不祥的海市 蜃樓,自槍頭油然發出。 「……就是這麼一回事。接下來我要先下殺手了。」這次 Lancer 把終於露出真 面目的必殺武器用雙手重新握住,低聲說道。 Saber 同樣也放低架式,比剛才更加謹慎地計算與 Lancer 之間的距離。 寶具所發揮的效果大致區分為兩種。 一種是在說出真名的同時,會發揮出一擊必殺的強大力量的類型。Saber 的必殺 秘技就是這種類型。現在『約束的勝利之劍』 ,雖然隱藏在無形結界的保護之下。 但是只要徹底除去偽裝,大聲呼喊真名的話,她的寶劍就會釋放出光的奔流,掃 蕩千人的軍隊。正是能夠將大地化為一片焦土的攻城寶具,不可以輕易使用的最 終兵器。 相對於此,另一種就是在武器的屬性,本身已經具有寶具性質的類型。以 Saber 來說,『風王結界』就符合這種類型。這種寶具本身沒有足以殲滅敵人的效能, 但是卻是能夠將戰況導向有利於我方的「利器」。效果不甚強大,換句話說,就 是能夠自由使用。如果活用得宜的話,就結果來看還是有可能成為決定勝負的王 牌。 Lancer 的那柄紅槍究竟是屬於……。 159
應該是後者吧。Saber 如此直覺想到。Lancer 的架勢看起來是要繼續和 Saber 對 打,目前還看不出有那種下一招就要一決勝負的壓迫感。 「……。」兩人之間依舊沉默,可是緊張的氣氛卻更加倍增。雙方一點一點地移 動腳步,縮短距離。 ……先動手的是 Lancer。 一直線的突刺與,之前那如同神技般變換自在的槍之舞比起來,感覺變得呆板許 多。對方好像已經不再計算,如何與 Saber 用風王結界隱藏起來的劍保持距離。 不,甚至似乎已經放棄對 Saber 的劍保持警戒。 Saber 當然使用最一般的應對方法。她用手中的劍,輕而易舉地掃開 Lancer 的長 槍。Lancer 的這一招沒有特別沉重、也沒有特別迅速,終究只是非常平凡無奇的 一擊。但是……。 異變的開始是一陣忽然吹起的強風。 以互相衝擊在一起的長槍與劍為中心,毫無來由發出的強風狂捲而起。 「什麼!?」 Saber 大感驚訝,向後退開三步,離開 Lancer 的長槍。Lancer 則是泰然自若,依 然挺著長槍,沒有追擊過來。在看著兩人戰鬥的愛莉斯菲爾眼中,根本不曉得發 生了什麼事。 剛才的強風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並不是魔力的奔流。雖然還不知道這陣風從何 而起,不過 Saber 認為那不是來自於 Lancer 長槍的威脅。 可是覺得驚訝的只有 Saber 一人。Lancer 臉上帶著傲然冷笑,嘲弄 Saber 訝異的 表情。 「妳秘藏的寶劍可終於露餡了哪。」 「……。」 Lancer 得意地說道。Saber 則似乎不知所以然,默默不語。只有兩位當事者真正 了解剛才那短暫的怪異現象是怎麼一回事。 160
那陣風勢來自於 Saber 的劍上……。正確來說,是來自她的『風王結界』內部。 結界內壓縮到足以改變光線折射的空氣在那一剎那間洩漏出來。而且劍上束縛風 的魔力在與 Lancer 長槍交擊的那一瞬間解開了。 在那一剎那,Lancer 窺見了被破解的結界內,Saber 之劍的「真正模樣」 。Lancer 剛才所說的話就是他的長槍破解了『風王結界』的証明。 「我已經確實看見劍刃了。這樣我就不會再被看不見的劍身長度所惑。」說完, Lancer 立刻刺出一擊。 正如他所言,槍勢突然大增,攻擊趨為猛烈而確實。在掌握 Saber 的劍身長度之 後,Lancer 的槍技更加精準。只要放過其中任何一刺,就有可能導致致命的傷 害……。因為 Saber 這麼判斷,所以她無法光憑閃躲來對應,所有的槍刺都用長 劍檔格,徹底防禦。 「黃金之劍的模樣」在瞬間閃出一陣殘影。 「嗚……。」 氣壓又從風王結界中漏出,這次變成綿延不斷的狂風來回翻滾,強烈地吹動 Saber 的金髮。已經沒有什麼好懷疑了,Lancer 的紅色長槍正在削弱風王結界。每當長 劍與連續進逼的槍尖交錯,Saber 原本無形的劍,就會一瞬間露出形態。隨著動 作的接續,黃金之劍的全貌,就好像間隔零點幾秒的連續動畫般,逐漸顯露出來。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槍法的話……。」還有辦法應付……。Saber 這麼鼓舞 自己。如果是雙手操使單槍的話,就是 Saber 已經頗有心得的正常槍法。 目光敏銳的 Saber 看出,在接連不斷的連擊當中,有一次攻擊的精準度稍遜。那 一擊的話就可以不必擋開,只要轉身閃躲,接下來靠堅硬的鎧甲就可以防禦。如 果想要在死中求活,伺機反擊,這絕對就是 Saber 等待已久的大好機會。 心意已決。Saber 的長劍一翻,朝向 Lancer 的肩膀砍去。即使紅槍槍尖即將劃過 側腹,既然已經決定無視,她也不多加在意。這麼淺的攻擊會被鎧甲彈開。相對 的,Saber 的劍將會由 Lancer 的肩上一劍斜斬下來,將敵人一刀兩段……。在感 受到痛楚之前,直覺已經讓 Saber 免於慘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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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下的劍還在空中游移,Saber 卻縱身向旁邊一撲。很難說是千鈞一髮,Lancer 呼嘯而過的槍頭確實已經濺出了幾滴鮮血。 流血的是誰當然不言自明。Saber 在地上翻滾以閃躲 Lancer 的追擊,她立刻翻身 站起,牽制對手。可是眉間卻難掩痛苦的神色。 「Saber……!」先不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愛莉斯菲爾驅動魔力,對 Saber 的腹 側施展治療術。 「……謝謝妳,愛莉斯菲爾。我沒事,治療很有效。」Saber 雖然這樣說道,卻 還是用手護著腹側。可能疼痛還沒有完全消退吧。 「果然沒辦法這麼輕而易舉從妳手中搶下勝利……。」Lancer 這麼低語道。但是 他的語氣中沒有失望,反而因為高昂的興致而充滿興奮之情。 和強敵交手似乎讓這個男人打從心底覺得愉快。 Saber 雖然心中頗有不甘,咬緊牙關,但還是冷靜地在腦海中,像是把一片片拼 圖拼湊起來一樣,將一連串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逐一排列,還原真相。 鎧甲的確已經擋住 Lancer 的長槍了。但是槍頭上卻還是沾染了 Saber 的血。 不只如此,現在 Saber 的鎧甲依然沒有一點傷痕。 從此處能夠推測出來的結論就只有當長槍碰觸到鎧甲的那一瞬間,Saber 的鎧甲 消失,讓槍尖就這樣穿過的現象。Saber 雖然無法化為靈體,但是可以任意讓戰 鬥裝備的鎧甲實體化以及消失。也就是說,Saber 的鎧甲是用魔力組織而成,而 不是像愛莉斯菲爾購買的衣裳那樣,是真實的實體。 再加上風王結界令人匪夷所思的 織風的結界才會發生破綻。
裂……。只有和 Lancer 長槍交擊的時候,編
「……原來如此。我已經看出那柄長槍的秘密了,Lancer。」Saber 低聲說道。 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遇見的強敵有多難纏。 那柄紅色的長槍可以阻斷魔力。 可是其效力還沒有強大到會破壞根基,徹底解除魔力的效果。現在 Saber 的鎧甲 162
還存在,風王結界的運作也沒有任何問題。長槍的效果只有接觸槍刃的一瞬間而 已。長槍只有在那一剎那,才會截斷魔力的流動,讓魔力無效化吧。 這項寶具的確沒有特別強大的破壞力,不過已經足以構成威脅了。Servant 武裝 的優劣之分,可以說取決於武器上帶有的魔力或是魔術效能。因此面對這位槍 兵,Servant 的武裝愈強大,其優勢愈容易被推翻。 「如果妳想要依靠那件鎧甲的防禦力的話,我看還是免了吧,Saber。在我的長 槍之前,妳就像是沒穿衣服一樣。」面對 Lancer 調侃般的話語,Saber 嗤之以鼻。 「只是破解鎧甲而已,就讓你這樣得意忘形嗎?」既然已經知道 Lancer 長槍的 威脅所在,Saber 心中更無畏懼之意。局勢還是平分秋色。 此時,覆蓋著 Saber 全身的銀色甲冑,忽然如同水花一般四散紛飛。愛莉斯菲爾 驚訝地吸了一口氣;Lancer 則是露出警戒的眼神。胸甲、腕甲、長裙狀的腿甲以 致於護足,沒有一件留下。Saber 自己卸下了甲冑。隨著清脆的金屬聲響而崩散 的鎧甲斷片,失去 Saber 供給的魔力,立刻如雲霞般消失殆盡。 「既然那柄長槍無法防禦,那就只要在防禦之前先斬殺你。覺悟吧,Lancer。」 身穿藍色單衣的輕裝打扮,Saber 再次擺出架勢。她將長劍放低,劍刃向後盪去, 以上半身的姿勢與 Lancer 對峙。這個架勢是已經不在乎防禦,只求用全身的力 氣使出由下而上的斜斬,將對手一擊必殺的架勢。 任誰都看得出來 Saber 已經做好準備,要以接下來這捨身一擊決定勝負。 「看來妳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打算來個一招定江山是嗎?」Lancer 好像看到了 什麼令他懷念的事情,露出滿足的神情。但是他的語氣當中明顯透露出緊張的情 緒。 褪下鎧甲的 Saber 不只動作變快而已。現在她還能把編織以及維持鎧甲所需的魔 力,全數灌注在攻擊當中。對擁有『魔力放出』技能的 Saber 來說,這層意義很 大。 所謂的的『魔力放出』 ,就是利用高壓將魔力儲存在手中的武器或是自己的四肢, 能夠瞬間,朝任一方向噴射,藉以大幅提升運動能力的強大技巧。這意思等於是 Saber 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會因為魔力而帶有噴射氣流一般。就體格上來說只 不過是個嬌小少女的她,之所以能夠輕鬆揮舞大劍,發揮強悍戰士的戰鬥方式, 其祕訣也是在此。 163
Saber 能夠將剩餘的魔力,全數轉化為近身戰的機動力。如果她連維持鎧甲所需 的魔力都使用在『魔力放出』的話,其力量以及速度少說也能增加六成……。破 壞力已經可以讓她使出足以一擊必殺的攻擊。 以捨棄防禦力的優勢,來彌補防禦力被剝奪的劣勢。這就是 Saber 為了對付 Lancer 的「破壞之槍」所做出的結論。 「我並不討厭妳的那份勇敢還有果斷的決心……。」Lancer 如同面對猛牛的鬥牛 士一般,踩著故意刺激對方似的輕快腳步不停往側邊移動位置 。 「但是我可以現在就告訴妳……。這將是妳的失策,Saber。」 Saber 不為 Lancer 的話語所惑,冷笑回應道。「這可說不定。有什麼建言,等你 受了接下來這招之後再說吧。」 Lancer 自己想必也很清楚。面對 Saber 接下來的突擊,長槍對劍在攻擊範圍上的 優勢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不能掌握 Saber 的速度,等著自己的就是一刀兩斷的 下場。 Saber 一邊冷靜地注視著對手的輕盈的步伐,一邊計算出劍的時機。Lancer 現在 一定在從她全身散發出的魔力密度,來估算 Saber 衝刺的速度吧。可是除此之外, 她還另有妙計……。 Lancer 的運足稍微…只有稍稍一點…變遲鈍了。 柏油路翻起,腳下的地面變成如同石子地一般。在地上似乎有少許障礙物,讓 Lancer 的下盤力道一滯,動作稍有停頓。Saber 沒有放過這一瞬間。 大氣磅地一聲發出破裂的咆哮。之前還是無形不可視的黃金寶劍的光華讓黑夜化 為白晝。 壓縮大氣,曲折光線以迷惑敵人的『風王結界』另外還有一個次要的用途。在解 開結界的那一瞬間,把利用超高壓力所凝聚的空氣變成狂風,往敵人一擊轟過 去,只能使用一次的遠距離攻擊。 現在 Saber 的妙計是這一招的變化招數。故意大大揮起劍,讓劍尖擺到背後的架 164
勢的意圖……就是為了提高衝刺的速度。 大氣的噴射流由黃金之劍解放,朝 Saber 的正後方爆發。噴射氣流再加上 Saber 捨棄鎧甲,用渾身力道使出的『魔力放出』使她的身體化為超音速的砲彈。 Saber 此時的速度,實上已經達到普通前進速度的三倍。不管是迎擊或是迴避, 在 Saber 踏出腳步的時點都已經來不及了。即使 Lancer 的長槍可能會重創 Saber, 在那一剎那間他也會一擊斃命吧。這一招簡直就是帶著粉身碎骨的決心,捨身以 求必勝的僅只一劍的斬擊。數倍於音速的超超高速,刺突破大氣層的障壁,衝擊 波將周圍的殘垣斷瓦如同樹葉一般吹起。 Lancer 沒有動作。紅色槍尖一動也不動,好像已經放棄迎擊一樣。 取而代之做出動作的是……他的腳。 在極度集中的意識當中,比一剎那還要短暫的時間流逝被拉長,變得流動緩慢。 這時候 Saber 驚覺到,Lancer 的破綻是偽裝的。他不是偶然踏錯,而是事先為了 站在那個位置而停下腳步。 也就是說,那裡是 Lancer 計畫的必勝位置……他從雙槍換持單槍時,扔下左手 短槍的地點。 Saber 的腦海中回想起 Lancer 說的話。 「這是妳的失策」就在此時,Saber 看見掌 握必勝之機的 Lancer 面露淒厲的笑容。他的眼神比語言更加明白道出…『妳的 這個失誤,我要定了』。 Lancer 不是用提槍的手腕,而是用腳尖踢起砂石。被踢起在空中的不只有砂礫而 已,還有剛才 Lancer 拋下的短槍。彈起在空中的短槍,頭正對著 Saber 的方向。 與長槍一樣包覆住一整柄槍的咒縛已經解開,露出底下的黃色槍身。 Saber 的第六感,超越理論思考的天生戰鬥判斷讓自己的失策真相大白。 用槍的正當戰法就是兩手一槍。這個先入為主的觀念就是一個陷阱。她把左右兩 手各操一槍的技巧只當成欺敵的手段看待。 如果那本來就是 Lancer 的正道的話……。 如果那位 Servant,本就是以「雙魔槍」的槍手而名震天下的英靈的話……。沒 165
錯,所謂的寶具……絕對不一定只有單獨一件。 Saber 已經連減速都不行,只能直線前進。Lancer 踢起的黃色短槍頭上瀰漫著不 劣於紅色長槍的恐怖魔力,對著 Saber 虎視眈眈,等待著一瞬間之後,刺穿 Saber 咽喉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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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e/Zero Act04 -153:59:42 「……不妙阿。情況真的很不妙。」從冬木大橋拱型鋼骨上眺望倉庫街之戰的 Rider 低聲喃喃說道,站起身子。 「什、什麼不妙?」看到巨漢 Servant 第一次露出的焦躁表情,讓韋伯心中七上 八下。他維持攀附著鋼骨的姿勢問道。 「Lancer 那傢伙使出絕招了。他想要速戰速決。」 「不…這樣不是很好嗎……。」 「笨蛋,你在胡說什麼?」鏮地一聲。Rider 踏得腳下的鋼骨鏗鏮作響。全身緊 貼住鋼骨的韋伯被這股搖晃給震到骨子裡去,差點又慘叫出聲。 「朕本來想多幾個人到齊之前先看看情況的。可是再這樣下去,Saber 就有可能 被淘汰出局。等到事情發生就來不及了。」 「來、來、來不及……?你不是計畫等那些人殺得兩敗俱傷之後再攻擊嗎?」 「……小子你阿,朕不知道你是哪裡搞錯了……。」Rider 皺起雙眉,好像看到 不好笑的小丑表演,大感掃興地低頭看著腳邊的主人。 「朕確實是希望其他 Servant 出面接受 Lancer 的挑戰。這還用說嗎?與其一個一 個找,一次對付全部的人不是比較省事省力嗎?」 「……。」韋伯忘了應該要回話。自己與這位膽大包天的英靈之間認知的落差讓 他啞口無言。 「一次……對付全部?」 「當然。與不同時代的英雄豪傑交手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而且還有六個人之 多,當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自 Rider 的喉嚨中發出凶猛又危險的低嘯,好像 雄獅的低鳴一樣。可是嘴角吊起的表情看起來,又像是在笑。韋伯知道這是這個 男人獨特的低笑。 167
「現在眼前的 Saber 還有 Lancer,就連他們兩人都是讓人如此熱血沸騰的偉丈 夫。朕很中意他們,讓他們喪命就太可惜了。」 「你不讓他們死怎麼行?聖杯戰爭就是互相殘呀哇哇!!」韋伯半歇斯底里地訓 斥 Rider。可憐他的聲音因為一擊彈額頭而被打斷。 「勝利而不亡之;支配而不辱之。這才是真正的「征服」啊!」Rider 挺起胸膛 大聲說完,拔出腰際的配劍,對著虛空一劍劈開空間。 翻騰的魔力隨即奔流而出,一具燦然生輝的大型寶具,隨著魔力的奔流現世。韋 伯幾乎被四周捲起的狂風吹走。他忍著不發出慘叫聲,死命抱住鋼骨。 「參觀到此結束了。我們也出發吧,小子。」話聲剛落,Rider 翻起斗篷,縱身 一躍乘坐上那具寶具。 「笨蛋笨蛋笨蛋!你的行為簡直是莫名奇妙!」 「嗯?你不高興的話,要留在這裡看嗎?」 「我要去!你這笨蛋,帶我一起去!」 「很好,這樣才配當朕的主人。」Rider 豪爽地放聲大笑,輕輕地拎起韋伯的衣 領,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就是現在。奔馳吧,神威的車輪(GordiasWheel)!」征服王的寶具發出震耳雷 鳴,回應他的呼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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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捲的狂風、生與死的交錯。 身形交錯的劍士與槍兵之間,綻放出一朵鮮豔無比的大紅色血花。——然後在一 瞬間凋零。 Saber 奔馳而過後靜止不動。在同一時間,兩人轉身。 雙方都還屹立不搖,沒有喪失與敵人對抗的意志。兩位英靈都還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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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負尚未分曉的原因,是因為 Saber 在最後的最後,即時對情勢作出判斷,勉強 讓她還有時機可以使衝刺的軌道,產生分毫的偏移。 結果,原本等待著要刺穿 Saber 的黃色短槍沒有刺進她的胸口,只有戳到她的左 手腕。同時她手中揮起的黃金寶劍同樣也稍微一滑,沒有傷到 Lancer 的要害。 斬擊的劍尖所捕捉到的是 Lancer 的左腕……。兩人很偶然地都在同一部位負傷。 只是不知道損傷的代價究竟是否對等? 「妳還真是難纏,不肯痛痛快快地落敗哪。……那份頑強不屈真的非常了不起。」 Lancer 浮起悽愴的笑容看著 Saber,對手肘裡被刮下一塊肉的傷勢好像一點都不 以為意。 果然,Lancer 的傷勢彷彿在看影片倒帶一般,自動癒合復原,完全沒有留下一點 痕跡。以 Servant 本身的治癒能力來說,回復速度實在太快。應該是目前尚藏身 於暗處,觀看戰況的 Lancer 之主施展了治癒魔術吧。 和 Lancer 不同,Saber 端正的美貌上難掩痛苦以及焦急的神色。 Lancer 的槍只是浮在半空中,與 Saber 兩手緊握著劍柄的長劍威力當然不同。 Saber 下臂被短槍刺穿的傷勢比 Lancer 還要輕。至少外表看起來是這樣。 「……愛莉斯菲爾,請妳也為我治療。」 「我已經施展了!明明都經用了,為什麼……。」比起受傷的 Saber 本人,在後 方支援的愛莉斯菲爾更顯得倉皇失措。 愛莉斯菲爾毫無疑問絕對是最優秀的魔術師。遑論修煉的密度以及難度,她的身 體,本來就是針對強化魔道,而「設計出來的被創造物」。使用治癒魔術這等小 事不可能會出錯。萬一就算真的失敗了,愛莉斯菲爾自己也會知道。 但是……。 「治癒魔術的確有產生效用。Saber,妳現在應該就已經是,完全回復的狀態才 對。」 「……。」Saber 一邊謹慎注意 Lancer 的一舉一動,一邊凝視左手腕的傷口。出 血不多,看起來應該是很淺的小傷,麻煩的是肌腱被切斷。五指當中最重要的拇 指無法活動。這樣一來,她就無法用足夠的握力持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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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ber 也知道愛莉斯菲爾做事絕對不會有問題。但是手腕的傷口卻沒有癒合。左 手的拇指好像是她天生的殘疾,完全無法動彈。 見 Saber 不攻過來,Lancer 以從容不迫的姿勢,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黃色短槍。 「妳很聰明,知道在我的『破魔紅薔薇』(GaeDearg)之前鎧甲無用。」大概是判 斷已經給對方知道效能之後,沒有必要再隱藏吧。Lancer 毫不在乎地說出自己寶 具的真名。 「可是,捨去鎧甲卻是妳的判斷疏忽。如果沒有脫去鎧甲的話,妳就能夠擋下『必 滅黃薔薇』(GaeBuidhe)了吧。」Lancer 一邊說道,一邊將左手的長槍以及右手 的短槍各自像是展翅般高高舉起。那副架勢和戰鬥剛開始時一模一樣。那架勢並 不是欺騙敵人,而是那位戰士,在歷經熾烈的鍛鍊之後,所練就的獨門戰法。 「原來如此……一旦被刺中,傷口就絕對不會癒合的詛咒之槍。我應該更早發覺 的……。」 斬斷魔力的紅色長槍,以及帶有詛咒的黃色短槍,在加上左眼能夠迷惑女性的一 點哭痣。有了這些條件就很容易判斷出來。他的威名名列於蓋爾特的英雄傳說 中,以傳承的區分來說,與亞瑟王傳說還有幾分關係。Saber 本人在此之前都沒 有察覺反而才是不可思議。 「飛納歐騎士團當中,最頂尖的戰士……『燦爛的美貌』迪爾穆德。沒想到我竟 然有幸與你交手。」 「這就是這場聖杯戰爭的奇妙之處吧。……可是覺得榮耀萬分的是我才對。只要 是超越時空,被選召到『英靈之座』的人,任誰都不可能看錯那柄黃金之劍。」 第四次聖杯戰爭中參戰的 Lancer 的 Servant……蓋爾特的英靈,迪爾穆德・歐迪 那。真實身分終於被識破的 Lancer,反而露出爽朗的表情,眼神稍斜,說道。 「與那位名滿天下的騎士王交戰,還能搶下一城。呵呵,看來我也還不賴嘛。」 只要成為英靈,從時間序列中被隔離的他們,便不會受到歷史發生前後的拘束。 只要在受召喚的時代,當中是屬於過去的傳說,就算是比時代自己更後世的英 雄,他們也擁有相關的知識。迪爾穆德也知道,之後將他的故鄉帶向光榮之路的 亞瑟王傳說。 「好了,現在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名號,終於可以一名騎士的身分,進行正式的比 170
鬥。……還是說一隻手被廢之後再戰讓妳覺得不滿嗎?Saber。」 「別說笑了。這種程度的手傷就讓敵人噓寒問暖,這對我才是奇恥大辱。」Saber 毅然放聲說道,可是在她心中卻不禁咬牙痛悔。 「只是一刺,代價太高了……。」Saber 再次編織魔力,以白銀鎧甲罩身。面對 Lancer 的『破魔紅薔薇』依然只是平白浪費魔力而已,可是卻能夠用來防禦更加 致命的『必滅黃薔薇』。周圍的大氣,也再次被吸收在風王結界裡,將黃金寶劍 收入無形的劍鞘當中。 黃槍的詛咒,用盡一切辦法都無法治癒,恐怕如果不破壞那柄槍,或是打倒持有 槍的迪爾穆德,就無法解咒。Saber 必須用剩下的右手擊破 Lancer 的雙槍才行。 只要有『魔力放出』的輔助,只用右手持劍並非難事。可是如果不能運用雙手以 渾身的力道使出斬擊的話,就無法施展她的必殺絕技『約束的勝利之劍』。但 是……事態至此,Saber 的鬥志非但不見稍減,反而更加旺盛。 將兩具寶具的其中之一用來牽制敵人,讓對方完全疏於防備另一支寶具的縝密謀 略。在 Saber 心中對 Lancer 策略的讚賞之意,更甚於被算計的憤怒。眼前的敵人 堪稱強敵。 在聖杯戰爭的第一場戰鬥就遇上這樣無可挑剔的絕佳敵手。身為一生為劍而活的 武者,豈能不為這種邂逅感到激昂?自己與眼前的迪爾穆德・歐迪那的競爭恐怕 不只是比拚武藝,還是一場必須考驗智謀戰略的極限戰鬥吧。 Saber 心中的振奮昂揚雖然沒有以語言表達,但是 Lancer 也已經感受到了。面露 滿足笑意的他,事實上在內心裡也和 Saber 一樣。本來『必滅黃薔薇』的奇襲是 他認為絕對可以打倒對方的陷阱,可是 Saber 只付出一支左手為代價,就克服陷 阱,讓他感到非常敬畏。這場戰爭的勝利價值,變得更加崇高,也讓他覺得欣喜 不已。 兩位騎士英靈就連在戰鬥精神方面都很相似、能夠彼此交心。 「覺悟吧,Saber。下一招就要妳的命。」 「等到那時候你還活著的話再說吧,Lancer。」兩人彼此撂下桀傲不遜的挑釁話 語,一邊算計對方的必殺攻擊,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縮短雙方距離。 神劍與魔槍一觸即發。 171
就在此時,冰冷而澄澈的壓迫感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轟雷巨響打破。 「……!!」Saber 與 Lancer 兩人同時轉頭往東南方的天空凝神望去。發出巨響 的來源很明顯,一定就是那個一邊在夜空中發出交錯縱橫的紫電閃光,一邊從天 空朝著兩人直線奔來的物體。 愕然的愛莉斯菲爾說出了她心中的驚訝。「……戰車……?」 如果光從外觀上判斷的話,那是一輛造型古典的雙騎戰車。綁在車轅上的不是戰 馬,而是兩頭筋肉發達,極為強壯而健美的公牛。公牛的鐵蹄踢著一無所有的虛 空,拉著裝飾華麗的戰車直奔而來。 不對,牠們不光是浮在空中而已。戰車的車輪發出轆轆轉動聲,兩頭公牛蹄下踢 踏的不是大地,而是耀眼的閃電。 牛蹄以及車輪每一次「蹬踏」虛空,紫色閃電就會劃出蛛網狀的觸手,發出轟轟 的雷聲撼動大氣。每一次巨響放出的魔力壓力,都足以匹敵 Saber 或 Lancer 使出 的全力一擊。 如此怪異的現象、如此強大的魔力釋出,絕對是 Servant 的寶具沒錯。不用想都 知道,意圖介入 Saber 與 Lancer 之間對決的第三名 Servant 出現了。 「……。」Saber 和 Lancer 兩人都神色凝重地,瞪視這輛不請自來的戰車。不只 愛莉斯菲爾,就連尚未露出廬山真面目的 Lancer 之主,也同樣感覺到戰慄吧。 挾帶著如此強盛的雷氣,對方應該是雷神或是類似由來的存在。然而說到與公牛 有關係的雷神,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奧林波斯的至高神。當然,那位神祇更甚於英 靈等級之上,所以不可能是祂。不過就算那位英靈只是祂的眷屬,也絕對是極為 可怕的威脅。 奔馳在雷電上的戰車,高姿態地在 Saber 以及 Lancer 頭頂上的天空中盤旋之後, 減低速度降落在地上。位置正好在對峙的兩位英靈正中央,擋住雙方鋒刃的位 置。在著地的同時,耀眼的雷光退去,一名彪形大漢,威風凜凜地挺立在駕駛座 上。 「雙方都放下武器,你們現在正在王的跟前!」巨漢不疾不徐地大聲說道。音量 直比在戰車天際出現,奔馳時的雷鳴聲。他的雙眼炯炯有神,光是氣魄好像就足 以逼退彼此對峙的寶劍以及長槍。 172
當然,Saber 與 Lancer 兩人各自都是名聲享譽天下的英靈,氣度過人,不會只因 為別人大聲咆哮就退縮。但是一旦知道剛現身的英靈的目的不是襲擊,單純只是 為了干擾 Saber 與 Lancer 的對決而出手妨礙,兩人還是因為不知其意圖而不得不 感到躊躇。 見已經壓制了兩人的氣勢,巨漢騎者態度嚴正地繼續說道。「朕名為征服王伊斯 坎達爾。在此次聖杯戰爭當中獲得 Rider 之座而現世。」 在場所有人這次更是驚訝不已。聖杯戰爭的戰場上真名乃是攻略關鍵,不可能會 有 Servant 自報真名。然而所有人當中最是受到打擊的,便是在 Rider 身邊,蹲 在駕駛座上的韋伯。 「你,你到底腦子裡在想什麼阿?你這笨蛋~~~~~~~~~~!!!!!」韋伯因為 過度慌亂,就連他對 Rider 巨大身軀的恐懼感都已經遺忘。他一邊尖聲叫喚,一 邊抓住征服王的斗篷。 啪地一聲。無情的彈額頭聲響遍夜空,抗議的尖叫聲陷入沉默當中。除了右手中 指以外,Rider 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轉頭看著左右的 Saber 與 Lancer,向 兩人問道。 「雖然是為了追求聖杯,彼此競爭才與汝等相會。……但是在動手之前,首先有 件事要先一問。朕不知道汝等對聖杯有什麼願望,可是現在好好想一想吧。那個 願望比起吞食天地的偉大願望還更加重要麼?」 Saber 雖然不知道對方提出這個問題想要說什麼。可是她直覺地感到對方的真正 意圖中有所不軌,不禁怒上眉梢。 「你這傢伙……到底想說什麼?」 「嗯,簡單說來的話……。」Rider 說到這裡,態度依然威嚴,口氣卻突然轉變 為莫名的輕鬆和善。 「汝等要不要臣服於朕之下,將聖杯讓給朕呢?這樣的話,朕就會將汝等當成摯 友禮遇,將征服世界的快意與汝等分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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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提案實在太過異想天開,Saber 已經氣到覺得有點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在對 面的 Lancer 似乎也還摸不著頭緒,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確是不凡的英靈。在人類的歷史當中,沒有哪一個人比他更 接近實現征服世界的野心夢想。 即使如此這種駭人的提案,又是另一回事。突然跑出來大聲自報名號,最後連打 都沒有打過就要求別人服從。這種破天荒的行為,簡直根本不把聖杯戰爭的規範 當做一回事。讓人難以判斷這究竟是英明的決定還是愚蠢的行為。 「這個嘛……膽敢先報上名號的氣魄我是覺得很佩服啦……。可是我不能答應你 的提案。」Lancer 帶著苦笑搖搖頭,但是他的眼神卻沒有一絲笑意。如同刀鋒般 銳利的恫嚇眼神直接對上征服王的睥睨,爆出火花。 「我只會將聖杯獻給在今生交換誓言的新君主。絕對不是你,Rider。」 「……再說,你就是為了要闡述此等無稽戲言才妨礙我與 Lancer 的對決嗎?」 Saber 跟在 Lancer 之後如此說道,與俊美的槍兵不同,在她的臉上連笑容都沒有。 對個性嚴肅認真的她來說,Rider 提案本身就已經讓她覺得非常不高興。 「你的玩笑太過分了,征服王。身為騎士,這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污辱。」面對 Saber 與 Lancer 雙方充滿強烈敵意的眼神,Rider 好像有點困窘似地咕噥了一聲, 骨節突起的拳頭按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搓揉。動作雖然看起來讓人逗趣,但是卻一 點都不減他威風凜凜的態度,真是一個存在感極為特殊的人。 「……待遇可以再商量喔?」 「「囉唆!」」Rider 還想要提出要求,試圖攏絡兩人。Saber 與 Lancer 則是異口 同聲拒絕。Saber 更是不悅地補充說道。 「再說我也是一國之主,肩負著整個大不列顛。任憑你這王者再偉大,我也不可 能投靠在你之下。」 「喔?妳說妳是不列顛之王?」Rider 似乎對 Saber 的發言非常有興趣,誇張地 揚起眉毛。 「真讓人驚訝,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騎士王竟然是這樣一位小姑娘。」 「……嘗一嘗這位小姑娘的一劍如何?征服王。」 174
Saber 沉聲說道,手中長劍擺出架勢。雖然左手還是沒有握力,只是用四隻手指 輕搭在劍柄上。但是劍身上散發出的鬥氣比對抗 Lancer 時更加強烈。Rider 皺起 眉頭,深深嘆口氣。 「交涉決裂嗎?真是可惜阿,實在太讓人遺憾了。」Rider 喃喃說道,低下頭來, 眼神正好與從腳邊向上看的怨恨視線對個正着。 「Ri、derrrrrrrrrrrrrr………。」因為額頭高高腫起的疼痛,以及更甚於此的淒涼 以及怨懟,讓韋伯的語調極為低沉而嘶啞。 「看你幹了什麼好事。還說什麼征服不征服的,結果還不是搞得人人喊打……。 難不成你真的以為可以把 Saber 和 Lancer 收為手下嗎?」 巨漢 Servant 放聲大笑, 對主人的質問一笑置之,一點歉疚之意都沒有。 「這個嘛,不是有人說凡事都要勇於嘗試嗎?」 「因為凡事都要勇於嘗試,所以你就自曝真名嗎!?」惱怒至極的韋伯一邊用無 縛雞之力的兩隻拳頭,砰砰連續敲打昂然挺立的 Rider 的胸甲,一邊抽著鼻子啜 泣。看著眼前讓人鼻酸的一幕,愛莉斯菲爾的心中感到一種既不是輕蔑,也 不是同情,難以言喻的尷尬感覺。 這樣莫名的舒緩氣氛……。 『是嗎,竟然偏偏是你……。』……因為一道如同來自地獄深處一般的怨恨聲音 又再次凍結。 說話的是現在還隱而未出的 Lancer 之主。自從催促自己的 Servant 使用寶具之後 又不再說話,靜靜觀戰的那個男人,亦或是女人不知道有什麼企圖,現在突然插 嘴說話。而且口氣與剛才截然不同,語調中充滿著赤裸裸的憎恨之意,讓人一聽 就知道其中必有隱情。 『我還在想你究竟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膽敢偷走我的聖遺物……沒想到你竟然 是打著自己參加聖杯戰爭的主意啊。韋伯・貝爾維特先生。』被這道怨恨語氣的 聲音呼喚姓名,韋伯終於發覺那份憎惡的對象是自己,不只如此,他也發覺那聲 音的主人是誰。 「阿……嗚……。」之前怎麼都沒有想到。如果是能夠在時鐘塔擔任講師的人物, 就算在伊斯坎達爾的斗篷遭竊之後,當然還是可以準備其他英靈的聖遺物不是 175
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男人這次就一定會成為韋伯的仇敵,阻擋在他面前。 事情會有這樣的發展一點都不奇怪。 『遺憾哪,委實讓人感到遺憾。我很希望自己可愛的學生可以過得幸福快樂呢。 韋伯,像你這樣的庸才本來應該就像個庸才一樣,過著凡庸而和平的人生才是 阿。』聲音為幻術所混淆,不知出自何處。可是韋伯已經清楚地感覺到那種他以 前體會過數次的反胃感覺……講師肯尼斯・艾梅羅伊・亞奇波特那張冷峻的白細 臉孔,參雜著侮蔑與憐憫的藍色眼眸由頭頂上俯視自己的感覺。 韋伯很想回兩句機伶的場面話嘲諷他。自己已經捷足先登,成功讓英靈伊斯坎達 爾成為自己的 Servant 了。這不是為長久以來在時鐘塔受的屈辱痛痛快快地報了 一箭之仇嗎? 沒錯。我們已經不是導師與學生的關係了。現在他是不折不扣的真正敵人。自己 可以盡量恨他,甚至可以要了他的命。現在兩人的關係讓他可以這麼做。 可是對對方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韋伯在時鐘塔度過的幾個年頭,無時無刻不對那位傲慢的講師感到痛恨,甚至有 幾次想動手殺人。……但是相反的,這是他是第一次接受到對方的敵意。少年現 在初次體會到何謂真正的魔術師帶著殺意的眼神。說話的人很敏銳地看出韋伯因 為恐懼而渾身僵硬。用一抹冰冷地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語調,好像是在嘲弄對方 似地繼續說道。 『真是拿你沒辦法阿,韋伯先生。對你,我就特別開一堂課外的學習課程吧。把 魔術師彼此殘殺的真正意義……那種恐怖與痛苦徹徹底底地傳授給你。你應該要 覺得很光榮。』 事實上,韋伯早就已經嚇得動彈不得了。他甚至沒有心情感覺到被羞辱。 真正的魔術師所代表的意義就是看破死亡。韋伯以往只是在字面上知道這條大原 則,現在他終於親身體會到了。那個男人不知從何處投射而來的視線就是這麼樣 地恐怖而致命。韋伯從來都不知道,魔術師在心中湧起殺意會是如此決定性的「死 亡宣告」。 就在此時,有一股強而有力的溫暖包住了少年獨自忍受著恐懼,不停顫抖的細瘦 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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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堅實、龐大又溫暖的觸感讓少年自己也嚇了一跳。巨漢 Servant 的巨靈大 掌……對身材矮小的 Master 來說,那五隻骨節突出的粗壯手指原本只會讓他感 到畏懼而已。 「喂,魔術師阿。照這樣聽來,你原本好像想要代替這小子當朕的 Master 是吧。」 Rider 對著不知藏身於何處的 Lancer 之主叫喚,表情一變,露出邪惡的憐憫笑容。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笑掉別人大牙啦。能夠成為朕之主人的人必須是要 與朕並肩馳騁於戰場上的男子漢。就連露出真面目都不敢的膽小鬼,豈夠資格當 朕的主人。」 「……。」 在一陣無言的沉默之下,只有無形之人的怒氣,傳播在夜晚的空氣當中。Rider 縱聲大笑,這次對著無人的夜空,提高音量大聲說道。 「喂!其他還有吧,那些隱藏在黑暗中偷看的傢伙們!」Saber 與 Lancer 聽見他 的話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這是怎麼一回事,Rider?」Saber 問道。征服王則是帶著滿臉的笑容,對 她豎起大拇指。 「Saber,還有 Lancer 阿。汝等光明正大的競技著實精采萬分。汝等的戰鬥如此 澄澈激昂,被吸引出來的英靈想必不會只有朕一個人吧。」 愛莉斯菲爾心中一直擔心,是不是藏身在某處的切嗣被發現,不過看來 Rider 的 意思只是在說 Servant 而已。Rider 再一次用響徹天際的嗓門對著周圍大聲呼喚。 「丟臉,真是丟臉哪!諸位齊聚在冬木的英雄豪傑們。看到這位 Saber 與 Lancer 所展露的豪邁氣概,難道你們膽敢說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雖然擁有值得驕傲的真 名,如果從頭到尾只是鬼鬼祟祟地躲起來偷看的話,那也不過只是懦夫一名而 已。英靈們聽到了都會搖頭哪。嗯嗯!?」語畢又是一陣豪爽的大笑之後,Rider 稍微側著脖子,露出冷笑,用極為挑釁的眼神環視四周。 「現在!受聖杯所選召的英靈全部到這裡集合。至此還不敢露面的懦夫就要接受 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輕視!」 Rider 熱力四射的演說甚至傳到在貨櫃集散場,利用夜視瞄準器觀看一切的切嗣 177
耳裡。想必在同樣相反方向監視的舞彌一定也聽見了吧。 太古英靈的思考迴路,遠遠超出切嗣的理解之外,他已經想嘆氣都嘆不出來了。 「……世界竟然曾經幾乎被那種笨蛋給征服嗎?」 「……。」在通話器彼端的舞彌似乎也是無言以對。 和切嗣與舞彌一樣,經由在暗地監視狀況的 Assassin 的視覺與聽覺,坐鎮在遙遠 彼方的冬木教會之中的言峰綺禮同樣也看見、聽見了 Rider 的一言一行。綺禮將 自己見聞的所有詳細狀況經由身旁的寶石通信機,轉述給遠坂時臣知道。 「……這下可不妙了。」從黃銅製的喇叭中,傳出來自遠方遠坂家的苦澀言語。 雖然知道對方不在眼前,綺禮還是皺眉頷首。 「的確不妙。」時臣和綺禮都無法像切嗣一樣對 Rider 的發言嗤之以鼻。那是因 為他們兩個人心裡都知道,有一位英靈偏偏對於這種類型的激將法,絕對不可能 坐視不管。
-153:53:08 在 Rider 咆哮了一陣之後,緊接著出現一道金黃色的光芒。 那道刺眼的金光雖然有一點嚇到眾人,但是在場所有人心中都已經不覺得驚訝 了。不用說,現在現身的人一定就是受到 Rider 的挑釁,而出面的第四位 Servant。 讓眾人覺得可怕的,反而是從聖杯戰爭剛揭幕的這場戰鬥,開始就已經有四名 Servant 齊聚在一起。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推測接下來事態會如何發展。 金色的光芒最終降臨在離地十餘公尺高的路燈頂端,化為一道身著閃耀盔甲的挺 拔人影。看到那人絢爛耀眼的容貌,韋伯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那個人是……。」 雖然以前看到他的時候只有短短一瞬間,但是那人的存在感如此強烈,韋伯不可 能認錯人。悠然挺立在挑高路燈上的人就是昨天晚上展現出壓倒性的破壞力,將 入侵遠坂家的 Assassin 葬送在黑暗中的神祕 Servant。 包裹住全身的沉重盔甲看起來不像是 Caster。而且如果他是回應 Rider 的呼喚而 178
出現的話,這就證明他具有將挑釁的言語,判斷為一種挑釁的理性,也就是說他 不是瘋狂化的 Berserker。 「沒想到一個晚上竟然會冒出兩個無恥之徒,無視於本王的存在而自稱為王哪。」 開口第一句話,金黃色的英靈就面露極為不悅的冷笑,鄙夷地睥睨著底下對著的 三位 Servant。傲慢的態度與口氣和征服王相仿,但是卻又完全不同。征服王的 聲音以及眼神沒有他那麼冷酷無情。 Rider 似乎也沒有料到,竟然會出現一個比自己還要咄咄逼人的對手,好像有些 驚訝,困惑地搔搔下顎。 「這可真讓人為難了……。朕伊斯坎達爾正是舉世皆知的征服王沒錯阿。」 「愚蠢之徒。真正的王者英雄,天上天下唯有本王一人。其他人都只不過是一群 烏合雜種而已。」Archer 二話不說就撂下這段極其藐視他人的宣言。就連 Saber 聽到這句話都臉色大變,但是 Rider 卻好像只是寬容地聽過就罷,莫可奈何地嘆 了一口氣。 「既然你把別人說得這麼難聽,那就先報上名來如何?如果你也是一國之君的 話,應該不會不敢說出自己的威名吧。」Rider 這樣開玩笑地回嘴說道。Archer 鮮紅雙眸中的狂傲怒意愈來愈盛,瞪視著眼下的彪形大漢。 「這是在問話嗎?卑賤雜種竟敢對本王問話?」只要依照常理判斷,就會覺得 Rider 說的話似乎比較有道理。不過從 Archer 的觀點來看,這似乎是大大的不敬。 這和企圖隱藏真名的算計行為屬於完全不同的領域,單純只是因為情緒化的怒 氣,金黃色的英靈開始毫不掩飾地散發出殺意。 「有幸拜謁本王,竟然還敢說不識本王的尊容。此等蒙昧之輩,不值得留命在這 世上。」Archer 斷然說道。在他左右的空間油然生出如同海市蜃樓般的歪曲…… 下一秒鐘,雪亮的兵刃忽然出現在虛空當中。 沒有劍鞘的劍,還有長槍。兩件武器的裝飾都美麗地動人心魄,非但如此,它們 還釋放出難以掩飾的強烈魔力。很明顯這些兵器不是一般的武具,而是寶具。 昨天晚上曾經在遠坂邸監視的人全部都明白,這正是昨天晚上發生的怪異狀 況——昨天晚上單方面地將 Assassin 抹殺的神祕攻擊再次重現。 「……!」 179
韋伯感到萬分恐懼。Lancer 不見人影的 Master 則是為之屏息。在遠方監視的切 嗣與舞彌同樣也緊張地渾身緊繃。 然而,另外還有一名男人……與 Rider 和韋伯相同,有一個從白天就一直在追蹤 Lancer 的動向,現在也藏身在倉庫街觀察事態演變的 Master 同樣正藉由使魔窺 看戰況的視覺,凝視 Archer 奇異的攻擊形式。 沒錯,完全一模一樣。那個 Archer 就是昨晚保護遠坂家免於遭受 Assassin 入侵 的黃金英靈。換句話說,他就是遠坂時臣的英靈沒錯。 「哈哈,哈哈哈哈。」 間桐雁夜在黑暗中發出笑聲,往年的憎恨讓他的獨眼充滿血絲。 期盼已久的時刻終於到了。在這整整一年的人間地獄當中,他就是夢想著這一刻 才撐過來的。 遠坂時臣……。身為葵的丈夫、身為櫻的父親,卻踐踏了那對母女的幸福的男人。 得到了間桐雁夜渴望的一切,卻又棄之如敝屣,再怎麼仇恨他、再怎麼詛咒他心 中都難以平復的怨敵。 現在就是一償長年夙願的時候了。將心中翻騰的仇恨化為刀刃,向那個男人挑戰 的時候……。 「殺……。」將怒恨化為言語說出口真是一種超出想像的愉悅。雁夜此時第一次 知道,激烈至極的憎惡和喜悅的感覺一樣甘美。 時臣本身之後再解決就可以了。首先將他的 Servant 粉身碎骨,讓那個可恨的魔 術師從聖杯戰爭當中淘汰出局。光只是想像到時臣的臉上充滿挫敗屈辱的表情, 令人瘋狂的亢奮感就從雁夜的體內最深處翻湧而出。 「殺掉他,Berserker!讓那個 Servant 死無全屍!!」 這時候,沒有一個人料到,竟然會有一股魔力奔流,從意想不到的地方轟然爆發 而出。 在現場所有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之下,翻騰的魔力逐漸凝固成形,化成一道身型壯 180
碩的人影。 那道影子站在從 Saber 與 Lancer 戰鬥的四線車道,往海邊方向再過去兩條街的地 方。……沒錯,那異樣的外表只能用「影子」兩個字來形容。 「男子」高大健壯的身軀,全部都包裹在鎧甲之中,一點空隙都沒有。可是又與 Saber 身穿的白銀鎧甲或是 Archer 華貴的黃金裝扮完全不同。那名男子身穿黑色 鎧甲,既沒有精緻的裝飾,也沒有磨亮的光澤。如同無邊的黑暗、無際的深淵一 般最深邃的黑色。就連臉部都被鋼硬的面罩覆蓋,無法窺見。唯一有的就只是在 面罩上鑿穿的隙縫深處,一雙如烈焰般灼灼燃燒的雙眼,所綻放出的詭異神采。 Servant,這是無庸置疑的。但就算是如此,那種煞氣騰騰的模樣究竟是何方英靈? 已然現身的英靈各自帶有屬於自己的「光輝」,但是在那位黑色騎士身上卻完全 找不到這種要素。阿爾特利亞、迪爾穆德、征服王伊斯坎達爾以及現在還不知名 號的黃金 Servant 身上,各自都有獨特的「風采」 。這種風采展現出他們身為英靈 的驕傲。眾人的讚賞、憧憬所凝聚出來,稱之為傳說的榮譽。這是讓他們成為「尊 貴幻想」(NoblePhantasm)的必要元素。 可是在那位剛現身的黑騎士身上卻沒有這種元素。真要說的話可能與 Assassin 比較相近吧。纏繞在黑色盔甲周圍的昏暗正是「負面的波動」。那麼,那個人不 是叫做英靈,而是某種應該稱為怨靈的東西吧……。 「……喂,征服王。怎麼你不去邀請他嗎?」Lancer 不敢有一絲大意,雙眼緊盯 著黑色騎士。唯有說話口氣不改,口氣輕挑地揶揄 Rider。 被捉弄的 Rider 皺起臉。「就算我想去邀他,那傢伙看起來好像打一開始就沒什 麼餘地好談的哪。」 從黑色騎士身上散發出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殺氣。就連魔力產生的旋風都好像 怨嘆的呻吟聲一般邪氣四射。 Berserker……。不需要多問,每個人都直覺地理解。那麼凶惡的殺氣波動,除了 狂亂的英靈之座之外不做他想。 「喂,小子阿。那玩意兒的 Servant 能力如何?」雖然 Rider 如此問道,不過矮 小的 Master 只是傻呼呼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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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完全搞不清楚。」 「什麼?你好歹也算是個 Master 吧。應該『看得見』他哪些能力強、哪些能力 弱不是嗎,嗄嗄?」 一旦與英靈締結契約,成為 Master 的話,就會被賦予能夠「讀取」Servant 能力 的透視力。這是由招喚英靈的聖杯所給予,Master 獨有的特殊能力。像愛莉斯菲 爾這樣的代理主人雖然辦不到,但是身為 Rider 正規 Master 的韋伯可以把其他 Servant 的能力偏差值與 Rider 的能力作比較,研擬戰略將戰況導向更有利的方 向。現在韋伯已經透視,並且掌握了眼前 Saber、Lancer 以及 Archer 的能力值。 但是……。 「我看不見啦!那個黑衣人明明就是 Servant 沒錯……可是不管是能力值還是什 麼的,我什麼都看不到!」見韋伯說地狼狽,Rider 難以置信地皺起眉頭。再次 凝視著黑衣騎士。 黑暗的甲冑平凡無奇,沒有一點個性特徵,也沒有任何表現穿戴者身分的線 索。……不對,愈是注意看反而愈覺得細處模糊不清,漸漸變得難以辨認。 不只是 Rider,還有 Saber、Lancer,以及在一旁觀戰的愛莉斯菲爾都發覺到了。 不管再怎麼凝神觀察,都無法正確地看清楚 Berserker 的外貌。 黑色甲冑就好像失焦的影像,輪廓總是模模糊糊,朦朦朧朧。有時候甚至看起來 分為兩、三道影子一樣。看來那似乎是一種幻覺,不只是視覺,甚至連 Master 的透視能力都受到影響。那位英靈應該帶有某種特殊能力或是詛咒,能夠迷幻敵 人,隱藏自己的來歷。 「那個人似乎也是個難纏的敵人……。」Saber 點頭回應愛莉斯菲爾的低語。 「不只是他。現在要對抗四個人,我們已經不能輕舉妄動了。」 說到大混戰的金科玉律,最有效的戰術就是全員齊力,消滅最弱的一方。所以如 果在這裡露出破綻,最糟的情況下,就是可能被迫陷入以一敵四的絕望戰鬥當 中。如果事態演變至此,就算是 Saber 也沒有勝算。 誰會對誰展開攻勢,又有誰會趁這個機會動手……。唯有正確地判斷所有敵人的 動向,才能活著離開這裡。這一點對任何一位英靈來說都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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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Saber 與 Lancer 來說,彼此雙方是目前最大的敵人。一旦賭上尊嚴,兵刃相交 過後,不管遇上任何事情都要放下,以這場決鬥為優先。可是這畢竟是在沒有後 顧之憂,能夠進行一對一公平戰鬥的狀況之下,現在這裡有這麼多礙事者,這場 決鬥也只能延後了。 Rider 現在還沒有看上任何人為目標。他目前的目的,應該想要先品評參加這次 聖杯戰爭的成員吧。不過既然敢大膽出面,他應該就有接受任何人挑戰的心理準 備。 Archer 很明顯對 Rider 與 Saber 深具敵意。他們倆人分別自稱為『征服王』以及 『騎士王』的事情,對這名黃金英靈來說,似乎讓他相當不悅。特別是出言挑釁 的 Rider 更是他最優先的目標吧。 問題是,最後一個人。 Berserker。這名一眼看來就覺得異樣的黑衣騎士出現在場上究竟有什麼企圖?沒 有任何人可以判斷得出來。本來情況就已經混亂地難以收拾,只要是有點腦筋的 Master,任誰都不會把 Servant 還派上這種一點戰略性都沒有,亂七八糟的混戰 當中。 因此所有人都懷著相同的疑心以及戒心注視著 Berserker。可是這裡卻也有一個 例外。唯有 Archer 火紅的雙眸沒有一絲疑慮與迷惑,蘊含著純粹的怒氣以及殺 意,俯看下方的 Berserker。 黃金英靈已經知道黑衣騎士懾人的凝視只射向佇立在街燈上的他一個人而已。 「誰准許你直視本王?下賤的狂犬……。」 卑賤之人就連視線都是卑賤而污穢的。受到這樣的眼神注視,對高貴之人來說是 難以忍受的屈辱。現在對 Archer 來說,和僭稱為王的 Rider 比起來,不知禮數的 Berserker 更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漂浮在他左右的寶劍與寶槍緩緩掉頭,轉換方向。兵刃尖端重新瞄準的目標,是 變成最優先抹殺對象的 Berserker。 「沒用雜種。至少死得好看點,娛樂本王吧。」伴隨著冷徹的宣言發出,槍與劍 在空中奔馳。 碰也不碰一下就讓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武器射出……。這就是這位黃金的英靈之 183
所以為弓兵的原由吧。但是他使用寶具的方式實在太過於隨便。這種粗暴的投擲 方式,簡直就像是把對英靈來說獨一無二的珍貴寶具,像丟石頭一樣任意亂扔。 雖然如此,破壞力還是極為龐大。路面好像被爆破一般翻起,粉碎殆盡的柏油化 為粉塵遮蓋住視線。 「……!」全部的人都為之屏息。黑色的修長身影從矇矓的粉塵當中隱隱浮現。 Berserker 還活著。在他稍微移開的腳邊,路面被深深挖出了一塊隕石坑形狀的 大洞。這是 Archer 射出的槍與劍當中,飛得稍慢的長槍偏離目標所帶來的結果。 然而應該比長槍還要早與目標接觸的長劍,卻沒有造成任何破壞。 那是因為那把劍現在正在 Berserker 的手中。 究竟有幾個人看清楚這場以神速展開的攻防戰?至少愛莉斯菲爾與韋伯,就連發 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正確來說,是 Berserker 輕而易舉地,將 Archer 第一次攻擊射來的寶劍抓在手中, 就這樣利用剛取得的武器,將第二次攻擊的寶槍擋開。 「……那傢伙,他真的是 Berserker 嗎?」Lancer 緊張地低聲自言自語。Rider 則 是咕噥著點頭回應。 「就一個失去理性而瘋狂的人來說,他的技藝可真是高超哪。」寶具是只為了使 用者英靈而特別強化的武器。就算其他英靈拿在手中也無法完全展現威力。再怎 麼樣都不可能發揮那種精妙絕倫的劍技,巧妙地將剎那間緊接而來的追擊打飛。 不過對 Archer 來說,他心中的忿怒似乎更甚於對這件事情的驚訝。俊俏的美貌 因為極度冷峻的殺意而凍結,失去所有的表情。 「……膽敢用那雙污穢的手碰觸本王的寶物……這麼想死嗎,狗!!」 Archer 身邊再次發出閃耀光輝。一批寶具再次在黃金英靈的尊容周圍展開,彷彿 聖者的光環一般。數量共有 16 把。 不只是劍與槍,還有斧頭、鋼鎚以及長矛。甚至有一些不曉得用途以及來歷的奇 形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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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武器都磨得像鏡子一樣亮,而且還釋放出強大的魔力。每一件都代表著神秘 的體現,毫不遜色……它們全部都是真正的寶具,沒有一件例外。 「這…怎麼可能……。」韋伯忍不住開口說道。其他的英靈或是 Master 心裡也 都有同樣的感覺吧。 英靈的寶具不只限於一種。有時候的確有些人會懷有三、四種相當於寶具的超級 兵器。可是就算再多,三、四種也已經是極限了。 而那金黃色裝束的 Archer 卻好像擁有無窮無盡的備用品似的,接二連三地拔出 寶具,用完就丟。而且從昨天晚上對付 Assassin 的戰鬥開始算起,沒有一件武器 是相同的。 「憑你那雙不乾不淨的髒手,究竟能撐到什麼時候。就讓本王見識一下吧!」在 Archer 的一聲令下,漂浮在半空中的寶具群一齊往 Berserker 俯衝過去。 轟隆聲響震撼大氣,爆炸的閃光幾乎一掃黑暗,照亮了夜空。 究竟有誰會相信,光是投擲刀劍或是同類型武器,會有這麼強大的破壞力?無數 的寶具像下雨一樣,灑落在倉庫街的街道上,讓街道就像是遭到地毯式轟炸般毀 壞,慘不忍睹。 但是 Archer 的猛攻還是不見停息。寶具如落雷般轟下,氣勢驚人,好像是要把 Berserker 站立之處,連同街區一同消滅殆盡,一擊接著一擊得連番猛攻。攻擊 非旦沒有間斷,反而漸趨激烈。……原因是因為他的目標 Berserker 到現在還依 然不見敗象,屹立不搖。 所有人都驚愕難以自抑。就連自己身處在以一對多的戰場,情勢即將一觸即發的 危機感在此時,都已經被眾人遺忘了。 這完全是重現第一波攻擊的狀況。Berserker 用空著的左手攫住最先飛來的長矛, 之後舉起長矛,連同右手的鋼劍一起舞動翻飛,將持續襲擊而來的寶具洗禮一一 擊回。 這種技巧既精細又大膽,甚至可以用華麗一詞來形容。雖然寶具是從 Archer 那 兒奪取來的,可是使用起來卻一點都沒有不順手的樣子。Berserker 揮動武器, 就好像是雙手的延伸一般自由自在。洗鍊的手法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手中的兵器 就是他使用多年的慣用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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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守雙方都超脫常理之外。 仔細一想,那位黃金弓兵與黑暗狂戰士的英靈與其他三人不同,他們的真名目前 都還沒有揭穿。Saber 與 Lancer 都對他們的威脅感到戰慄。在前往聖杯的勝利之 路上也有可能與他們交鋒。但是面臨如此超乎想像的怪物,她們要用什麼方法加 以面對呢? 「看來那個金色傢伙,最有自信的地方是寶具的數量。這樣的話,他與那個黑衣 人的相性簡直是差到不能再差了。」正當 Saber 與 Lancer 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的時候。Rider 則是一個人擺出遊刃有餘的姿態,志得意滿地喃喃自語。 「黑衣人是武器愈撿愈強。還有那個金色的傢伙也是,像那樣沒頭沒腦的亂扔只 會讓他愈陷愈深。真是愛鑽牛角尖哪。」 正如征服王冷靜的指點一般,Berserker 面對 Archer 的寶具猛攻一步都不退讓。 反而每當有更強的寶具飛來的時候,他就會放掉手中的兵器,抓住新武器,謹慎 地一件一件替換。 伴隨著一陣特別強烈的巨響,十六支寶具中的最後一支被打落了。 在有如真空般的寂靜之下,只有 Berserker 一人站立在鋪天蓋地的粉塵當中。除 此以外,倉庫、路燈以及周圍一帶的建築物全部都完全崩壞了。黑衣騎士的右手 拿著戰斧,左手則是單刃彎刀。剩下的寶具全部都散落在 Berserker 的腳邊,或 是就這麼插在周邊的瓦礫堆當中。沒有一支兵刃碰觸到黑色甲冑。 Berserker 驀然舉起手中剩下的兩支寶具,在沒有任何準備動作的情況下就將寶 具朝著 Archer 射去。 不知道是投得偏了,還是一開始就沒有射中的意圖,戰斧與彎刀命中的地方是 Archer 腳下所站的街燈燈柱。彎刀擊中一半的地方,戰斧則是直接打中接近頂端 的位置,將鐵柱像奶油一樣柔腸寸斷。 斷成三節的燈柱倒落地面,發出巨響。但是落地的只有燈柱。黃金英靈在鐵柱斷 裂之前就已經翻身飛躍,若無其事地降落地面了。 「可惡的愚蠢之徒……。竟然讓應當仰天瞻望的本王與你站在同樣的大地上!」 ……不,看起來若無其事似乎只是旁人的感覺。 Archer 的忿怒至此終於到達頂點。雙眉間深深刻下的縱紋讓他的美貌變得凶惡無 比。 186
「此等不敬之舉,縱然萬死亦難辭其咎。你這個雜種,本王絕對要讓你灰飛煙 滅!」激憤之餘,Archer 看著 Berserker 的雙眼,燃起熊熊怒火,大聲喝道。周 邊的空間第三次產生扭曲,現出槍林劍雨……。 接下來出現的寶具的光輝總數三十二。這次就連 Rider 都沉默不語了。 雖然 Berserker 最終還是接下了十六具寶具的連續攻擊,但是他一定想不到對方 會使出數量更多出一倍的攻擊吧。這一點其他 Servant 也是一樣。已經沒有人能 夠預測出 Archer 的潛力究竟到達何種程度。 「……基爾加梅修是認真的。他打算繼續解放『王之財寶』(GateOfBabylon)。」 從寶石通信機傳來言峰綺禮的現場狀況轉述讓遠坂時臣大傷腦筋。 即使身處在遠坂宅邸的地下,與戰場的倉庫街相距遙遠,但是他還是能夠輕易掌 握現場的狀況。操縱 Assassin 的綺禮與他之間的連動依照預期,發揮出良好的效 果。情勢應該非常完美才是。 如果要說唯一一件超出預期的要素,那就是他們所召喚出來的最強武力,基爾加 梅修偏偏是以 Archer 的職等現世吧。 強悍的寶具可以說是 Archer 職等的特徵所在,基爾加梅修擁有等級相當於 Ex 級 的超強寶具,聖杯把這個職等分配給他,說不定確實是必然的。這樣的結果是讓 這位唯我獨尊的英雄王,得到特別優秀的單獨行動能力,這一點卻是天大的失算。 尊敬英雄王基爾加梅修之威名的時臣,原本打算在可容許的範圍之內,百分之百 尊重對方的想法。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道容許範圍這麼快就遭到挑戰……。 要驅策基爾加梅修,就必定要使用最後的王牌。現在這段時間還是要用 Assassin 徹底進行諜報活動的時候。他絕對不會坐視必殺寶具『王之秘寶』隨隨便便被發 動,暴露在眾人的眼前。更何況是為了像 Berserker 那種來路不明的敵人而使出 全力……。 如果要管束具有單獨行動技能,不必依賴主人的 Servant 的話,除了依靠令咒這 種只有三次的絕對命令權之外,別無他法。特別是當手下的 Servant 是基爾加梅 修,這種絲毫沒有尊重主人心意的人,令咒就更顯得寶貴。 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舉止從容而優雅,這是遠坂家代代相傳的家訓。可是卻沒 想到一直將這一點銘記在心的自己,竟然會比其他 Master 更早面臨被迫消耗令 187
咒的急迫局面……。 『導師,請您盡快做決定……。』通信機的另一端傳來綺禮語氣堅定的聲聲催促。 時臣的表情苦澀,凝視著左手的手背。 Archer 注視著 Berserker,充滿憎惡的眼神緩緩移開。 他的視線朝向東南方,那個方向是深山町的丘陵以及高級住宅區。不曉得有幾個 人察覺到那裡正是遠坂宅邸的方向。 「以為憑你這種人的建言就能平息本王的忿怒嗎?你真是膽大包天哪,時 臣……。」Archer 的嘴角吊起,露出怨懟的神情,壓低了聲音不屑地說道。周圍 展開的無數寶具的光芒同時一歛,又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 「……算你撿到一條命,狂犬。」雖然 Archer 的表情仍然憤懣不平,但是鮮紅 色的雙眸當中已經不再放出殺意的火炎。不改他的狂傲不羈,一身金黃色裝束的 Archer 瞪視在場所有的 Servant。 「你們這些雜種,下次見面前把廢物都淘汰掉。本王想要看見的,只有真正的英 雄。」最後撂下這句話之後,Archer 解除實體化。金黃色的甲冑喪失質感而消逝, 只留下點點殘光。 黃金騎士與黑色騎士之間的對決就這樣以眾人都沒預料到的形式結束了。 「嗯,看來那傢伙的主人個性似乎不如 Archer 本人那麼堅毅。」Rider 面露無奈 神情,苦笑著大聲說道。但是其他每一個人都知道,現在不是輕鬆開玩笑的時候。 威脅性與 Archer 不分軒輊的 Berserker 現在還站在他們的面前。 面罩隙縫深處的茫然雙眸,因為失去了最初的目標,在虛空當中隨處游移……然 後又選出新的獵物,重新綻放出精光。 被充滿著怨恨之意的眼眸鎖定,Saber 覺得背脊有一陣冰冷的寒意劃過。 「……er……」 這道聲音彷彿來自地底深處。那是一種災殃、一種詛咒,一種沒有任何語言意義 的怨念呻吟。 188
這是所有人第一次聽見的 Berserker 的聲音。 「……ar……er……!!」 黑色騎士就像是人形的詛咒一般,全身漲滿殺意,朝白銀騎士王猛衝過去。
-153:50:22 Servant 不只是在現實世界保持形體時要使用魔力,就連一舉手、一投足也同樣 會消耗魔力。如果牽涉到戰鬥行動的話,消耗量更是增加數倍。這些活動的魔力 都會從魔術師的魔術迴路中吸出,供給 Servant 使用。 然而對於間桐雁夜來說,魔術迴路的活性化代表的意義,就是刻印蟲啃食肉體, 如同身處於地獄般的痛苦。 Servant 變為靈體的話,魔力的耗費量就會降到最低。在這樣的狀態下,雁夜也 只是時常被心悸或是暈眩所苦而已。 但是讓 Berserker 實體化之後的苦痛,簡直超乎想像。 在體內復甦的異物開始蠕動,噬肉啃骨。成為雁也體內擬似魔術迴路的刻印蟲不 顧宿主雁夜有多少容許量,毫不留情地將所吸取的魔力悉數供給 Berserker。 這種感覺用痛苦兩個字來形容還太輕鬆了。身體內部逐漸被別的生物侵蝕、掠奪 殆盡……恐怖和驚懼讓活生生被吞噬的劇痛更加強烈。 「嗚……嘎、嗚阿……!!」 雁夜在藏身的暗處當中,拚死命忍著不哀叫出聲,一邊用力搔抓喉嚨與胸口。在 皮膚被撕裂,滲出鮮血的同時,雙手的指甲也一片片斷裂剝落。 更可悲的是狂戰士的職等,對於 Master 要求的消費魔力比其他 Servant 更勝數 倍。在召喚英靈的時候,臟硯強迫雁夜讓 Servant 瘋狂化的要求,正是只有那個 毒辣的老魔術師才有的扭曲嗜虐心理。 那些蟲子啃咬背脊。那些蟲子融化神經。那些蟲子,在雁夜體內生息的成千上萬 的那些蟲子那些蟲子那些蟲子那些蟲子那些蟲子那些蟲子那些蟲子…………。 189
「嘎阿阿阿………。」忍耐不住所發出的悲鳴,只不過是沙啞的呻吟聲。劇痛哽 在喉嚨中,沒有洩漏出來。雁夜一邊啜泣,一邊繼續忍受體內翻攪的千萬蹂躪。 他已經無能為力去觀看 Archer 與 Berserker 在外面路上展開的攻防戰。就連等到 劇痛的狂潮逐漸退去的時候,他的思考能力也無法馬上回復到能夠理解現狀的程 度。 「……呼……呼……」一邊藉由急促的呼吸平息殘餘的痛楚,雁夜同時再度藉由 使魔的視野觀察戰場狀況。現在還有三個 Servant 留在場上,已經不見 Archer 的 身影。戰局進入短暫的休止時間。 打贏了……?應該不是。可能是時臣判斷戰局不利於己,叫 Servant 撤退了吧。 面對展現出如此壓倒性實力的 Archer,雁夜的 Berserker 一步也不退讓。雁夜只 花了一年成事的急就章魔術,已經足以和遠坂家歷代培養的魔術分庭抗禮了。 「…呼哈…哈哈哈……。」憔悴不堪,渾身無力的雁夜發出乾笑聲。 成功了。終於給那個傲慢的魔術師,那些總是瞧不起像雁夜這種普通人的傢伙一 點顏色瞧瞧了。雁夜在心中對時臣,對臟硯等人發出得意的嘲笑。 我不是喪家犬。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說我是像螻蟻一樣偷生的失敗者。我可以和 你們一決勝負,可以讓你們畏懼,感到害怕……。 今天晚上就到此為止。既然最痛恨的敵人 Archer 已經撤退,就沒有必要再忍痛 繼續戰鬥。其他 Servant 就讓他們自己去殺個痛快吧。 正當他放鬆心情的時候,Berserker 選出 Saber 為下一個目標,往她直衝過去。因 此最感到措手不及的不是別人,就是雁夜自己。 「住手…回來!給我回來,Berserker!!」雁夜出聲叫喚,傳送思念波。這種程 度的簡單指令,只要使用遠距離的念話,應該就已經綽綽有餘了,但是黑色騎士 完全沒有反應。因為 Berserker 的亢奮所耗費的魔力量,反而讓原本已經快要安 定下來的刻印蟲,又全數一起開始活性化,劇痛再次折磨雁夜的肉體。 「Berserkerrr!快住手!!」過度的劇痛,讓雁夜的聲音幾乎近於嘶聲的慘叫。 他的精神已經沒有多餘的心力能夠使用令咒了。身陷痛苦的狂潮當中,雁夜光只 190
是緊緊抓住逐漸遠去的意識,努力讓自己不要昏過去,就已經使盡了全力。 黑色騎士勢如瘋獸,一腳將柏油路踢個粉碎,朝著 Saber 一人疾衝。渾身發出川 浪不息的黑色殺意。 Saber 當然沒有掉以輕心,她馬上握住劍,採取防禦姿勢。 「~~~~~~~~~~~!!」伴隨著貼地滾滾而來的詭異氣息,Berserker 手中拿的「武 器」朝 Saber 的腦門砸下。 Saber 雖然用無形之劍輕易擋下攻擊,但是當她看清楚自己擋下的武器之時,卻 覺得一陣愕然。 鐵柱……。剛才 Archer 還站在腳下,被 Berserker 砍倒在地的街燈燈柱的殘骸。 那是黑色騎士一邊朝 Saber 衝來,一邊從腳邊撿起來的吧。 Berserker 將斷成長度兩公尺以上的鐵屑,當成長槍用兩手握住,以力拔千鈞的 力道重重壓在 Saber 的劍上。但是讓人驚訝的事情,不是他的膂力,而是他手中 的武器只不過是一般的鐵屑。 Saber 隱藏在風王結界中的長劍,正是寶劍中的寶劍,沒有其他武器能出其右的 至高寶具。路邊撿來的鐵塊豈能與其對擊較量。 如果這隻武器具備能夠足夠的強度,能夠像這樣與 Saber 的劍抗衡,那麼一定就 是英靈的寶具,除此之外不做他想。但是……。 「什……什麼?」Saber 一邊咬牙撐住,同時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Berserker 手中的鐵柱被染成黑色。黑色的線條如同葉脈一樣纏繞在鐵柱上,此 刻還在一點一點地繼續擴散侵蝕。 黑色線條的起點是 Berserker 的雙手。黑色線條從黑色籠手抓住的地方,如同蜘 蛛網一樣,向整根鐵柱擴散開來。 那是 Berserker 的魔力——黑色騎士特有的,被殺意和怨恨徹底污染的魔力。就 是那股魔力,藉由他的手滲透整根鐵柱。 「你……難道!?」感到驚訝的同時,Saber 也察覺到眼前這個狂戰士的寶具的 真實面貌。 191
在一旁觀戰的 Lancer 與 Rider 也得到同樣的結論。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只要是那個黑衣人抓到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會變成 他的寶具嗎。」Rider 感佩萬分地低聲說道。英靈的寶具顯現時並不只限於有形 的固體武器。也有一些類型的寶具會成為 Servant 本身所具備的「特殊能力」發 揮效用。這個 Berserker 就是屬於這種類型。 就算是這樣,這項能力真是太驚人了。將 Archer 投射出來的無數寶具就這樣搶 奪下來,自由使用的 Berserker。現在終於能夠了解,他那一身驚人的技藝從何 而來了。Archer 寶具的支配權,在被 Berserker 的籠手抓住的那一瞬間,就被黑 色騎士奪走了。 不只是如此,就連平凡無奇的鐵屑,一旦落入 Berserker 的手中,都會帶有足以 和其他寶具對打的強大魔力。雖然與剛才的黃金 Archer 意義不同,但是 Berserker 同樣也像是擁有用之不盡、取之不竭的寶具。 第二擊、第三擊—Berserker 使出痛快淋漓的「槍法」對 Saber 猛攻。接戰的 Saber 只能全力防守,搭在劍柄上的左手還是使不出力氣。 因為 Lancer 的『必滅黃薔薇』所受的傷在此時影響甚鉅。只能依賴一支右手的 劍技十分不靈動,雖然藉由魔力放射的輔助勉強接戰,但是面對氣勢凌人的 Berserker 如同怒海狂濤般的連番攻擊,她還是不得不全力防禦。 Saber 就這樣一直無法找到反擊的機會,漸漸趨於劣勢。 「Saber……!」聽見愛莉斯菲爾急迫的聲音,騎士王的額頭上不知何時開始滲 出焦躁的汗水。 Saber 的危機同樣也看在身在遠處觀戰的切嗣眼底。但是憑切嗣現在的武裝,他 根本無法介入 Servant 之間的戰鬥。 如果能夠找出 Berserker 之主的所在地,至少還有辦法應付……。但是就算兩支 瞄準器一起使用,還是找不到對方人在哪裡。 「……舞彌,從妳那裏能夠看見 Berserker 的主人嗎?」 「不,我找不到他。」對講機另一方的回答讓切嗣皺起眉頭。切嗣與舞彌身處的 位置互補對方的死角。這樣還找不到人,代表對方可能也不在能夠對 Servant 直 接下達指令的位置,而是以隱藏行跡為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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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對方的個性,似乎比 Lancer 的主人更加謹慎小心。對切嗣來說,比起哪些 半吊子的優秀魔術師,這種作風含蓄的對手才是難纏的敵人。 「糟糕了……。」現在的狀況不是 Saber 與 Berserker 的單挑決鬥。旁邊還有毫 髮無傷的 Lancer 與 Rider 在伺機而動。 在弱肉強食的混戰當中,明顯處於劣勢是最壞的情況。其他 Servant 的主人當然 會這麼想吧—只要在這裡助 Berserker 一臂之力,輕而易舉就能把 Saber 淘汰。 接下來如果能夠把已經消耗魔力的 Berserker 收拾掉的話,就能一舉兩得。他們 可以花費最少的力氣,一口氣讓兩名敵人出局……。 切嗣把手中的步槍朝向頭頂,再一次確認吊臂起重機上方。骷髏面具的 Assassin 還是一樣據守在那裡。輕舉妄動很可能會讓切嗣自己沒命。 「……該死。」雖然懊悔,但是切嗣現在除了靜觀其變之外,沒有其他選擇。 自己的劍只因為一隻手指不靈活就失去鋒銳,讓 Saber 感到心急如焚。 她當然明白自己現在身處的狀況有多麼危險。她必須把和 Berserker 之間的對戰 維持在五五波的狀態之下,另外還包括牽制在一旁的 Rider。如果在現在這種狀 況下被別人趁虛而入的話,她沒有多餘的心力能夠抵擋。 Berserker 毫不留情,展現出狂亂英靈猙獰又猛烈的攻勢緊緊纏著 Saber 不放。接 連不斷刺出的鐵柱「長槍」就如同野生獸性一般凶殘激烈,但是他的技巧卻是精 練而準確,已臻至高手的境界。 壓制住 Saber 的不只是他的氣勢,雖然負傷,但是 Saber 仍然還是最強的英靈, Berserker 猛烈的連續攻擊,卻絲毫不讓 Saber 有反擊的機會。再說他的武器雖然 經過魔力強化,畢竟只是一根歪斜扭曲的鐵柱殘骸而已。 他絕對不單單只是一隻瘋狗而已。這個 Berserker,原本的英靈一定是相當程度 的「兵器高手」 。瘋狂化之後,手法竟然還是這麼精純,他的技藝絕對非同小可。 「你…究竟是!?」Saber 驚訝的疑問當然沒有答案,黑色騎士挾著排山倒海的 氣勢高高舉起鐵柱。接下來的攻擊相當威猛,力道之強,好像要將 Saber 矮小的 身軀連同她的防禦一同粉碎……。 但是,揮下來的鐵柱卻沒有打到 Saber。長逾兩公尺的鐵柱被從中切斷,在空中 飛舞。Berserker 的擬似寶具堅固得足以和 Saber 的寶劍相互斬擊,一抹在黑暗中 193
閃過的紅光,卻像是斬瓜切菜似地輕易將它斷成兩截。 Lancer 的背影出現在驚訝萬分的 Saber 面前。俊美絕倫的槍兵把剛才還是敵對者 的騎士王護在身後,與眼前的 Berserker 對峙。 「惡作劇就到此為止吧,Berserker。」Lancer 冷冷說道,右手的長槍—『破魔紅 薔薇』的槍尖對準黑色騎士。他的紅色長槍能夠將交擊的寶具魔力抵銷,就算是 被 Berserker 的黑色魔力所侵蝕的擬似寶具,也和普通的鐵塊無異。 「這位 Saber 先前就和我有約呢……。如果你還是執意要不識相地打岔,我可不 會置之不理喔?」 「Lancer……。」雖然身處於生死決鬥當中,Saber 還是對 Lancer 的行為感動不 已。這位槍兵英靈實踐自我心中尊嚴的方式,正是與 Saber 所信奉的相同,忠於 「騎士之道」。 但是,並不是每一位在現場的人都把這種行為當作是崇高的情操。 『你在做什麼,Lancer?想要打倒 Saber 的話,現在不就是最佳時機嗎?』無形 的聲音冷酷地質問道。聽起來極為不悅的聲音偏偏正好來自於 Lancer 的 Master。 可是 Lancer 卻露出以這位英靈來說,嚴肅到讓人感到意外的表情。 「我迪爾穆德・歐迪那以自己的榮耀發誓,一定會殺死 Saber!」他對著虛空如 此高聲說道。 「因為我一定會在您的面前先將這隻瘋狗擊敗。因此,吾主阿!請您至少讓我與 Saber 能夠正正當當地……。」 『不准。』Lancer 熱切的祈求被無情地打斷,他的 Master 以更加冷峻的口氣斷 言說道。 「Lancer,協助 Berserker 殺掉 Saber。我以令咒命令你。」緊迫的氣氛當場凍結。 令咒,對於 Servant 的絕對命令權。就算是再偉大的英靈也無法違逆令咒的命令。 因此 Lancer 已經失去自由意志—— 紅槍的槍頭掉轉,朝著 Saber 呼嘯而來。Saber 千鈞一髮之際飛身退開,長短兩 柄槍的槍尖先後從她的眼前破空劃過。 194
Lancer 驚人的槍法讓他還尚未轉過身,左右兩柄槍就已經先朝著正後方的敵人刺 出,簡直是出神入化的雙槍槍法。這就是 Lancer 的真本事,在他的鋒利的槍尖 上已經不存有一絲苛責之意。 「Lancer……!」Saber 出聲叫喚,但是話說到一半就哽在喉嚨中。Lancer 面對 著自己的臉因為憤怒以及屈辱而扭曲,那張悲憤至極的表情,比任何辯解之詞都 更能充分道出英靈迪爾穆德心中的感受。 Lancer 被令咒束縛的身體已經不屬於他,只不過是一架名為 Servant 的冷酷機器 而已。英靈迪爾穆德練就的一身武藝以及能力,將會無視於他的信念,為了完成 Master 至高無上的命令而發揮出來。同為英靈的 Saber 可以深刻體會那種悔恨之 意。 在猛攻的 Lancer 身旁,Berserker 又進步上前。即使情況有變,黑色騎士的目標 似乎還是只有 Saber 一人。Berserker 這次把剛才被 Lancer 的紅槍打成兩截的鐵 柱當作長劍使用,擺出中段架式,劍尖對準 Saber 的臉部。雖然形狀有些不同, 但是對這支寶具來說好像沒有什麼影響。 無路可逃了。 如果左手沒有問題的話,或許還能找出生路說不定。現在的 Saber 光是對付 Berserker 一個人就已經是使盡全力。在這情況下連 Lancer 都與自己為敵的話, 那就九死無一生了。 「……Saber……對不起……。」Lancer 一邊發出苦痛的呻吟,逐漸縮短與 Saber 之間的距離。雖然他的表情滿是羞恥尷尬,但是左右兩柄魔槍所發出的魔力卻如 同陽炎一般暈騰而上。 站在他身旁的黑色騎士依然不發一語。但是殺意波動的密度卻是倍增,步步進逼 而來。鐵柱的斷片被黑色葉脈密密麻麻地包覆住,化為比普通長劍更為恐怖的異 形兵器,以圓鈍的尖端壓制住 Saber。 以冷靜的眼神能凝視著眼前這些壓倒性的威脅,Saber 側目對愛莉斯菲爾以眼神 打了個信號。 「愛莉斯菲爾,這有由我來頂著。妳趁這段時間……。」 進退維谷的 Saber,她的思考已經轉向最極端的選擇。現在眼前致命的危險狀況 195
讓她不得不做如此的判斷。就算局勢再怎麼不利,至少愛莉斯菲爾一定要保護 好,即使必須挺身犧牲生命……。 「趁這段時間,請妳趕快脫離。能走多遠就走多遠。」Saber 淡淡地建言說道。 她的真正意圖,愛莉斯菲爾當然了然於心。 這位高貴的少女騎士想要以自身的性命為代價,替愛莉斯菲爾殺開一條生路。 愛莉斯菲爾毅然決然地搖頭拒絕。她一點也不想讓 Saber 在這裡送命。 「愛莉斯菲爾,拜託妳……。」 「不要緊的,Saber。相信妳的主人。」Saber 察覺這句話別有絃外之音,但是這 反而讓她面露困惑的表情。 「切嗣他──已經來到這裡了?」雖然 Saber 大感疑惑,但是實際上,愛莉斯菲 爾卻是深信不疑。 無論是她,或是 Saber 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閃失。她們依照切嗣之前的吩咐, 盛大地、華麗地打了一場仗。現在 Saber 正是場上的焦點,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 視身陷險境的嬌小騎士。 「所以……求求你。老公」愛莉斯菲爾心無雜念,全心全意對不知身在何處的丈 夫祈求。 妻子的思念並沒有傳達到衛宮切嗣心裡。他只是冷靜地觀察情況,判斷自己應該 如何行動。 以保護愛莉斯菲爾這位「容器保管者」為最優先,既然 Saber 已經無法守護她的 話,那就沒有時間猶豫不決了。 「……舞彌,配合我的倒數計時攻擊 Assassin,進行牽制射擊。」緊張的氣息從 對講機的另一端飄過來,然後隨即傳來一聲「了解」的應答聲。 切嗣要在此時此地射殺 Lancer 之主。唯有這個辦法才能解決現在的狀況。 「——六」切嗣一邊開始低聲讀秒,一邊將熱感應瞄準器的準心對準在 Lancer 的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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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這支 WA2000 狙擊槍改造,帶進日本之前,他就已經在艾因茲貝倫試射過。 槍枝本身的特質已經掌握住了。雖然還沒有確認與夜視系統搭配性……這一點也 只能相信舞彌的能力。 「——五」根據舞彌的報告,瞄準器的調整是以距離五百公尺為零點。也就是說 距離槍口五百公尺以上,準心十字線與子彈的彈道才會一致。 在長距離的射擊當中,子彈並不是直線前進,而是畫出一個極度平緩的拋物線。 也就是說當射擊目標的距離,比零點規正的距離還要近的時候,著彈點就會由準 心向上偏移。 Lancer 之主與自己的距離大約是三百公尺左右,切嗣慎重地調整對準點。 「——四」Lancer 因為 Master 的令咒被迫做出違心之舉。雖然無法預知在失去 Master 之後,他會做出何種反應,但是他應該不會繼續攻擊 Saber。只要直接的 威脅再度恢復為只有 Berserker 一人的話,Saber 就有能力,想辦法帶愛莉斯菲爾 離開吧。 剩下的問題就是切嗣本人的安全。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冒險在 Assassin 的腳邊開 槍了。 「——三」 為了分擔風險,至少讓舞彌配合時機一起開火。以她手中 AUG 所噴發而出的 5.56mmRemington 高速子彈的威力,雖然無法傷害身為 Servant 的 Assassin。不 過遭受到意外槍擊的 Assassin 說不定會忽略自己身邊不遠處開槍的另一名狙擊 手。──當然,這樣的預測是非常天真的。 「——二」 如果 Assassin 真的被誘騙上當,把舞彌當成敵人,處身位置夠遠的舞彌,也很有 希望可以全身而退。說不定在那之前 Assassin 就會撤退,避免被其他 Master 發 現自己的存在。 但是當這些可能性全部落空的時候,Assassin 就會攻擊位在自己腳邊不遠處的切 嗣。屆時只好放膽與他一搏,這和勝算什麼的無關,他別無選擇。 「——一」 切嗣靜靜吐出一口氣,緩緩地用力扣緊板機。Walthar 的槍口紋風不動,空洞的 槍口對著目標傳送必死的凝視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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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爆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 不是舞彌 AUG 的全自動射擊,也不是切嗣的狙擊。衝擊聲極為震撼,幾乎足以 搖動大地,這種程度的小型槍開火的聲音根本不能比。 那簡直就是突然轟擊在戰場上的落雷。刺眼的閃光將黑夜化為白晝,還有一聲雄 沉的咆哮,甚至蓋過落雷的聲音。 「AAAALaLaLaLaLaie!!」 閃電不是由天際降臨大地,而是橫向掃過地表。不……那看起來像是一道閃電, 其實是一輛雷光四射的戰車疾馳。 一瞬間翻身的 Lancer 雖然及時閃開,但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 Saber 一個人身上的 Berserker,卻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 Rider 發出長嘯的同時,操弄手中兩頭神牛的韁繩,先用四隻前腳將黑色騎士踢 倒在地,接下來四隻後腳狠狠地加以蹂躪一番。鐵蹄上帶著翻湧的紫雷電氣,光 是一踢就已經是莫大的打擊,Berserker 前後被踐踏了八次,必定受到致命的打 擊。Rider 的戰車奔馳而過之後,只見黑色甲冑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已經失去, 仰倒在地。 在緊急停車反轉回頭的戰車上,Rider 俯視剛才輾殺的敵人,充滿昂然鬥志的表 情一變,露出笑容。 「……哦?這傢伙還挺硬骨頭的嘛。」Berserker 還是沒有斷氣。他正一邊微微 痙攣,一邊緩慢撐起上半身。Rider 發覺黑色騎士雖然被神牛踩扁,還是勉強扭 轉身軀,從戰車的路徑上滾出。Berserker 就是這樣才勉強免於遭受到車輪這個 最致命打擊的蹂躪。 Rider 的寶具就在自己鼻尖之前呼嘯而過,Saber 目睹那壓倒性的強大威力,愕然 無語。 『神威的車輪』……它的威力很顯然不是對人寶具,而是抗軍寶具的程度。看得 出來就連剛才的奔馳,都是 Rider 手下留情。如果他有心的話,不只是 Saber, 就連 Lancer,都早已成為鐵蹄與車輪下的犧牲品了吧。 攤倒在地的 Berserker 無力地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受創 198
甚深,無法繼續進行戰鬥。慢慢停止動作,就這樣如同海市蜃樓一般,輪廓漸漸 變淡,霧散消失,解除實體撤退了。 「好了……黑衣人就這樣把他請下台了……。」戰車上的 Rider 若無其事地扭動 脖子,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朝向虛空叫喚道。 「Lancer 之主啊,朕不知道你躲在哪裡偷窺,但是不准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污衊 騎士的決鬥……不過就算對魔術師這種人說教,大概也聽不進去吧……。」說完。 巨漢 Servant 露出極為威猛的冷笑壓迫看不見的對手。 「叫 Lancer 撤退吧。如果你還要繼續讓他丟人現眼的話,朕就會助 Saber 一臂之 力,雙方合力把你的 Servant 消滅。如何?」 『……。』 隱身魔術師的忿怒氣息籠罩這一帶,不過沒有維持很久。『──撤退,Lancer。 今天晚上…就到此為止吧。』 Lancer 聽見這句話,放心地舒了一口氣,放下槍頭。「感激不盡,征服王。」 聽見美貌槍兵的低語,Rider 露出一臉滿意的笑容。 「這沒什麼。朕這個人就是喜 愛戰場上的美好事物。」 Lancer 再一次用眼神對 Rider 表達謝意,接著也對 Saber 點頭。 不需要多餘的言語,雙方都知道兩人之間應該交換的誓言。 Saber 同樣也對 Lancer 頷首。 總有一天…再一決勝負。 確認過這件事之後,Lancer 的身形消失,化為靈體。 寂靜降臨在破壞狂嵐肆虐過的戰場上。 過了不久,彷彿已經被人遺忘的海浪拍打岩壁的聲音、遠方市街的喧囂開始輕輕 振動夜氣。Lancer 之主在這附近一帶張設的結界解開了。 Saber 用百感交集的眼神看著最後留下來的 Rider。 「……結果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征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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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朕不會去多想這種事。」 面對 Saber 的疑問,巨漢 Servant 好像覺得事不關己,態度平淡地聳聳肩。 「什麼理由、什麼企圖,這些個擾人的諸多麻煩事自然會有後世的歷史學家幫我 們編出一套大道理吧。我們這些英雄只要隨心所欲、自由奔放地盡情縱馬奔馳就 好了。」 「……真不敢相信這會是一位王者所說的話。」 Saber 的口氣嚴肅,不高興地說道。Saber 一向遵奉廉潔的騎士道精神,她的信念 與 Rider 狂野不羈的行動原理相去甚遠。 「哦,妳對朕的王道有意見嗎?哼,不過這也是必然的吧。」 Rider 嗤笑一聲,接受 Saber 挑釁的眼神。 「一切王道都是獨一無二的。身為王者的朕與身為王者的妳無法相容也是無可厚 非。……總有一天會和妳徹底分個上下吧。」 「求之不得。要不然就在此時此地……。」 「好了好了,不要這麼緊張兮兮的。」Rider 輕笑,用下顎指指 Saber 的左手。 「朕伊斯坎達爾,絕對不會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Saber,先去把妳和 Lancer 之 間的因緣清算清算吧。到時候看是妳,還是 Lancer,只要是打贏走到朕面前的人, 朕都會奉陪到底。」 「……。」 Saber 雖然很想回嘴,但是面對 Rider,左手的障害實在影響太大。這個英靈的戰 鬥力能夠一擊打退 Berserker,絕對不能小覷。 「那麼騎士王,暫且後會有期了。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讓朕好好體會熱血沸騰的 感覺吧。……喂,小子。你沒有幾句好聽的台詞可以說嗎?」 Rider 這麼對他說道,但是癱坐在 Rider 腳邊駕駛台上的少年,卻沒有回答。Rider 抓住他的衣領舉起來一看,矮小的 Master 早就已經翻著白眼昏過去了,看來 Rider 朝 Berserker 突擊時的氣魄太過強烈。 「……這傢伙怎麼搞的,怎麼這麼沒精神…。」 200
Rider 嘆口氣,將自己的 Master 抱在腋下,拉扯兩頭神牛的韁繩。公牛嘶叫一聲 的同時,放出雷氣,從蹄下散出閃電,朝向虛空跑去。 「再會了!」伴隨著轟雷聲響,Rider 的戰車朝向南方天空奔馳而去。 愛莉斯菲爾總算擺脫緊張的氣氛,放心地吐了一口氣。重新回望四周,周邊一帶 的破壞程度真可以說是淒慘無比。這也難怪,有多達五位 Servant 齊聚一堂,其 中幾人還不留情地施展出寶具。 「過去有哪一場聖杯戰爭,在剛開始就打得這麼激烈呢……。」 破壞的痕跡不是愛莉斯菲爾要擔心的事情。隱藏聖杯戰爭是聖堂教會的監督者要 負的責任。教會一定會動員他們組織的力量,徹底掩飾這有如大地震造成的慘狀 吧。 Saber 默默凝視著 Rider 飛走的天空盡頭。她那張聰慧的側臉沒有從剛才那場死 鬥中生還的興奮或是憔悴疲勞的神色。穿著白銀鎧甲的少女無語佇立在戰場上的 凜然之姿就像是一幅畫,美麗而不可侵犯。 但是愛莉斯菲爾知道在 Saber 端正的姿態之下,她所受的傷是多麼深。 「Saber,妳的左腕……。」 「是的,這是非常嚴重的失態。如同 Rider 所說,如果不先和 Lancer 一決勝負, 解除傷口的詛咒的話,將來也會對和其他 Servant 之間的戰鬥有不好的影響。」 騎士王口氣平淡地說道,語氣當中沒有一點讓愛莉斯菲爾感到不安的要素。Saber 如此堅毅,反而讓愛莉斯菲爾心中更加不捨。 「……謝謝妳,Saber。多虧你,我們才能活下來。」愛莉斯菲爾低下頭說道。 Saber 對她報以微笑。 「我能夠無後顧之憂地面對敵人戰鬥,都是因為背後有妳啊。愛莉斯菲爾。」愛 莉斯菲爾再次了解 Saber 是多麼地堅強、剛毅以及溫柔。 雖然 Saber 看起來比自己小上好幾歲,外表只是個還沒長大的少女,身材這麼地 嬌小,手腕又是這麼地纖細。但是她的身心卻都是一位完美的騎士,真正的英雄。 「勝負現在才開始,愛莉斯菲爾。今晚的局面只不過是即將開始的戰鬥的第一夜 而已。」 201
「……是阿。」 「所有的對手都是強敵,從不同時代召來的諸位英雄……沒有一個人是易與之 輩。」Saber 喃喃說道。她的聲音當中沒有焦躁,也沒有畏懼。面對山雨欲來, 戰士暗自振奮精神。這種激昂、這種熱血奔騰的感覺,不管在任何世界的任何時 代都不會改變,正是身為英雄的精神証明。 注視著南方的夜空,少女低聲說道。「這就是……聖杯戰爭。」 -153:59:42 在一個被封閉在黑暗之中的空間。 那不是空洞的「黑暗」 。而是被濃縮到非常黏稠,糜爛到發出酸臭氣味,極為深 邃的—黑暗。 讓人窒息的濃稠血腥味、四處發出微弱無力的呻吟聲或是啜泣聲。從這些種種恐 怖的氣息來看,這讓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帷幕,或許反而是一種慈悲為懷的眼 罩也說不定。 在這一片黑暗當中,有一個圓形物體放出朦朧的光芒,就好像是從水底仰望的天 上滿月一樣。那是一顆皮球大小的水晶球。看起來像是朦朧光源的物體是水晶球 中浮出的影像。 水晶球中的影像是一片斷垣殘壁、瓦礫成山的夜景。但是那不是原本就這般殘 破。被毀壞殆盡的景觀,在短短二十分鐘之前還是寧靜的無人倉庫街。遠望的水 晶球把在那裡展開的所有激烈戰鬥,完完整整地放映出來。 有兩個人目睹了一切,這兩個人在球體發出的微弱光芒映照下,各自露出不同的 喜悅表情。 「……厲害。這真的是太猛了!!」像個天真無邪的孩童一般,修長的雙眼中綻 放出歡喜光芒的人,是一個因為天文數字的偶然率,而踏進這個超常世界的快樂 殺人鬼,雨生龍之介。 「喂,青須老爹。剛才那些全部都是真的吧?不是什麼 SFX,也不是套招的真正 對幹對不對?真讓人受不了~~~~。PS 什麼的根本完全不能比嘛!」在一個偶然 202
的機會與 Caster 的 Servant 締結契約之後,龍之介一直遭遇到一些與日常生活 乖離的怪異事情,但是渴望得到刺激與歡樂的他,把那些事情全部當成無上的娛 樂,毫無畏懼地照單全收。 「你說這叫聖杯戰爭是嗎?老爹你也參了一腳對吧?你也會和他們一樣那個 嗎?在空中飛、發發光之類的?」 「……。」Caster 沒有回答,熱情的眼神注視著水晶球。水晶球映照出來的小小 夜晚風景裡,有一道嬌小的人影佇立其中。他好像被附身了一樣,雙眼直直盯著 那道人影。 從開始監視倉庫街戰鬥的時候起,Caster 就是這副德性。他不管主人龍之介怎麼 興奮狂喜,也不理會其他 Servant,從頭到尾只緊盯著某一個人,目光隨之移動。 那個人纖細的身軀身穿白銀色的鎧甲,一頭金髮如同流動的砂金一般美麗動人。 她是七位 Servant 之一,被召喚為劍士之座的英靈少女。 她的身材是所有人當中最矮小的,但是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剛毅勇敢、英姿煥發。 無論面對如何困頓的逆境,都毫不畏懼地身影讓 Caster 的目光從來沒有從她身上 移開,他也不可能移開。 因為那許久未見,讓人懷念不已的模樣,無比聖潔的高貴側臉,正是他穿越時空 而來所追求的幻影。 「……老爹?」 Caster 從剛才就默不作聲。龍之介看看他的臉,大感詫異。 那張臉頰削瘦的蒼白異容不知何時已經被源源不絕的淚水沾濕了。 「……實現了!」Caster 自言自語說道,聲音因為過度激動而有些沙啞。 「全都…實現了。原本我還覺得懷疑……沒想到聖杯真的是無所不能的……。」 「你說…實現了?……嗄??」龍之介不得不感到疑問。好像發生了什麼讓 Caster 高興的天大好事,但是他卻完全不知道所為何來。 「聖杯選擇了我啊!」Caster 不顧主人還是一臉莫名奇妙,好像想要和他分享自 己的喜悅似地抓住龍之介的手用力擺動。 203
「我們連打都不用打就獲得勝利了。絕對沒錯,聖杯已經是屬於我們的了!」 「可是我……那個叫 Saber 的人,我連看也沒看過,碰都沒碰過阿?」 「這不是問題!」Caster 雙眼圓睜,口氣堅定地說道。他伸手指著水晶球中映出 的少女。 「你看!她就是答案!那威風凜凜的容顏、莊嚴的神態……她就是我命運中的 『處女』!」 龍之介皺眉,仔細打量水晶球內映照出的人影。那人穿著古老風格的甲冑,不曉 得是少年還是少女。不論是男是女,那個人都是在現代日本當中,奇裝異服不輸 給 Caster 的美人。 「……你認識她?」 「沒錯。她正是我的光明,她正是我的指南針。是她給予我生命,為我的人生帶 來意義……。」說著說著,Caster 似乎又難忍激動之情,感動地哽咽著說道,一 邊還用雙手在頭上亂抓。 「從前被神遺棄,受盡屈辱而死的她……現在,終於復活了!這個!如此偉大的 奇蹟!如果不是我的願望實現,還會是什麼!?」 龍之介依然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只知道現在敬愛的『青須』正 High 到不 行。然後在自己與他還不算久的交往時間當中,他知道當『青須』像這樣情緒「High 翻天」的時候,往往會展現出就連龍之介自己都驚訝不已,自嘆弗如的美好風格。 嶄新的侵犯手法、虐待手法,還有最後致命的殺人方法……龍之介尊奉為師長的 這位怪人簡直就是殘虐的藝術家。 就因為這樣,現在的狀況讓 Caster 青須這麼高興——無論如何——龍之介認為這 對自己來說一定也是值得期待的好事一樁。 「不曉得怎麼著,就連我都覺得好期待,青須老爹。」 「沒錯吧!就是這樣!」散著一頭亂髮邊哭邊笑,Caster 雙手抱住水晶球,把額 頭抵在水晶球冰冷的表面上,充滿妄執之念的熱切眼神死死地盯著球體中浮現的 少女面容。 204
「喔喔, 「處女」 ,我的「聖處女」阿……我馬上就會到您的跟前迎接您。請您… 再稍待片刻。」如同蛇的吐息一般濕黏的陰笑在黑暗中持續不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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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事情的經過,言峰綺禮命令人在現場的 Assassin 回來,切斷知覺共有。 吊臂起重機上眺望的風景,與含著海潮氣味的晚風觸感,從意識當中切除,綺禮 的五感,被拉回原本身處的教堂地下室裡。 不知何時,璃正神父也站在綺禮身旁,似乎也在專心聆聽綺禮對時臣報告的現場 狀況。現在戰鬥已經結束,神父為了完成表面上監督者的工作,立刻使用手機都 某人傳達指令。 「——神明二丁目,對,就是濱海倉庫街。破壞範圍非常大。………好,就這麼 辦。就依照城市內游擊戰的方式去處理吧。依照 D 計畫,接下來就拜託你依照 現場狀況做判斷——。」 依照璃正的指示行動的聖堂教會人員,已經分散在冬木市各處待命。他們為了應 付聖杯戰爭造成的各式各樣麻煩狀況,在事前就已經做好滴水不漏的萬全準備。 已經和警方以及自治團體詳細打過照應,那條倉庫街慘狀的事實,想必會被徹底 扭曲,以完全不同的型態,出現在明天早上的早報當中吧。 綺禮斜眼看著璃正為了指揮而忙碌奔走,在腦海裡分析經由今晚的戰鬥中,得知 的事實關係。 跟據時臣的間諜帶來的情報,他知道時鐘塔的精英魔術師艾梅羅伊爵士,曾經一 度取得聖遺物之後又遺失。但是伊斯坎達爾還是以騎者 Servant 的身分參戰,而 且看似是其主人的少年,好像又與 Lancer 的主人有一段不淺的因緣。 也就是說 Lancer 的主人,絕對是艾梅羅伊爵士沒錯。他的聖遺物被那名叫做韋 伯的少年盜走之後,可能又重新取得與迪爾穆德有關係的物品。 間桐的術士召喚出 Berserker 這件事,間桐臟硯已經預先告訴擔任監督者的父親 了,所以這件事情綺禮與時臣當然都知道。但是他們卻沒料到 Berserker 竟然是 那麼厲害的 Servant。那種奪取敵人寶具的怪異能力對於時臣的基爾加梅修來說 一定會成為其天敵。 205
如果要想辦法讓情況有利於時臣的話,首先要讓其他 Servant 消滅 Berserker。在 這樣的情況下,Lancer 是很適合的人選。迪爾穆德施展的寶具『破魔紅薔薇』將 是封鎖 Berserker 能力的決定性手段。 現在還是謎一般存在的 Caster 與他的 Master,到最後還是沒有現身。但是考慮到 Caster 職等的特性,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Caster 以外的 Servant 除了 Berserker 之外,所有人的真名都已經揭曉了。 而且深具威脅性的 Saber 與 Berserker 都已經身負重傷。特別是 Saber 的傷勢,勢 必會對後續的狀況造成莫大的影響。 基爾加梅修在眾人面前大展寶具的威力,雖然不是好事,但是真名還沒有揭穿, Assassin 還存活的事實也還沒有人發現。情況依然還是對遠坂時臣的陣營十分有 利。 綺禮冷靜地在腦中整理情報,但是他的心裡卻一點都不感到興奮。 一切很可能如同聖堂教會所希望的一樣,由遠坂時臣取得勝利吧。綺禮引導時臣 獲勝的任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障礙。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事情 值得期待的無聊任務。這就是這兩年來的所有。 「……打擾了,綺禮大人。」正當綺禮沉浸在乾澀的情緒當中,有一道黑影無聲 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是一名面帶骷髏面罩的黑袍女人……和在倉庫接擔任 斥候的 Assassin 不是同一人,她是另外一位 Assassin。 「……什麼事?」 「是的,我在教堂外發現一樣讓人在意的東西,特來向您報告。」 Assassin 一邊說,一邊恭敬地遞出某件事物,那是一隻被切斷頭部的蝙蝠屍首。 死後似乎沒過多久,現在還殘留著些許的體溫。 「……使魔嗎?」 「是的。雖然是在結界之外,不過我認為這很明顯是被派來監視這間教會的。」 「……。」真是怪事。這間教會在聖杯戰爭當中被界定為中立的不可侵犯領域。 如果有人想要惡意干涉教會的話,甚至會被監督者處罰,削減令咒或是在一定的 時間之內禁止交戰。 206
應該沒有任何人有理由冒這種險監視這間教會——除了一個假設的可能。 如果已經有 Master 在懷疑綺禮失去 Assassin,接受教會庇祐的所有事情都是騙局 的話會如何? 「……。」 從 Assassin 的手中捻起蝙蝠的屍體,綺禮的目光停留在一件更奇怪的東西上。 有一台手心大小的電子機械用帶子,綁在蝙蝠的腹部上。圓形電池,還有……這 應該是無線的 CCD 針孔攝影機。 如果這隻蝙蝠真是魔術師的使魔的話,那麼這種組合真是再怪異不過。綺禮知道 魔術師這種人有一種輕視,而且避諱使用世間一般科技技術的傾向。現在他拜在 門下的時臣就是最典型的人物。不只是借用使魔的視覺,還想利用機械裝置記錄 影像的想法恐怕是普通魔術師所想不到的。 『——徹底不擇手段。絲毫沒有身為魔術師的驕傲——』 以前曾經從時臣那裡聽說的話語,如同驚天之雷一般劃過他的腦海中。 沒錯,如果對方是一個同樣身為魔術師,卻把魔術當作一般的電子儀器一樣,只 當成普通的做事手段看待的人的話,或許很有可能會在使魔身上動這種手腳。 綺禮花了很長的時間,一直注視著這隻不知其意圖,也不知來歷的小動物屍體。 比起今天晚上五位 Servant 的大亂鬥,這件事有更深厚的意義,在他的心中佔據 了一個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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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人孔蓋,向旁邊放。光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就花了快要一個小時。這點小事 對已經精疲力竭的間桐雁夜來說,是就算他擠出最後一絲力氣都難如登天的沉重 勞動。 就在鐵蓋終於打開了一條縫,外面清新的空氣流進下水道酸腐的臭氣當中的時 候,他終於稍許有了一點重新回到人世間的感覺。雁夜就這樣打起自己稍稍回復 的力氣,將鐵蓋向旁邊一推,像條毛蟲一樣拖著沉重的身軀爬出地表。外面的街 道沒有一個人。在寧靜的夜晚當中,沒有人會對雁夜的模樣感到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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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雖然和剛才那些 Servant 交戰的地方都是同一條倉庫街。但是這條小巷子和 那條四線大道相隔了三條街之遙。 雁夜與其他 Master 不同,不過是個急救章的魔術師。什麼粗心大意、什麼驕傲 等等的心態大概都與他無關。就算和其他人一樣和 Servant 一起站上戰場,他也 沒有自信能夠和其他魔術師交手。再說他的 Servant 是 Berserker,即使他想要就 近給予戰略指示,Berserker 也不可能會接受控制。 所以他判斷乾脆把 Berserker 解放之後,像扔炸彈一樣丟進敵軍陣營裡,讓他恣 意發狂肆虐,雁夜自己應該以保身為最優先,只要在安全的地方觀戰即可。 雁夜白天發現 Lancer 的氣息開始追蹤,直到戰端在這座倉庫街掀起之後,他也 盡量不現身,只把臟硯所傳授的使魔『視蟲』派上戰場,自己則在遠處潛入下水 道,從地下接近,監視戰況。 全身脫力的身體仰躺在冰涼的柏油路上,雁夜花了好長的時間,好不容易讓紊亂 的呼吸平復下來。 雁夜渾身鮮血淋漓。全身的微血管都破裂,從化膿裂開的皮膚汨汨滲流而出。 他從前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那些在原子爐事故當中,被輻射線曝照的犧牲者與病魔 搏鬥的紀錄片。現在的雁夜與那些人,在末期的狀況相去無幾。雁夜的肉體在生 物學上早就已經死滅,瀕臨崩壞。就算不完全,還是勉強讓它繼續存活,像生人 一樣活動的原因,是由於觸手遍佈雁夜全身的刻印蟲的魔力。 雁夜也很難相信自己的身體竟然還能像這樣完整無缺。 在供給魔力給 Berserker 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肉都好像已經被蟲子貪嚼 個精光,一片都不剩了。 只經歷了一次戰鬥就已經是這副模樣。 驅使 Berserker 的負荷遠超過他的想像,而且還完全不聽控制。那簡直就是一頭 飢餓,想要大啖血肉的野獸。只要把他放出來,如果不把眼中看到的一切盡數消 滅,或是像這次這樣力量耗盡的話,就絕對不肯罷休。如果戰鬥繼續拖下去就真 的完了。雁夜的身體將會趕不上超過極限的魔力消耗,完全被刻印蟲吞噬吧。 對雁夜來說,Servant 的戰鬥,真的是一件生死交關的大事。如果不能在超過極 208
限之前決定勝負,讓 Berserker 安靜下來的話,等著他的就只有自滅而已。 「……、……。」想到未來自己將會面對的數場戰鬥,雁夜的心情不禁黯然,嘆 了一口氣。 這條打倒遠坂時臣的路,究竟有多遠? 在那之後,直到打倒全部的敵人走到聖杯之前,又是多麼遙遠的路程? 可是唯有克服這所有的障礙才有可能拯救櫻。 只能繼續前進,自己絕對不允許被淘汰。即使要將最後一片血肉燃燒殆盡,雁夜 也絕對要走到那裡。要不然的話,這一切都沒意義了。 雁夜鞭策自己極度衰弱、好像渾身都在發出悲鳴的身軀。雖然搖搖擺擺,但還是 站了站起來。不能一直躺在這裡。 Berserker 直接遭受到 Rider 寶具的攻擊,傷害甚大。想要讓它完全恢復要花上好 一段時間。回覆所需要的魔力,當然還是經由刻印蟲,全部從雁夜身上搾取吧。 需要好好休息。 勉強把連站都站不穩的身體,緊靠在巷子的牆壁上,雁夜腳步蹣跚地消失在夜色 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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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虛淵玄
虛淵玄想寫能夠溫暖人心的故事。 瞭解我過去創作經歷的人,恐怕會皺著眉頭覺得這是一個冷笑話吧。其實就 算是我自己也完全無法相信。因為當我在鍵盤上打出文字的時候,腦子裡想像的 全都是瘋狂而絕望的故事。 其實,以前我並不是這樣的。我也經常會寫出即使不是完美結局。但在最後 一幕的時候,主角還是會抱著「雖然將來還會有很多的磨難,但是要堅持下去」 這樣的信念的作品來的。 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完全寫不出這樣的內容了。 我對人們所謂的幸福充滿了厭惡.從而不得不把傾注了自己心血創作出來的 角色都推進悲劇的深淵。 世間萬物,如果一直放著不管的話,便一定會向不好的方向發展。 就像即使如何的努力也無法阻止宇宙變冷一樣。只是按照「常理進行」不斷 積累而構築出的世界,無論如何也無法脫離物理法則的束縛。 所以,把故事寫成完美結局這種事情,需要你具備扭曲條理,顛倒黑白,甚 至逆宇宙法則而動的力量。只有具備這種能夠唱出人間讚歌的高潔的靈魂,才能 將這個故事拯救。要寫出完美結局的故事,是對作者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挑戰。 虛淵玄已經失去了那種力量。直到現在那力量還沒有恢復。這種「悲劇綜合 症」現在還在我身上繼續著。難道這是不治之症嗎,難道我應該放棄成為我所憧 憬的純潔的「愛的戰士」.騎上蒼白的戰馬轉生為病原菌的散佈者嗎……難道我 只有在來生才能創作能夠給人予勇氣和希望的作品了嗎。(在寫這些的時候,我 把「勇氣」寫成了「幽鬼」難道這是說使用 IME——啊,又把「IME」寫成了「厭 惡」——我已經沒有變好的可能了嗎?) 坦白的說.我甚至都想把筆給掰斷了。記得看《蜘蛛俠 2》的時候。當看到 彼得發現他其實希望自己沒有變身能力的時候,我也不禁想到「說不定,我難道 不是再也不想寫什麼劇本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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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第二天傍晚,我到朋友奈須蘑菇家裡拜訪。想跟他說出我的本意。但就 在我想向他開口說出我的心裡話之前,武內崇搶在我之前先開口了。而且一開口 就提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提案。 之後的部分.就都和蘑菇的解說一樣了。雖然當初的構想是只描寫切嗣與綺 禮對決場面的短篇,但想像的翅膀一旦張開就停不下來,最後還是湊齊了 7 位 Master 和他們的 Servant。我發現自己又再一次的沉浸在編織故事的愉悅之中。 可以說是《Fate/Zero》的企畫拯救了我的寫作生涯。 現在的我,是在寫一部被拯救的具有完美結局的作品。準確的說,是這部作 品的一部分。 是的。這部被稱為《Fate》的壯麗的作品,其圍繞著主人公衛宮士郎的完美 大團圓結局是既成事實的。不論這作為故事過程的《Zero》以如何殘酷的結局收 場,都不會影響到這個作品的完美結局。 現在的我.終於擁有了一個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描寫一個悲慘結局的 機會。不管我如何的將內心的陰暗表露出來,從總體上來看,我也是「愛的戰士. 奈須蘑菇」的搭檔。 OH~YEAH。 呃.雖然這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我的問題,不過,能夠讓我再次找回「擁有 創作的快感的自己」就已經是一個很大的進步了。 現在的我正在一步一步的前進。不管將來走到那裡也好,我現在已經非常的 開心了。 按照目前的構想來看《Fate/Zero》預定全四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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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
說
奈須蘑菇
在魔術的世界裡存在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奇跡」。 這個器具被稱為聖盃,為了完成它需要進行所有的儀式。 雖然到現在都未曾見過體現其「神秘」的例子。 但自從聖盃產生以來.已不知有多少歲月和生命在其面前流轉消逝。 ——何況,區區二百年。 冬木的儀式現在還很年輕。為了儀式的達成,離不開眾多具有天賦的人來奠 定基礎。 於是,這裡聚集了 7 位魔術師和 7 個 Servant。 聚集於此的被召喚者們,都是具有超然之理的貴人。 你們,如果以超越他們為目標的話。
那麼.就來證明自己是最強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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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跡只會發生在一個人身上,而正是由於這種唯一性,才使得奇跡具有如此 的價值。 從 GAME《Fate/Stay Night》的時代向上追溯十年。 在這裡,由虛淵玄創造的另一個《Fate》揭開了帷幕。 這就是 Zero。一個誰都沒有見過的聖盃戰爭。一個從沒被人提起過的「哪 個男人」的故事,一個壯大的序章。 ……………等等。本來想借 Zero 本篇的精彩我也來沾點光。 212
但是想到不能寫的太長,還是放棄了。 虛淵玄,同時具有冷靜而透徹的客觀性和幽雅文字的劍筆之達人。其劍之 快,甚至可以超越音速。而且他對故事全篇的控制能力在 PCGAME 界也堪稱最 高級別,到目前為止已經創作了大量優秀的作品。現在他已經是殺手或者半吸血 鬼了。接下來就該吃人肉了吧。他的口頭禪是嗯,這個很好吃喲。現在他甚至以 為自己是偉人之一了。 我想把由他來改編我的作品的喜悅,首先留在這裡。 經他的筆所描寫的新的《Fate》。作為原作者的我,比任何人都被其魅力深 深的打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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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本書所講述的是第四次聖盃戰爭的故事。 《Fate》版聖盃戰爭的規則其實是非常簡單的。 1、七位魔術師和作為他們使魔的 Servant 之間進行混戰。 2、Servant 以英靈的形式按照「符合該時代」的樣子物質化。
3、Master 擁有三個對 Servant 的絕對命令權。 4、最後倖存下來的人獲得對聖盃的所有權。 就是這樣。雖然也有其他的細節,但那些就和枝葉一樣,只要大樹的根干存 在這些細節規則就會成立。實際上是非常簡單而且基礎的。正因為如此,所以要 創作什麼樣子的故事可以完全隨創作者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既可以是殘酷的 BOYMEETSGRIL,也可以是熱火朝天的混戰。
Fate/Stay Night 屬於前者。那麼 Zero 呢? 當然了,虛淵玄的真面目就不用我說了。一定會是互相廝殺的純粹的混戰。 213
那些認為 Fate/Stay Night「只有鮮血、慟哭和悲劇結局是不夠的」的諸位, 讓你們久等了!這才是以生存競爭為本質的,真正的「聖盃戰爭」! 這是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提到過的衛宮切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這是到現在為止一直沒有全面描述過的第四次聖盃戰爭。 無論是登場的魔術師也好,還是他們的 Servant 也好,都是 BOSS 級別的人 物,而在他們之間將要進行一場殘酷無情的殲滅戰。 是的。Zero 是正史,而同時又是不同於《Fate/Stay Night》的另一場傳奇 故事。 如果要說的話,算是正史的外典。是由虛淵玄在純粹的 Fate 的根幹上演繹 出的獨特的枝葉的旋律。在這裡可以不用考慮《Fate/Stay Night》的遊戲內容。 只是把故事按照自己的願望。讓登場人物們盡情的表現,一往無前的衝向結局。 這種疾馳感。真想邊回味著那交織絕望與希望的約定邊期待著衛宮切嗣與他 宿命中的「那個男人」的對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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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作為第一卷解說的華麗的結尾,讓我來談談大家都比較關心的故事背後 不為人知的事情吧。 為什麼 Zero 要由虛淵玄來執筆呢。這要提起來可就說來話長了。 虛淵玄和 Fate 的因緣最早要追溯到 2002 年。 當時正在寫 Fate Saber 線的我因為身體不適.進入家附近的醫院入院治療。 那個時候 TYPEMOON 還只是同人,而 Fate 還是包含著伊莉亞線在內共有四條 主線劇情的雛形。 當時認為「只有奈須來做的話恐怕做不完了」的武內問我「有沒有你覺得可 以信賴的作家拜託他來寫一些篇中的插入故事怎麼樣?」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便以「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啊?』為誘餌來釣虛淵玄上 214
鉤。對於虛淵「感興趣的事情便一定會去做」的回答我雖然很高興,但還是對他 說「騙你啦,我只是說說的!」 ,因為我忽然間感覺到「自己就是因為總是這樣 半途而廢,這次一定要堅持下來,也許 Fate 會成為我獨自劇本的最後一個遊戲 也說不定,,於是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來做,最後還是放棄了拜託他的計劃。 (後來 TYPEMOON 開始從同人向商業轉變,所以向虛淵約稿也變的困難 了,而且他還在忙著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合作的事情就放下了) 之後又過了兩年。到了 2004 年的夏天,開發 Hollow 的時候。 在我們開發擁有很多助手作家來創作劇本的 Hollow 時,武內再次語出驚人。 「關於 ECLIPSE(番外篇),我們請虛淵玄來寫一本怎麼樣?」 真是太驚人了。但是因為我作為虛淵的 FAN 的心理太過強烈。 這種請求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難說出口了,簡直就像是對神提出要求一樣, 我婉轉的把問題交給了武內「……嗯,如果是武內你提出來的話他應該很難拒絕 吧……」 。於是有一次我們和虛淵吃飯的時候,武內開門見山的說道「虛淵先生, 我這裡有點事情想跟你說」,這簡直是一個猛烈的直擊!!就像螺旋上鉤拳一樣 兇猛。 是的。螺旋上鉤拳。我想見多識廣的讀者們一定會知道吧。這個經常超越讀 者想像的男人,這次面對如此的攻擊,卻只是嗯了一聲,輕輕的點了點頭,巧妙 的進行了反擊。 「啊。這樣的話,不如讓我來寫第四次聖盃戰爭怎麼樣?比方說 Fate Zero 什 麼的。」 太……厲害了!! 這難道不是很棒的嗎。坦白的講,我甚至認為這是比開發 Hollow 的遊戲更 加絕妙的主意。 接著.我們就此開始了討論: 「說起來,第四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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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Saber 被吉爾伽美什和伊斯坎達爾欺負的故事!」 我毫不客氣的回答道。 在我的腦海裡認為,第四次聖盃戰爭的要點有兩個。 一個是 Saber 的挫折。 作為人間的榜樣領導人民的亞瑟王,克己奉公、清正廉明的阿爾托莉雅。 超越人類的絕對的支配者,君臨者吉爾伽美什。 還有雖然被人稱為暴君,但仍然堅持自己的信念能將人民帶向幸福的奔放的 國王。以人類的身份君臨天下的征服王伊斯坎達爾。 以這三人的激烈衝突展開了 Zero 中 Saber 的故事。 還有另一點.就是切嗣的故事。我乾脆把這部分也隨他的喜好完全給他承包 了。我已經完全不考慮其他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那我會按照我喜歡的方式來辦。啊,不過文章的風格我會盡量 向 Fate 方面靠攏。」 不愧是虛淵玄.還能夠想到照顧 TYPEMOON 的客戶。 然後,我們翻來覆去的討論,有連續不斷的碰過幾次頭以後,第一卷的原稿 終於在 2004 年冬天完成了。 也許會有讀者驚訝,Hollow 明明還沒有做完,怎麼這個第一卷就完稿了!? (※因為那個時候太忙了,05 年的時候又同時開始了很多新的企化,後來終 於人員比較齊整就漸漸走上正軌了) 基於此,虛淵先生認為「Zero 根據 Fate 所發展出來的故事,所以在 Fate 面 向大眾發售之前,Zero 還是暫時不要發行比較好」,於是就等待了一年的時間, 終於在 2006 年的冬季發行了。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 以上就是虛淵先生和 Zero 最初的淵源。 216
雖然當時只有我們幾個策劃者認為這是非常有意思的計劃.但到了故事即將 走向結局的今天,我確信 Zero 將會成為那些所有喜歡 Fate 的人所期待的一部作 品。 第一卷是序幕。接著就是進入開始戰鬥的第二卷和激戰並令人驚愕的第三 卷,最後是充滿絕望的第四卷(目前創作中),請大家享受虛淵給大家帶來的 Fate 的快樂吧。 哦,不。也許虛淵的聖盃戰爭才是真正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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